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歉?小周,原本我很想讓剛纔你招來的警察把你帶回去,以侮辱婦女行政拘留幾天的,就讓你喊來的那幾名警察把你帶走!”
沙正陽絲毫沒有給對方留任何情面,既然撕破臉,那就沒有必要講些虛情假意的東西,展示自己,給對方一個深刻印象,有助於日後對方在做某些事情時多考慮一下。
“這不是我沙正陽恣意污衊,我相信要在這御珍苑找出幾個願意爲我作證的人不難,但是我想這恐怕掃你父親和你舅舅的面子,說我沙某人來是故意折騰人的,所以這一次我給你父親和舅舅的面子,不過請記住,沒有下一回。”
沙正陽狂霸叼拽天的話語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側目,甚至連曲曉偉都有些覺得沙正陽是不是得寸進尺了。
周志豪身體微微顫抖,這輩子他是從來沒有遭受過如此折辱,但他必須要忍下來。
雖然已經知道了沙正陽的身份,但是他也沒有把對方真正看在眼裡,但是他也知道站在沙正陽背後的人,更爲重要的是這段時間也是他爹他舅的關鍵時刻,真要耽擱了大事,只怕家裡誰都不能饒恕他。
對他們這種家庭來說,仕途上的寸進比一切事情都重要,小不忍則亂大謀,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這些話就一直在周志豪心裡默唸着。
“周志豪,我知道你這會兒肯定把我心裡恨得要死,沒關係,但是你要明白我這是爲你好,爲你們家裡人好。”沙正陽仍然不緊不慢的道。
“你父親好歹也是一級領導了,恐怕不知道你們父子關係的人不多吧?同樣知道財政局吳局長是你舅舅的人也不少吧?你覺得你們周家譚家就那麼招人喜歡,或者說除了你之外你們家裡的人都是爲善天下?多想想吧。”
一直到周志豪鐵青着臉,眼中陰毒的光芒幾乎要噴發出來的離開之後,沙正陽纔不緊不慢的道:“事情出了,周俊雄也好,吳喬生也好,肯定都不會對我有什麼好觀感,哪怕我跪着求他們,也一樣如此,不過周志豪並非那種魯莽衝動的無腦之輩,看看他能在宛州城裡折騰這麼多年,沒出啥大事兒,縱然有他爹他舅替他擦屁股,但真正有些無法遮掩的大事,難道就沒有人借勢起風針對他爹他舅?”
“再退後一步,就算是周志豪無腦,我想周區長吳局長譚局長都會讓他變得有腦,嗯,我堅信。”沙正陽笑吟吟的道:“只是讓大偉縣長和國忠縣長在裡邊夾着受氣,有些不好意思了。”
“正陽,你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出這種事情,我們沒幫上忙,事兒都被你一個人做完了,我們自己都覺得慚愧。”鄭國忠趕緊道。
出了這種事情肯定不願意,但出都出了,處在那種場合下,如果退讓的話,恐怕真的還會被人輕視。
這種印象一形成,他和杜大偉這類本土幹部還好說一些,但沙正陽不一樣。
他是外來幹部,再說一句不客氣的話,他背後是林春鳴。
如果在這種事情退讓,那恐怕就不是“忍辱負重”,而是要被視爲面對邪惡勢力不敢挺身而出,缺乏應有擔當的問題了,甚至在許多無關人士心目中都會對你沙正陽輕賤幾分,你要再重新樹立起自己的威信,那就難了。
就像自己和杜大偉一樣,如果沙正陽採取“靈活”方式來處理了這件事情,固然自己和杜大偉會覺得沙正陽會來事,頭腦好用,人機敏,人但絕不會像現在這樣認爲他沙正陽有膽魄有擔當有情義。
前面的判斷和後面判斷雖然都是褒義詞,但是其分量輕重卻不言而喻,尤其是對他們這些從某種意義上已經隱隱有點兒志同道合味道的羣體來說,就更是如此。
至於像曲曉偉和貝一河這樣的原下屬和下屬,那更是有着特別的意義,那意味着你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作爲他們的堅實後盾,幹工作只管往前衝,而不需要擔心被人家當着利益棋子交換掉。
所以在這種情形下,要讓沙正陽退縮絕不可行。
一頓飯吃得也有些別有滋味,杜大偉和鄭國忠固然看到了沙正陽強勢霸氣的一面,而曲曉偉和貝一河同樣心中也是感慨無限。
平素看起來相當親和甚至開玩笑都隨便開的沙正陽一旦爆發,一樣可以讓任何人退避三舍,這種感覺很玄妙。
