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充足的物資補給,當天晚上各領主軍中的騎兵部隊便迫不及待地離開聯軍營地,朝着各自的目標小鎮進發。
很多領主軍這次來到乾布位面,就只帶了騎兵團。
沒有步兵,這些領主軍就像是一羣脫繮的野馬,很快便消失在黑茫茫的草原夜色裡。
本來還有指揮官想向蘇爾達克借調雙頭食人魔,知道這位食人魔平時擁有很大自主權, 而且他需要的報酬只是一些美味,而非魔晶石,附和指揮官們的心理預期。
按照以往經驗,只要說服古力特姆,蘇爾達克一般就不會拒絕,可惜食人魔竟然破天荒的出去執行任務了……
幾名指揮官都撲了個空,只能作罷。
……
蘇爾達克的重甲步兵軍團沒那麼急迫, 他準備帶着重甲步兵團明早再出發, 兩支隨軍商團也會隨蘇爾達克的大部隊一起東進。
薩彌拉很晚才和古力特姆返回營地, 讓人沒想到的是,他們倆還帶回來一羣里斯小鎮的倖存者。。
蘇爾達克聽到營地裡面吵雜的聲音,連忙從睡袋裡爬出來。
西雅就泡在旁邊的一隻大號浴桶裡,睡相很糟糕,身體幾乎全部插進了浴桶裡,反倒是將三彩魚尾搭在浴桶邊沿兒,她化成人魚雖然也是非常苗條,但是一條三彩魚尾就有兩米多,多大的浴缸, 不蜷縮起來也放不下。
蘇爾達克拍了拍她有些涼冰冰鱗片都有些發乾的魚尾, 讓她換個姿勢重睡。
西雅迷迷糊糊地從浴桶冒出水面,還以爲蘇爾達克半夜喊她是……人魚小姐仰着頭,睡眼惺忪地伸出雙手掛在蘇爾達克的脖子上,紅着臉就將頭貼在他的胸口。
“我是說你尾巴露外面了,不想鱗片脫落的話, 就換個姿勢再睡,我去外面看看!”
蘇爾達克拍了拍西雅溼漉漉的俏臉,小聲說道。
西雅這時候才清醒過來, 雙手扶着浴桶咬着柔軟的嘴脣,看着蘇爾達克匆忙離開的背影,雙手捂着臉沉進浴桶裡,隨後又把三彩魚尾縮進浴桶裡。
蘇爾達克只穿着亞麻布襯衣和燈籠褲,衣襟被西雅的頭髮弄得溼漉漉的。
走出帳篷,就看到薩彌拉和古力特姆站在營地裡面,身邊還跟着一羣破衣襤褸的難民,軍營裡的勤務兵捧着一大摞烤麥餅,一路小跑趕過來,後面還有人拎着湯桶。
古力特姆上前搶過一張烤麥餅,撕成兩份,兩顆頭顱同時開吃。
邊吃還邊和蘇爾達克抱怨:
“達克,薩彌拉告訴我山嶺北邊有松雞,要帶我狩獵!結果我們趕過去,除了看到一隻雙頭地獄惡犬之外,連只老鼠都找不到……”
蘇爾達克站在古力特姆身邊,連忙爲薩彌拉打圓場,說道:“整個草原上面的牲畜都被地獄惡犬捕殺乾淨,山嶺那邊沒有獵物也很正常,本來我讓你倆過去,就是爲了殺掉那隻雙首地獄惡犬。”
“這羣倖存者是你們從哪找到的?”蘇爾達克扭頭對薩彌拉問道。
薩彌拉將難民交給旁邊勤務兵安置,先讓他們在原地休息,每人都發點吃的喝的。
這纔對蘇爾達克說道:“北面山嶺那邊,他們躲在一處山洞裡。”
蘇爾達克走近了看看,發現這些小鎮居民們看起來氣色還不錯,雖然看上去骯髒了一點,但是看起來並沒有捱餓。
還以爲他們這些人中有出色的獵人,不過看他們這些人根本沒有人穿皮甲,也沒有人背獵弓……
蘇爾達克就感覺有些奇怪。
“頭,你來這邊。”薩彌拉對蘇爾達克說道。
蘇爾達克跟她來到營地空場處的一隻木籠旁邊,蘇爾達克像是問道一股爛蘋果的味道,順着薩彌拉的手指,看向木籠子的時候才發現,籠子里居然關着一隻惡魔僕從。
這位惡魔僕從儘管身上裹着一條破舊骯髒的毯子,但是蘇爾達克依舊能看清他那腐爛地臉孔,幾乎魔化地臉孔帶着黑紅色條紋,或許是魔化後身體的排他性,他渾身上下腐爛得很嚴重,不過靠着與地獄惡犬共生而帶來的恢復力,身體內部又在不斷地癒合這些潰爛瘡口。
他就連呼吸也帶着咕嚕咕嚕的響聲,像是肺裡面充滿了積水。
蘇爾達克一臉疑惑地問:“你們怎麼把他帶到營地裡來了?”
