格那旅館是沃日瑪拉城裡最大的一間旅館,這座四層建築位於城市中心的格馬斯克廣場西側,是一座灰白色建築,主體是用一種灰白相間的花崗岩堆砌而成,整個建築周圍共有一百三十六根二十五米高石柱圍繞而成,四層露臺被這些石柱撐起來,建築主體外牆上雕刻着繁複浮雕的花紋。
夜裡,格那旅館四層建築燈火輝煌,一層的格那高級餐廳幾乎已經客滿,在這裡用餐的人基本上都是貴族,而且這間餐廳只接受預定餐位。
如今沃日瑪拉城裡雲集了貝納城裡各城市的援軍,整個城市在短短半個月的時間裡,大概塞進近十萬人口,這座城市的各大廣場都變成了軍隊的駐地,同時戰爭也帶來了巨大的商機,引來貝納省很多戰爭販子。
艾米特子爵正與柯林斯伯爵、歐文子爵剛走出格那旅館一層的餐廳,三個熟悉的身影就從他視線中掠過,輕快地腳步穿過大廳,皮靴踩在光滑可鑑的大理石地板上發出‘噠噠’的清脆響聲。
艾米特子爵微微一怔。
那位半精靈弓手的大長腿在對他來說印象深刻,海蘭薩警衛營裡談論最多的就是這位半精靈弓手的容貌,雖說擁有精靈血統就註定不會難看,但是終日將自己的面孔藏進帽兜裡,卻是格外引人注意。這位半精靈弓手是卡爾的應援中隊新招募的隊員,這次跟隨蘇爾達克一同進入城北叢林,從地獄犬軍團的一處巢穴中抓回一名黑魔法師。這已經成了沃日瑪拉城最津津樂道的故事。
艾米特子爵的目光落在前兩位的身影上,高大強壯的土著戰士跟着蘇爾達克走向旅館一層大廳的前臺,蘇爾達克站在女招待的前面,幾乎在亮出了自己身份之後,一旁就有侍者領着三人走上旅館鋪着紅地毯的樓梯。
“???”
艾米特子爵停住了腳步,海蘭薩警衛營還沒有騎士隨便離開駐地,住進這間每日花費絕對不低於五十銀幣的高檔旅館裡,沒想到他在這居然看到了蘇爾達克一行人。
某位軍隊長官與半精靈下屬在私下裡找一間旅館進行深入交流,這並不會讓艾米特子爵感覺有多奇怪,在這個貴族圈子裡他見到過更加誇張的,只是他這時候爲什麼還要帶一名納乃族戰士,難道是覺得格那旅館這種地方依然不夠安全,要帶一位保鏢守在門口?
三人在大廳裡一閃即過,柯林斯伯爵看到艾米特子爵停住腳步,隨着他的腳步也停下來,疑惑地看向艾米特子爵。
“看到了幾個熟人,我們走吧,今晚務還要將這份作戰計劃完成!”艾米特子爵對身旁普樂士警衛營和康士坦丁堡警衛營的兩位指揮官笑眯眯的說道。
這三支警衛營如今已經被劃分成一支作戰團隊,位面戰爭指揮部那邊傳遞過來的命令也是讓三支警衛營負責清掃沃日瑪拉城外一座被地獄惡犬佔領的小鎮,因爲有了前次的戰鬥經驗,這次艾米特子爵、柯林斯伯爵和歐文子爵認爲應該在行動之前做一份詳細周全的作戰計劃。
偵查小隊在上午就已經出發,前往迪克森小鎮調查那裡的地獄惡犬分佈情況。
艾米特子爵吩咐卡爾的應援中隊負責這次的偵查任務,還以爲卡爾會將蘇爾達克騎士的戰鬥小隊派遣出去執行任務,現在看來卡爾並沒有這麼做。
……
蘇爾達克還不知道自己一行人的行蹤早已落入艾米特子爵的眼中,他在格那旅館預定了一間客房,不過以他騎士身份勉強夠資格住進二樓,至於三樓四樓那是貴族們纔有資格住的地方,並不是有錢就能住進去的。
這間旅館的走廊裡有狹長的水晶吊燈,踩在柔軟的地毯上,四周牆壁上貼滿了金色紋飾,讓這間旅館內部顯得富麗堂皇,薩彌拉跟着蘇爾達克穿過走廊,她的眼睛有些目不暇接,雙手也有些控制不住,總是忍不住想將走廊裡的金箔從牆壁上掀下來。
本地土著人是沒有資格走進格那旅館的,安德魯第一次看到居然有人用金子來裝飾自己的房子,他摸着可以倒映出自己身影的圓球扶手,擡頭看着頭頂穿成串兒的水晶燈柱,幾塊聚水術符文板製成的浮島模型浮在水池上課,一道道瀑布般的水流從浮島上緩緩流淌下來。
