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要看,口才要講邏輯思辨能力,往往是理科生更擅長,但文科生的知識面也許要寬泛一些,不容易冷場。”沙正陽手指輕輕一壓,帶起女孩的身形一個側旋,避開另一對舞客,“看見你們就覺得自己都老了。”
“正陽哥你這話太誇張了,你也才畢業兩年而已,怎麼一口老氣橫秋的味道?”孫妍的櫻脣微微噘起,烏黑油亮的明眸中盈盈光影遊動,“我覺得這並不是成熟的標誌。”
“呵呵,可能這一年多我接觸的東西太多,感觸也比較多吧。”沙正陽無意在這個問題上多爭論,“對了,你媽媽身體恢復了吧?”
“嗯,恢復了,謝謝。”孫妍心頭一暖,還記得這種事情,說明對方內心裡還是有自己的一份位置,這讓孫妍很心安。
一曲既終,人們紛紛歸位,這個時候沙孫二人才發現那兩個女孩早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是因爲不願意當電燈泡,還是遇到了熟人。
臺子上只剩下了沙正陽點的兩杯菊花茶。
沒有了兩個閨蜜的虎視眈眈,孫妍立即輕鬆了許多,話語也一下子多了起來,時而埋怨閨蜜失約,時而又和沙正陽聊起了漢大和湘大的不一樣。
兩三曲之後,沙正陽和孫妍的配合已經格外熟稔了,而兩人的距離也迅速拉近,不再像最初那樣保持着一定距離。
尤其是兩人輕言蜜語時耳鬢廝磨,氣息吞吐間,尤其是扶在女孩腰後的手指無意間觸及到女孩的內衣印痕,那種萌動的感覺也在沙正陽心間慢慢盪漾。
從舞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九點半了,沙正陽很自然的推起了自行車,而滾燙的臉頰被晚風吹拂之後稍稍冷靜了一些的孫妍意識到了一些什麼,默默等跟着沙正陽漫步而行。
沙正陽一直把孫妍送到了漢化總廠家屬區的門口,站定,孫妍的雙手在小腹前輕輕扭動,終於還是擡起了目光:“正陽哥,嗯,假期這麼長,我們還來跳舞麼?”
沙正陽有些好笑,但是更多的是感動,女孩說到這個程度,自己還要在那裡裝傻充愣,就有點兒禽獸不如了。
“小妍,嗯,你想好了?你對我瞭解多少?”沙正陽反問。
“接觸不就是最好的瞭解麼?”孫妍勇敢的反問:“你怕我瞭解你麼?”
沙正陽反而有點兒張口結舌了,苦笑着道:“小妍,纔讀大二,你家裡肯定也不贊同你這麼早談戀愛吧?”
“正陽哥,這都啥時代了,還以爲是八十年代啊?”孫妍不以爲然的道:“我都快二十一了,也就比你小兩歲,我同寢室裡除了小湄,其他人都有男朋友了,沒有的那也是因爲沒找到合適的。”
對這個問題沙正陽也知道沒有說服力,沉吟了一下:“我的意思是你的未來還沒有確定,而我們各自的生活都還有許多不確定性,嗯,你應該知道大學裡的戀愛男女畢業後成功踏入婚姻殿堂的機率不到百分之一,就是因爲未來有太多預想不到的東西了。”
“我知道啊,可不能因爲這個原因就連去追求一下美好的勇氣都喪失了吧?”孫妍目光裡熾熱而明亮,“正陽哥,你怕什麼?怕我纏着你不放,還是怕你以後遇到更好的耽誤了你?”
來得太猛烈了,沙正陽都有些吃不消,也不知道孫立誠的軍人出身性格是不是影響到了他這個閨女,孫妍這種爽利活潑的性格和之前白菱的那種溫情理性截然不同。
“小妍,你想太多了,我只是覺得你都不瞭解我,呃,算我沒說。”沙正陽見孫妍又欲啓口,趕緊收回話頭,“好,假期你有什麼打算?”
“正陽哥,假期對我來說就是自由安排的天堂,應該問你纔對,要看看你的時間安排,我知道你很忙,但是……”女孩俏皮的眨眨眼睛,“我想總是擠得出時間的。”
“好啊,我雖然忙,但時間相對自由,我聽你安排和召喚,怎麼樣?”沙正陽大方的迴應。
“真的?好啊,明天咱們去爬龜背山,怎麼樣?”女孩顯然就是再等這句話,立即就接上話頭。
“龜背山?”沙正陽略感驚訝,“你想去爬龜背山,很累的。對了,你怎麼知道龜背山?”
這丫頭也知道龜背山?龜背山在天堂崖背後,而且是土地名,就算是銀臺縣城內的人知曉者也不算多,更不用說是漢化總廠的人了,怎麼孫妍也知道龜背山?
“哼哼,我可是校籃球隊的,體力未必比你差啊。”孫妍很得意,“龜背山就在你們南渡不是麼?沙鎮長?”