鄭國忠和杜大偉先走了,曲曉偉出了這樣一件事情同樣心情受到影響,沙正陽和貝一河把其送回家,這才漫步往回走。
“正陽,沒啥大問題吧?”貝一河忍不住問道。
他的仕途命運從某種程度上是和沙正陽繫於一體的,很有點兒一榮共榮一損俱損的味道。
雖然進入市委政研室時間不長,但是他在市委黨校一樣很瞭解市裡邊的人事變化情況,所以也纔有主動接觸沙正陽的事兒。
周俊雄是何許人,貝一河很清楚,和號稱“宛州鐵娘子”陳秀清搭檔,仍然能保持着很高的人氣,足以說明許多。
都說陳秀清很有可能要升任副市長,而周俊雄極有可能接任宛陽區高官,加上還有他的連襟市財政局長吳喬生也是副市長的熱門候選人之一,足以說明以譚家爲紐帶的羣體在宛州的影響力有多大。
“老貝,不用擔心,我有分寸。”沙正陽顯得意態閒適,“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周俊雄不蠢,吳喬生更不傻,至於譚興志,他自顧不暇,這種時候,他們怎麼可能會做蠢事?對於他們這些人來說,當官就是天大的事情,任何事情都要讓位於他們的仕途發展,不信你看吧,要不了兩天吳喬生和周俊雄都還要來專門道歉。”
譚興志上一次在書記碰頭會上就已經考慮要調整他到工商局任職,但由於意見不統一,所以擱置下來了,但風聲早就傳出去,譚興志這段時間也是夾着尾巴做人,低調得很。
“這是不是太過了?”貝一河其實內心也清楚有很大可能周吳二人會這麼做,但是人家這麼做那也是爲了日後的發展,一旦吳喬生或者周俊雄得勢,而幾年後林書記調走了呢?
“老貝,你別想那麼多了,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沙正陽搖搖頭,笑了起來,“你也太謹小慎微了,你還是想想回去之後怎麼和費老師交待吧。”
“今天是週末,喝頓酒也沒啥,再說了,不是有你當擋箭牌麼?”貝一河赧然一笑,“婧蕾她媽對你很尊重,一直說要讓婧蕾好好學習,爭取考一所好大學,日後像你一樣,我都再說婧蕾她媽是不是太功利了,可又勸不到。”
說到這裡,貝一河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貝一河終究還是和費璐復婚了,雖然也知道費璐和自己復婚很大程度與自己調到市委政研室,而且又提拔了有關,但當費璐提出來要復婚時,他還是連猶豫都沒有猶豫就答應了。
這個女人是他的宿命,貝一河無法拒絕。
貝一河更無法容忍另外一個男人睡上這個女人的牀,至少離婚這段時間費璐還沒有找另外男人,這讓讓他頗爲安慰,所以他還要奮力的工作以期有更好的前途來牢牢拴住這個女人的心。
沙正陽也很清楚費璐這個女人有些愛慕虛榮,事實上要說女人不愛慕虛榮的還真沒幾個,只是程度而已,費璐屬於比較重那種,但是也還沒有達到那種不可收拾的地步,起碼人家始終只吊着貝一河這顆歪脖子樹不是?
另外一點沙正陽不是很反對貝一河和費璐的原因是費璐對貝婧蕾非常好。
據他所知離婚期間不是沒有人給費璐介紹別的男人,其中也不乏有些一官半職的角色,不過費璐都以貝婧蕾尚小,不願意影響到貝婧蕾而拒絕了。
這一點起碼做母親對女兒的這份真愛還是讓沙正陽首肯的,所以當貝一河和費璐走近甚至要復婚而徵求他的意見時,他也是很含蓄的表示了支持。
“嗯,老貝,三線企業搬遷這邊的工作我基本上就要丟手了,你得全面接手,而杜克利的主要精力都要放在國企改制這邊來,所以經濟處這邊工作你也得多操一些心。”沙正陽頓了一頓道:“國企改制,三線企業搬遷是當下市裡首要任務,加上招商引資,估計94年市委就要圍繞這三件事情來開展工作,一切工作都要讓位於這三項工作。”
這場博弈纔剛剛開始,國企改制是一場風雲聚會的大事件,會有無數人無數事被捲進來。
就像今晚這場風波一樣,沙正陽明白沒有那麼容易就消散。
哪怕它也許就是一場看起來的偶發性的事件,但也許在有些人心目中就會被無限上綱上線的解讀,甚至也會成爲一個漂浮不定的風向標也未可知。
但無論如何,沙正陽相信大勢不可違,國企改制是必然趨勢,改革開放招商引資也是宛州發展必經之路,三線企業搬遷更是政治任務,沒人可以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