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裡真的要修宿舍樓了?!”費璐大喜過望,但馬上有反應過來,就算是馬上修,那也是兩三年後的事情了。
雖然嘴巴上說沒有啥影響,但是現實困難卻擺在這裡。
貝一河在這邊只有一間,而文化局那邊也給了她一間,但條件還不及這邊,而且復婚的話,那間房能不能保得住也不好說。
關鍵是就算是能保住,問題是怎麼來住?自己和貝一河住這邊,女兒回來住哪裡?總不能一家三口擠在一間房裡吧?婧蕾也都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怎麼可能再和大人住一間房?
但沙正陽又撂下一句話說要把隔壁那一間給騰出來,那就再合適不過了。
“嗯,肯定要修,不過,就算是修好那也需要堅持幾年啊。”沙正陽搖搖頭,“還得先把你們一家子的房子給解決了才行。”
費璐其實也不願意搬離這裡。
擺明了沙正陽就是他們家貝一河的貴人,沙正陽才二十五歲不到,不但林春鳴對其青眼有加,連鍾廣標和明永昌乃至葉和泰也都對其很很看重,日後飛黃騰達那是明擺着的事情。
這要住着當鄰居,那成天擡頭不見低頭見,這關係怎麼也要比外人強得多,而且本身貝一河就是沙正陽提拔起來的人,有這層關係貝一河沒準兒也能來一個老樹逢春大器晚成。
“沙主任,方便不方便啊?如果不方便那就算了。”再怎麼嘴巴上也還要謙虛一下,費璐這點兒人情世故還是懂的。
“應該沒大問題吧。”沙正陽笑了笑。
這市委市政府裡邊宿舍樓這麼多,雖然說一切都要按照規矩來,但是這規矩也是人定的,肯定會有一些專門空出來作爲機動的房源,只是要看你夠不夠格來享受這個機動罷了。
自己不也是初來乍到,馬上就能給你挪一間出來,至於像林春鳴和鍾廣標他們所住的那一片兒,哪怕是空着兩三年沒人住,那也得備着兩套以防萬一,這就是特權。
這種小房子,到時候請市機關事務管理局再騰挪一下就行了,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再說了像貝一河這種工齡年齡都不低,加上也算是副科級的領導幹部,哪怕級別低了一點兒,也應當考慮纔是。
再不濟,有沙正陽出面打招呼,這就不是問題了。
“哎,沙主任,市裡邊的住房的確是太困難了,不是說七廠二所也要馬上開始搬遷到市裡麼?他們那麼多人要搬出來,肯定得給他們修宿舍樓吧?起碼是幾千上萬套吧?市裡邊靠着修幾百套,那也能解決多少問題啊。”
不得不說費璐的腦瓜子真好用,這麼眼珠兒一轉就能想到這一點來,貝一河被她吃得死死的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市裡就算是要修宿舍樓,肯定也不會去和七廠二所沾邊兒,那不是瓜田李下,自招嫌疑麼?”沙正陽笑着搖頭,“放心吧,市裡肯定要研究建宿舍樓的問題,而且很快就會考慮。”
建宿舍樓非常必要,這是沙正陽給林春鳴的建議。
沙正陽甚至還沒有說理由,林春鳴就已經明白了。
林春鳴來宛州,既然是要來推進改革開放,免不了就要在紀律作風上大作文章,也就要借一些人來殺雞嚇猴立威,但恩威並濟才能把幹部人心給籠絡住,打一巴掌給個棗吃纔是正理。
那麼現在機關幹部最不滿意的就是兩點,一是收入低,工資沒說的,全省各地大家都相差無幾,但是在獎金上,宛州明顯落後,漢都和嘉州不說了,與涪崗、昭陽相比,相差較大,甚至還不如通河。
獎金要提高,但這需要在全市成績有所提升的前提下才能合乎情理,沒理由一來就漲獎金,一來財力匱乏,二來容易滋生懈怠情緒,林春鳴不打算這麼做。
但總要給大家一個念想,那麼修建宿舍這個想法就是最好的贏得廣大幹部支持的做法了。
只要修宿舍,那麼無論按照什麼條件來進行分配,哪怕是原來住老房子的幹部分到新房子,也能騰出老房子來供其他人來改善居住條件,可以說是能贏得所有人的歡迎。
所以這個措施是一個非常合適的集聚人心的辦法,而且修建宿舍還能拉動城市改造。
同時修建宿舍也非一朝一夕之功,可以現放出風聲來,然後分層階段來建設,在財政資金困難的情況下,還可以打一個時間差,讓建築商先行墊資,等到一兩年後再來支付也可以贏得緩衝。
