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單從吳定義一個人身上就想要打開突破,恐怕有些難度吧?”沙正陽皺眉又揚眉,“市檢察院那邊莫非也掌握了一些東西?”
常磊粗獷的臉上露出一抹淺淺的冷笑,“那幫傢伙嗅味道的本事不差,尤其是他們的領導更是慣會觀風察色,恐怕都聞到了林書記對這個案子的重視,所以自然要假模假樣的提前介入,我看那,這也是一個試探。”
“試探?什麼意思?”沙正陽一時間還沒有回過味來。
“試探市委的態度唄。”常磊嘴角又有一個詭異的表情,有點兒意味深長,“如果市委是真的無意深查,估計會有態度,他們也就走走過場而已,如果市委是有意查過水落石出,嘿嘿,這幫人可就要紮腳擼袖,大幹一場了。”
“就算是真有問題,時過境遷,恐怕也不好查了。”沙正陽搖頭,他不太看好。
“麻雀飛過天上還要留一絲影子呢,都是吃這碗飯的,自然有門道。”常磊對市檢察院那幫人印象並不好,哪怕那是他媳婦兒的單位,但也只限於對批捕和公訴那幫人,對反貪瀆這一塊的人還是認可的。
“會不會牽扯到……”沙正陽沒說下去,但他知道常磊明白自己意思。
“不好說,大義滅親說得容易,如果是非直系親屬都還好說,直系親屬,誰能輕易下這個決心?本身也就是一個兩難選擇。”常磊也嘆了一口氣。
“換了是你,怎麼做?”沙正陽反問。
“押着去自首,只要不是情節特別惡劣,或者殺死多人,自首,再加上能在經濟上補償對方家屬,很大可能性都能保住一條命。”常磊沉吟了一下。
“但肯定要有坐十年八年牢思想準備,不過家裡有點兒關係,這年頭也不好說,監獄體系管理有些鬆,但有胡滿雲這個受害者家屬,真要不是死刑,估計哪個監獄也得要悠着點兒,……”
這種事情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吳喬生的副市長夢基本上算是沒戲了。
不過也得承認即便是出了這種事情,吳喬生依然能在財政局長位置上一坐好幾年,甚至還成爲副市長的熱門人選,也足見吳喬生的本事了。
當然,這也和沒有證據表明吳喬生在其子殺人案中有牽連有關,畢竟共產黨不搞株連政策,但這種事情始終是有負面影響。
在沙正陽看來,出了這種事情,哪怕真的和吳喬生笨人毫無干系,吳喬生最好的結果也應該就是換到某個清閒崗位上去。
這也是從大局和維護政府形象的角度來考慮。
至於說吳喬生個人利益,那應當服從於大局,再說了,教子不嚴也能說明一些問題。
沙正陽點了點頭,“肖壽安要提你們市局副局長了,你提副大隊長的事兒知道了吧?”
常磊嘴角咧了起來,笑容掩不住,但是隨即又有些失落,“聽說大隊要升格變支隊了,咱這個副大隊長還是差不多。”
“警務體制改革也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你表現領導都看在眼裡,就算是升格爲支隊,下設大隊肯定要擴編,你們市公安局不是一直鬧着說編制不足麼?市編辦可能會增加編制,但是明確了具體業務部門增加,不允許你們市局的機關綜合部門增加,這是一個明確要求。”
沙正陽對這事兒也很上心。
畢竟從目前來看,宛州的社會治安狀況還過得去,但是隨着宛州經濟真正開始提速騰飛,流動人口增加,要維持現有良好局面,甚至做得更好,勢必要在全市社會治安上增加投入。
在這一點上林春鳴還是很有前瞻性的,基礎工作做在前面,能很大程度保證未來在城市發展過程中少遭遇很多麻煩。
“我也聽說了,這也讓那些綜合部門的人很不滿意,但不滿意也只能如此,一線和機關如果都一樣了,那就成了頭重腳輕了。”
常磊倒不是看不起機關和綜合部門,但他認爲在目前破案仍然主要依靠傳統的摸排調查手段的情況下,一線偵查部門肯定要保證足夠警力,甚至在任何時候一線偵查部門都應當保證充裕的警力,這纔是打擊和遏制犯罪增長的關鍵。
和常磊認識這麼久,沙正陽覺得這傢伙不愧是西政畢業的,專業知識不說了,頭腦也很清醒,看問題也沒有原來那麼偏激了,大局觀也開始起來了。