沙正陽笑了起來。
看來自己另一重身份也早被這丫頭知道了,不過也正常,東方紅的牌子現在這麼響,在銀臺縣裡稍微打聽一下,只怕就能知曉,然後順藤摸瓜瞭解自己的底細也不是什麼難事兒。
“嗯,看來你早就知道了啊,不過我這個鎮長也就是掛名的,其實鎮裡的事兒從來沒管過,一直在東方紅酒業裡邊幹活兒。”
沙正陽也不在意。
他也能感覺得出來孫妍其實也沒把自己副鎮長的身份當回事兒,想想也是,人家老爹都是正廳級幹部,雖然是企業幹部,但連賀仲業和賈國英都那人家沒轍,自己這個小小的副科級自然不在話下。
這樣最好,沙正陽還真不希望因爲這個因素讓兩個人關係多了幾分其他色彩在裡邊。
“嗯,我覺得還是在舞臺上恣意唱歌縱意表演,能創造出無數青春寄語的那個正陽哥更吸引人。”孫妍嘴角翹起,一抹清麗妖嬈的笑容讓沙正陽很沉靜的心都忍不住撲棱撲棱忽閃了幾下。
話裡話外,不在乎沙正陽的頭銜身份,就喜歡那個能唱能跳文思泉涌的才子沙正陽。
沙正陽腦海裡差點兒就冒出一句話,這是中二病,但的確很讓人安心。
回到家中,“守株待兔”的沙正剛早已經面帶詭秘神色笑呵呵的迎着沙正陽,“哥,回來了?”
“嗯。”沙正陽懶得理對方,徑直往牀上一躺,他得要琢磨琢磨。
“呃,我看見你們了。”沙正剛搓着手,一副“捉姦拿雙”的得意模樣。
沙正陽沒指望遮掩什麼。
時代歌舞廳那麼熱鬧的所在,只要認識自己的人,還能看不到?沙正剛這半年都一直在縣城裡邊尋摸,還有藍海和朱一彪這兩個消息靈通的狐朋狗友,要獲知自己的行蹤不是難事。
“看見了又怎麼了?”沙正陽眼皮子都懶得瞭一下,不鹹不淡的道。
“嘿嘿,哥,真的挺合適的,孫妍除了個子高了點兒,其他真的挺好,我看得出來她對你有意思,……”
沙正剛是真不懂事,哪壺不開提哪壺,明知道自己兄長一米八不到,而孫妍個頭一米七四,這是他在籃球隊當“業餘教練”覈實了的,還專門提這事兒,聽得沙正陽心裡一陣上火。
“你是不是閒着沒事兒幹了?”沙正陽瞥了沙正剛一眼,“還敢盯起我的梢來了?”
“哥,那哪兒能呢?我本來也是打算和彪子去時代歌舞廳玩玩兒的,他不也交了個女朋友麼?買了個傳呼機,想要顯擺顯擺,……”沙正剛當然不能承認,那他哥真的要揍他了。
“所以就‘恰巧’碰見了我和孫妍,然後就一直這麼‘湊巧’跟着我們?”沙正陽坐起身來,沒好氣訓斥道:“我說你就不能消停點兒,你哥我多大了,還用得着你來操心我的個人問題?”
“哥,我不也是爲你好麼?我覺得孫妍真的不錯,專門爲你去打聽了一下,她初中是在漢化總廠子弟校讀的,但高中是在市裡七中讀的,高考沒發揮好,本來複讀一年靠上北大清華肯定沒問題,但她不樂意,所以選了湘大,……”
沙正剛真的替自己兄長很上心,不但讓藍海幫忙去廠裡打聽了一番,而且也還找人到市裡邊問了問,他一個師兄在市裡七中教體育,關係挺熟,也問了問,說孫妍表現挺好,如果不是高考沒考好才只靠上了湘大,復讀一年鐵定靠上北大清華,最不濟也能靠上覆旦浙大交大這一類的。
對自己弟弟的熱心和關心,沙正陽還是有點兒感動,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沙正剛雖然也有不少毛病,但是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兩兄弟感情都相當好。
“我知道孫妍挺好,可是她還在讀大學,正剛你也知道讀大學時一個最不穩定的時期,她也太年輕,思想心態都還沒有成熟,沒準兒下學期她就能發現一個她更喜歡的男孩子呢?”沙正陽再度把身體靠在疊好的薄被上,雙手枕在腦後,“我覺得她對我有好感大概也就是覺得我去年在老崔演唱會上的表演,嗯,可能還覺得我能寫點兒流行詩句吧,這算什麼呢?”
“哥,你未免也想太多了!”沙正剛大不以爲然,撇着嘴道:“你這是啥心態啊,七八十年代麼?這都九十年代了,處對象談戀愛啊,誰說這就一接觸就必須要奔着結婚去的?還沒了解熟悉,誰知道對方合適不合適?你們能遇到一定就是特別的緣分呢?”
沙正陽微微一怔,或許是特別的緣分這句話勾起了沙正陽莫名的心緒。
這是張宇《給你們》的一句歌詞,而這也是前世中他最喜歡的一首歌,這句歌詞也在他兩度離婚之前都反覆吟唱,想要挽回,但最終都歸於失敗。
沙正剛的話不無道理,都是成年人,談戀愛處對象本來就是相互的,誰能打包票一談戀愛就要談婚論嫁?
只是自己的心態好像有些不對,總是對婚姻有些畏懼感一般,難道和白菱在一起就能結婚了?
現在白菱回心轉意願意和自己馬上結婚,自己願意麼?
沙正陽下意識的搖搖頭,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沒有誰可以追回逝去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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