貝一河不在,沙正陽也沒有心思和這個女人多說什麼,當然貝一河的事情他肯定會放在心上,一物降一物,貝一河被這女人吃得死死的,他作爲外人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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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算是回來了。”沙正陽看見曲曉偉出現在門口,趕緊站起身來,熱情的迎上前去,“我都望穿秋水了。”
“得了,別假惺惺了,我們在外邊累死累活的和三洋的人磨嘴皮子,你們倒好,優哉遊哉去廣州深圳旅遊去了,說好有我一份兒呢?”曲曉偉雙手叉腰,站在門口,氣呼呼的道。
“呵呵,那哪兒能呢?”沙正陽趕緊把這位姑奶奶請進辦公室裡坐下,親自替她泡來一杯茶,端到她面前雙手遞給對方,“我們也一樣是帶着任務去的,沒人能輕鬆,12月份要去長三角,鐵定給你安排一個位置。”
“那可一言爲定了,不管出啥事兒,都得安排我出去走這一趟,不準找藉口又說有事。”曲曉偉瞪着丹鳳眼看着沙正陽。
“保證保證!”沙正陽就差賭咒發誓了。
“那還差不多,也不枉我們這一遭這麼辛苦。”曲曉偉傲嬌的揚起頭。
“看樣子有戲?”沙正陽心中一喜,忍不住站起來走了一圈,“這邊東方紅集團也來完成了初步的考察,有繼續進行第二輪正式考察的意願,如果三洋電機那邊也有意,那希望就大了。”
“現在還不好說,不過我們在燕京和三洋方面進行了三輪談判,國慶後他們不是也來簡單見了面看了看麼?當時都還沒有確定,後續談了兩次之後,才確定下來,下個星期有一個正式團隊過來考察瞭解情況,估計也會提出來和東方紅方面會面。”
對這一點曲曉偉相當得意。
爲了促成三洋電機方面這一次正式考察成行,她也是很花了一番心思,和對方几個談判代表進行了多輪溝通,不敢說是用誠心打動了對方,但是起碼讓對方看到了宛州方面的誠意,同時在相關的資料方面也準備得相當詳實,對方提出的一些問題她也在自己範圍內的儘可能予以了迴應,所以纔能有這樣一次機會。
“你覺得哪裡還有問題?”沙正陽很重視曲曉偉的看法,因爲是曲曉偉親自和三洋方面多輪接觸,而三洋方面上次來見面初談,也是曲曉偉爲主接待的。
“我捋了捋,像設備廠房和熟練工人方面,他們都覺得問題不大,畢竟宛州電器廠也是老字號,像月季洗衣機他們三洋方面的工程師和技術人員都分拆做過分析,認爲還行。”
曲曉偉話鋒一轉。
“他們的擔心只要有,第一是工人們的作風紀律能不能勝任三洋的嚴格管理,如果不行,他們會辭退解僱部分員工,這一點他們要獲得明確答覆。”
沙正陽默默地點點頭。
這一點焦虹同樣給自己提出來過。
國企職工對待工作的看重程度肯定沒有東方紅那些職工那麼強,會不會在嚴格的紀律和遠高於他們原來的勞動強度下難以適應,或者說肯定會有一部分人難以適應,那麼企業要有解僱權,否則難以爲繼。
“第二,諸如資金問題上,他們要求合作方必須要以現金入股,並要聯合監管。”
“這在情理之中。”沙正陽點頭。
“第三,股權比例上,估計還會有爭議,但這是具體談判中來解決的問題。”
“嗯,這也是合理的。”沙正陽覺得這一點也很正常。
“第四可能就是三洋品牌授權問題和月季品牌的使用問題上,技術轉讓上,合資年限以及股權未來的收購等問題上還有一些需要探討的問題,這就比較複雜了,我估計最難的也就是這些現在都還沒法確定下來的事宜。”
曲曉偉站起身來,走了一圈,“雖然三洋方面對此表現得很淡然,但是直覺告訴我他們在這個問題上肯定在打主意,有想法,但我現在也無法確定。”
沙正陽皺起眉頭。
月季的品牌現在說實話影響力除了鄰近幾省外,其他各地基本上沒什麼影響力了,而三洋品牌現在當然是如日中天,這也是三洋合資入股的主要資產。
但是如果因此要廢棄月季品牌,那就存在風險。
一旦三洋中止合作,月季品牌又荒廢幾年,恐怕電器廠要重新打造一個品牌,那不知道又要付出多少了。
但現在不確定三洋的意圖,只能是且看且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