這一點沙正陽不知道究竟是受了自己影響還是因爲姚莉經常在他耳朵邊鼓搗,又或者看到了奔頭,自然而然就開始從不同角度來審視問題了。
沙正陽覺得後者可能性更大。
見沙正陽和常磊一直在竊竊私語,費璐也有些着急。
她現在是越來越希望自己丈夫和沙正陽交好了。
因爲從各方面的跡象表明,未來沙正陽將有大用,而且在很多方面沙正陽也在發揮出越來越大的影響力。
就以此次市經開區的班子大調整爲例,三名副主任走人,然後就來了他一個黨工委副書記、副主任,錢正那是個掛名的書記主任,這意味着開發區就是沙正陽說了算。
尤其是在面臨着整個開發區二級中幹班子都全數都要重新競聘上崗之機,牽動無數人心,沙正陽的分量實在太重了。
費璐輕輕踢了踢貝一河的腳。
貝一河內心裡嘆了一口氣。
他當然知道妻子的意思,可是又覺得不好啓齒。
這種事情,似乎私下裡說更好,可是他又不好違逆妻子的意思。
費璐調到市裡來是託了原來市文化局副局長林萍的關係。
林萍和費家關係很好,比費璐大幾歲,相當於是費璐的大姐姐,看着費璐長大的,否則也不可能幫這個忙。
但林萍和貝一河關係很普通,大概是有些瞧不上貝一河,覺得費璐配貝一河委屈了。
但是這一次似乎林萍態度有些改變,專程上門來找了費璐和自己。
貝一河原本以爲是林萍來看費璐,最後才知道目標是自己,想要藉助自己和沙正陽的關係來走走門子。
林萍最小的弟弟林桐在龍陵區建委擔任副科長,這也是林家的驕傲,畢業於嘉州建築工程學院,老八校之一,這一次想要再上一級,想要競聘市經開區的一個副科級領導職務,準確的說是市經開區規劃建設科副科長。
現在大家都已經嗅到了未來市經開區恐怕會是宛州市重點發展和打造的對象,誰都知道微末之時加入纔是最划算的,一旦等到經開區起了勢,再要想進去,那就難了,就算是進去了,恐怕也沒有你的位置和機會了。
“怎麼了,老貝,這麼吞吞吐吐欲語還休的?”沙正陽還很少看到貝一河這種狀態,好奇的問道。
“沒什麼,沒什麼。”貝一河實在張不開這個口,遮掩道。
費璐大恨,但也知道自己丈夫就這性格,公事啥都能說,私事兒就抹不下臉面了,好在她也早有準備,腳輕輕一碰旁邊的女兒。
“正陽哥,我爸不好說,其實是這樣,我小舅,聽說經開區要競聘幹部,就想來問一問有什麼條件和要求。”貝婧蕾也不想接這個任務,但是媽媽“軟硬兼施”,她最終還是屈服了。
“啊,你小舅?費老師不是隻有三姊妹麼?”沙正陽訝然,看了一眼貝一河和貝婧蕾。
貝一河在一次喝得有些過量的時候談到過,費家人對費璐嫁給她很不滿意,從最開始就一直反對,後來離婚也是持贊成態度。
他的兩個連襟和他都往來很少,一個是真陽縣委組織部的常務副部長,一個是宛州五中的教導主任,都屬於手裡邊有點兒權力,在市裡邊也算是吃得開的人物。
不過雖然費璐也受到家裡人一些影響,對貝一河不滿意,但是在外人面前還是比較維護貝一河的,但是不能不說二人當初調到市裡來也是有這方面的刺激因素,憑什麼姐姐妹妹都到城裡來了,而夾在中間的費璐卻還得要呆在真陽縣裡的山溝裡。
甚至連住在漢光廠裡的費璐父母也鮮有來他這裡,到市裡來也多是住在兩個連襟家裡。
對此沙正陽印象很深。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句話深刻道出了現實的殘酷性,你不承認不行。
你可以窮,但你起碼手裡邊的有點兒權,或者說你沒錢沒權,但你得在社會上吃得開也行啊。
既沒有錢也沒有權,而且還不擅長處關係,在社會上根本沒有人認識你,買你的賬,那作爲一個普通男人也就罷了,可這兩個連襟形成鮮明對比,那你就有點兒尷尬了。
貝婧蕾雖然是受母親所託,說這句話來引起開頭,但沒想到一下子就被沙正陽戳穿了。
小丫頭也從未經歷過這種事情,臉漲得通紅,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特別是看到沙正陽驚訝不解甚至有點兒懷疑的目光看着自己,更是讓她心慌意亂,差一點兒都要哭出來了,“是林阿姨的弟弟,我平時都喊小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