安德魯站在二樓迴廊裡,從迴廊的半圓形露臺俯視奢華的旅館大廳,又有一番與剛進入旅館迥然不同的感受。
侍者走到一間客房前面將門打開,蘇爾達克向房間裡面看了看,五十枚銀幣的房間裡面居然只有一間小小的客廳連着一處露臺,臥室稍微寬敞了一點但也極爲有限,房間裡的裝飾非常的華麗,桌上擺着的茶壺和杯子都是純銀的,屋頂上的吊燈散發着柔和的燈光。
蘇爾達克按照慣例給了這位侍者十枚銅板,侍者微笑着接過去,隨後說了一句恭維的話,可蘇爾達克卻從他轉身時候,眼神裡不經意流露出的一絲目光中感到‘小費可能給少了’。
關上了房門,薩彌拉纔將頭上的帽兜掀開,露出那張將野性與清純完美糅合在一起的臉龐,她俯下身用手輕輕地撫摸着軟皮沙發,然後嘗試着在沙發上坐下來,當她整個人幾乎嵌進沙發裡,被軟軟的皮革包裹住,這才瞪大了淡紅色眸子,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彩來。
安德魯看了看門口銀托架上一隻盤子裡裝着充滿了奶香的奶油夾心餅,忍不住捏了一塊丟進了嘴裡,蜂蜜加的有點多,納乃族戰士不喜歡甜食,不過純正的奶香還是讓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脣。
蘇爾達克拿起茶几托盤裡一顆番石榴,丟給坐在沙發里正四處打量的薩彌拉,對兩人說了句:
“你們倆隨便坐一會兒,我去臥室裡嘗試將靈骨裡的魔紋萃取出來,可能時間會有點久……”
說着蘇爾達克推開臥室門走了進去。
‘砰’的一聲,木門被蘇爾達克從裡面關上,靛辰木的木門上帶有點點湛藍色雲紋,上面的浮雕居然恰好就是一片草木豐茂的森林,幾個精靈坐在草地上低聲私語,木質浮雕刻得細緻入微,幾個精靈的表情細緻入微,似乎連他們此刻正再說的話都能從臉上的表情中猜出幾分來。
看到蘇爾達克走進臥室,薩彌拉將大長腿翹起來,擺出最舒服的姿勢躺在沙發裡面,雙手舉起那種透着淡紅色的番石榴,在頭頂不停地翻轉着。
安德魯抱着那一盤夾心餅,坐在薩彌拉的對面,他擔心自己身上武器和鎧甲劃壞了房間裡的皮質傢俱,就將全覆式鎧甲脫下來,掛在門口的假人木架上。
安德魯和薩彌拉兩人沒有任何的交流,靜靜地等在客廳裡。
夜晚的空氣裡飄動着一種微妙的平衡。
薩彌拉和安德魯聽到蘇爾達克說時間有點久,開始兩人都沒太在意,不過看着窗外夜空斗轉星移,安德魯早已經將銀盤子裡的夾心餅吃乾淨,空盤子抱在懷裡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他覺得自己有些口乾舌燥,又將擺在茶几上水瓶拿起來,一口氣將水瓶裡的清水灌進肚子裡,喝乾了才發現這瓶水裡面帶着淡淡的檸檬味,他看了一眼對面閉着眼睛假寐的薩彌拉,他能感覺到半精靈並沒有睡,只是兩人沒有任何話題可以聊,避免尷尬罷了。
安德魯甚至懷疑蘇爾達克在臥室裡面是不是睡着了,等着等着他便靠在沙發上睡着了。
等他聽見臥室房門被人推開的時候,安德魯猛地睜開眼睛,他剛剛從夢中醒來,那雙眼睛就像是一頭暴怒的獅子,目光落在門口,才發現蘇爾達克一臉疲憊地站在那,手裡還拿着一層白色半透明的薄膜,上面的魔紋流動着一種讓他感覺到眩暈的光暈,安德魯搞不懂蘇爾達克怎麼能從一根大魔猿的臂骨上剝下來一層帶着魔紋的筋膜,而且原本那麼粗一根臂骨,現在落在蘇爾達克手裡的只剩下巴掌大小一塊。
他連忙從沙發上站起來,胡亂的抹了一把臉,有些懊惱自己不知道怎麼就睡着了。
薩彌拉也隨着安德魯站了起來,她那雙淡紅色的眸子落在蘇爾達克的手上,微微抿着嘴脣,她有一點緊張。
窗外天邊已經亮起一道魚肚白,夜空中的羣星隱退,天色逐漸轉亮,這個城市也爆發出勃勃生機。