平時遇見這些惡魔僕從,都是就地處決的,他們身上可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薩彌拉有些無奈,小聲說:“我也不想……但那些人說這些天就是這個惡魔僕從和一隻雙頭地獄惡犬養活了他們……”
薩彌拉還沒有說完,就看到難民中有個八.九歲大的男孩子捧着一塊烤餅跑到木籠旁邊,努力地將小手伸到裡面去,將烤餅塞進惡魔僕從的手裡面,並用稚嫩地聲音說道:“爸爸,你吃!”
“……”
蘇爾達克終於有點理解薩彌拉的爲難。
“那隻地獄惡犬逃了,不過我們抓住了這個惡魔僕從。”薩彌拉低着頭,沒敢看蘇爾達克,只是聲音有些沙啞地說:“聽那些難民說,正是這個惡魔僕從,把他們從里斯小鎮救出來,一直讓他們躲在北嶺的洞穴裡,那隻地獄惡犬平時還捕獵山裡的獵物給他們……”
蘇爾達克看了看睡在木籠邊的男孩子,心裡清楚一定這個孩子讓薩彌拉變得心軟了。
孩子好像很累,手裡還拿着一小塊麥餅,居然就靠在木籠旁邊睡着了。
那位惡魔僕從心態還不錯,還嚐了嚐麥餅,只是小心將弄髒的地方掰掉,乾淨的部分重新塞進男孩子懷裡。
蘇爾達克打開木籠,請這位惡魔僕從走出來。
惡魔僕從彎腰從裡面鑽出來,他腳步有些蹣跚,走路的時候拖着一條腿,不過卻是一聲不吭。
不遠處的那些小鎮難民以爲惡魔僕從要上刑場了,都想要擠過來。
事實上,軍營裡的士兵們平時看到惡魔僕從都是就地處決,他們根本連上刑場的資格都沒有。
一羣難民被幾名士兵攔着,一名婦女想要推開橫着長矛的士兵,卻被士兵推了回去,一屁.股坐在地上。
惡魔僕從有些不捨地看了一眼。
這時候,蘇爾達克纔看清他的眼睛,一隻眼睛血紅,但另外一隻眼睛卻是清澈的藍色。
“我什麼時候會死?”他的聲音有些模糊。
蘇爾達克坐在木箱上面,問他:“臨死前,還有沒有什麼要求?”
惡魔僕從擡起頭,像是在側耳傾聽,然後才說:“我知道它在附近,你們殺了我,它也活不了,能不能把我和它埋在一起,我用這些買它全屍。”
說着他從懷裡摸出來一隻布袋,小心翼翼地放在蘇爾達克的腳前,並將袋子口敞開,露出裡面黃澄澄的金幣。
看到蘇爾達克皺起眉頭,惡魔僕從立刻說道:“我保證它從沒殺過人,這些錢也都是乾淨的……”
蘇爾達克淡淡地說道:“比起這些,我更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惡魔僕從坐在地上,指着不遠處被黑暗籠罩的里斯小鎮,聲音沙啞地說道:
“我家居住在里斯,經常要到阿克鎮上去買馬,兩個月之前,我到阿克鎮去買馬,趕上無數地獄惡魔襲擊小鎮,好多人都和我一樣被它們抓起來,卻沒有直接殺死我們,它們給我們餵食一種紫色的魔草,等我們的身體發生變化,就讓我們和那些地獄惡犬簽訂魔法契約,然後我就變成了這個模樣。”
“我和它簽了共生契約之後,剛好它開啓了初級智慧,可以和我交流,我們不想殺戮,就從大軍中逃了出來。”
“魔族大軍來之前,我們逃回里斯小鎮。”
“我提醒過鎮里人魔族大軍就要殺過來,想讓他們趕快逃,可他們不信,還把我抓起來釘在十字架上,準備第二天燒死,是我的家人和一些鄰居把我偷偷救下來,我就帶着他們逃到北面山嶺裡。”
“魔族大軍來的時候,他們就躲在地洞裡,每天它和我出去狩獵,就這樣一直活到現在。”
蘇爾達克沒想到居然是隻叛逃了魔族的地獄惡犬和惡魔僕從,不過他可能是惡魔僕從裡的異類,因爲他沒有徹底魔化迷失,雖然身體已經魔化,但是腦子還算正常。
從那些試圖衝過來的難民表情中,就能看得出來,他說的應該是真的。
不過想到他和一隻地獄惡犬簽訂了以地獄惡犬爲主的共生契約,蘇爾達克便忍不住問道:
“你對共生契約怎麼理解?”
那位惡魔僕從也沒想到蘇爾達克居然會問這些,他甚至有點兒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不管怎麼樣,當初被逼迫的也好,經歷了那麼多的屈辱和苦難也罷,當我和它簽下共生契約,我們就是一體的了,它就是我身邊最親密的夥伴,我能聽懂它在說什麼,也能感知到它的喜怒哀樂,哪怕它是隻地獄惡犬。”惡魔僕從一臉平靜地說道。
他停頓了一下繼續說:
“我原本以爲地獄惡犬都是生性殘暴,其實它們也不全是那樣,只是人類在它們眼中和獵物沒什麼區別。”
蘇爾達克忍不住心裡的好奇,繼續問:“所以,它是一隻與衆不同的地獄惡犬?”
那位惡魔僕從卻是默默地搖了搖頭說:“它只是開啓了初級智慧,並且認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