蘇爾達克的目光落在半精靈弓手的臉上,對薩彌拉問道:“準備好了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
黎明時分,蘇爾達克終於完成了大魔猿魔紋靈骨的魔紋萃取。
雖然他對自己的第一件作品覺得並不太滿意,但這已經是他竭盡全力的結果了,爲了把準備工作做得最好,他已經用最細緻的手段將靈骨上的魔紋剝離下來,而且全程是開啓着獻祭儀式,蘇爾達克身體上彷彿帶着某種神力,在‘真實之眼’的幫助下,他幾乎完美的將生命魔紋剝離下來。
隨後便是魔紋萃取的過程,讓魔紋從報紙那麼一大張萃取到巴掌大小,這纔是花費時間最多的工作,這需要蘇爾達克持續從魔神身上獲得神力,才能讓魔紋矩陣發生一點點緩慢的改變……
伊諾雅蒂拉大巫師當初並沒有試過這種方法,她僅僅是將部落裡的傳承講述給蘇爾達克。
由於部落裡缺乏足夠的祭品,在獻祭儀式上,大巫師並不覺得一大張魔紋有什麼不好的,她會將一整張魔皮直接覆在部落勇士身上,不過這種殖入過程對部落勇士身體造成的損傷也是最大的。
安德魯在薩彌拉準備殖裝之前走出客房,他抱着全覆式鎧甲站在房間外面的走廊裡,趁着走廊裡沒有人經過,匆匆將鎧甲套在身上,然後揹着兩把裹着亞麻布的斧子,就守在這間客房的門口,瞬間變成一位盡職盡責的護衛。
薩彌拉躺在柔軟沙發裡,她脫掉了身上從不離身的斗篷,解開火蜥蜴皮甲的搭扣,露出被皮甲包裹着的勻稱身體,她微微紅着臉,如牛奶般細膩的皮膚被晨風吹得有些微涼,她將遮在上身的披風向鎖骨處拉了拉。
蘇爾達克坐在薩彌拉身側一張椅子上,幫她將右臂上纏繞着繃帶一圈圈解開,她的右臂經過數次崩裂,白皙的皮膚上佈滿了細密的毛細血管,這些血管就像是無比複雜的淡紅色線條纏繞在薩彌拉略微粗壯的右臂上,超載和運用身體裡面的血脈之力,致使手臂總是處於血肉崩潰的邊緣,蘇爾達克不清楚薩彌拉在射出那一箭的時候需要忍受多麼大的痛苦,不過手臂上的傷痕卻是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看到幽幽亮起的四盞幽藍色火焰,在蘇爾達克再次獻祭出一顆地獄惡犬顱骨之後,雙面四臂魔神出現在客廳裡,只是這次魔神顯得更加凝實,沒有了之前剝離大魔猿魔紋靈骨時候有如神祝的感覺,蘇爾達克猜想可能是祭品不夠。
他咬了咬牙,從魔法腰包裡將那顆大魔猿的頭顱取出來,這顆顱骨裡的魔核還沒有來得及取出來,就被蘇爾達克果斷的獻祭給了魔神,就在大魔猿頭顱消失的剎那,客廳裡像是下起了一陣充滿神聖氣息的靈雨。
他甚至有些睜不開眼睛,不過隨後他就看到身後雙面四臂的魔神雕像居然動了,四隻金色的手臂居然罩在蘇爾達克的頭頂,神的面孔面對着客廳裡的兩人,孔洞眼眶中射出兩道金色光束落在兩人身上。
數十根金色靈線從魔神手指間緩緩垂下來,悄然無息地穿過了蘇爾達克兩隻手臂每一處關節,而此刻的蘇爾達克就像是一具牽線木偶,偏偏自己還擁有自主意識,每個動作都是蘇爾達克再做,而且就像是他與生俱來就擁有了魔紋殖裝的植入技巧。
蘇爾達克這時也沒有什麼猶豫,飛快地從刀鞘裡抽出剝皮小刀,在薩彌拉右臂的肩膀處割開了一道傷口,與此同時,一股靈力編織的線在薩彌拉傷口處結成一道網,讓她的手臂被劃開後,居然連血都沒有流,隨着蘇爾達克手裡的剝皮小刀在她肩膀處剝下一層巴掌大小的皮膚,那張半透明的魔紋殖裝便被蘇爾達克蓋在了薩彌拉肩膀外側的傷口上,一股神聖氣息迅速讓薩彌拉手臂癒合,而這張魔紋殖裝也無比快速地與手臂皮膚長到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