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豐、懿貴人、壽安固倫公主、怡親王載垣四個人幾乎是目瞪口呆的望着風捲殘雲一般的林海疆,咸豐連自己手中筷子何時掉落了一支都沒注意到,重新換了一副象牙筷子的小太監在旁託舉着筷子也不敢言語。
大總管寶德在大內幾十年了,從來沒見過如此這般放肆沒規矩的臣子?真拿這裡當自己兒的家了?皇上讓你吃你還真格放開來吃?要知道在歷代清帝面前放肆大吃的臣子不是沒有,可是人家吃的都是平常皇上不動的東西,比如肘子、火腿、豬蹄什麼的!
哪裡有這麼個吃法的?所謂的宮廷菜餚其實都是來自各大菜系的精華所在,菜品雖多,但是量卻不大,很多菜林海疆幾大口就給一鍋端了,只剩下配菜的豆腐或是蘿蔔、瓜果雕刻了。
壽安固倫公主一直在注視着林海疆,之前關於林海疆的傳聞她並不信以爲真,大清朝做假的事情太多了,萬把人能擊潰平亂二十萬亂匪?在壽安固倫公主看來乃是天大的笑話。
或許是天災人禍的大清實在太需要一個勝利了,所以她也只好視而不見,林海疆的兵她沒見過,但是僧格林沁的蒙古勇士她可是見過的,二十萬亂匪那可是人山人海啊!就是一萬蒙古鐵騎也未必能成,況且林海疆身上還有那麼一些多多少少的書卷氣。
正想着工夫,寶德通傳道:“科爾沁郡王、參贊大臣僧格林沁求見!”
咸豐猶豫了一下,此番他去天津迎接怡親王載垣,視察了天津大營,但是卻沒召見大將軍惠親王綿愉和參贊大臣僧格林沁,估計這會是真的挺不住了,所以前來求見。
爲此咸豐很是高興的看了一眼林海疆,心想如今朕我也有猛將了,終於不用在依靠這些驕橫跋扈的傢伙了,給以時日練出精兵!
林海疆是漢人,這一點讓咸豐很是糾結,雖然林海疆是員猛將,但是怡親王載垣和兩廣總督葉名琛上的則子都是着實的誇獎林海疆能練兵的,有了精兵還愁打不了勝仗嗎?
從骨子裡面,咸豐還是更傾向於將林海疆放在一個即重要又亦不重要的位置上,能給自己多練精兵,但是卻又不掌兵權,所以才最終給了林海疆一個兩廣水師提督的頂子。
水師畢竟不是陸營,相對放心很多,於是咸豐正了正身形道:“傳!”
不過一會,一名身材結實但是個頭不高,略微有些五短身材的中年人步伐有力的走進殿中,撩起衣袍大聲道:“科爾沁郡王、參贊大臣僧格林沁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卿免禮平身,來人賜座,與朕同飲一杯!”咸豐臉上的笑意很濃。
在林海疆看來大名鼎鼎的僧格林沁確實有些貌不驚人,不過這也正驗證了那句人不可貌相,僧格林沁是蒙古科爾沁人,博爾濟吉特氏。他是道光皇帝姐姐的過繼兒子,道光五年襲科爾沁郡王爵,蒙古都統,其驕橫自然不一般,這對這樣的主林海疆一開始就打定主意敬而遠之。
僧格林沁落座之前同壽安固倫公主、怡親王載垣、懿貴人等紛紛見禮,環顧一週之後拉着林海疆的手哈哈一笑道:“這位可是談笑中平定了二十萬洪匪亂黨的兩廣水師提督林海疆,林大人?”
林海疆急忙起身拱手道:“參贊大人您過讚了,爲官一方當造福一方,保境安民乃是分內之事,無功勞可言。”
僧格林沁假意哦了一聲繼續道:“傳聞林大人可是萬人斬?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勇?不知可有此事!”
林海疆沒料到僧格林沁竟然會在咸豐面前找他的差?於是微微一愣。
僧格林沁卻陰陽怪氣道:“我等率幾萬大軍同髮匪激戰於天津郊外,屢次大戰兒郎用命,這髮匪在廣東卻變得不堪一擊了?莫不是子虛烏有之事吧?以爲皇上對軍務不熟悉,爾等上下其手矇蔽皇上?”
面對僧格林沁突如其來的質問,咸豐的臉色顯得很不好,林海疆這才恍然意識到,歷史上僧格林沁在天津是在變着法的給自己加重籌碼,讓咸豐大感發匪北伐的危機,這纔要錢給錢,要糧給糧,歷史上僧格林沁剿滅了林鳳祥、李開芳之後,他以戰功進親王,並世襲罔替。
而林海疆在廣州的一場奪城大戰實際上已經嚴重的改變了歷史,歷史上禍亂一方長達經年之久的洪兵之亂在短短十幾天內完全的被平定了,所以同僧格林沁的消極怠工自然成了鮮明的對比。
現在僧格林沁受不了了,沒人敢指責咸豐如何、如何,也不能去找怡親王載垣的不是和晦氣,所以僧格林沁同惠親王綿愉商議之後拿林海疆開刀,因爲憑藉不到萬人平定如此聲勢浩大的亂匪,這顯然有些過於離譜。
如果說有三、五萬亂匪僧格林沁到也是信了,偏偏這二十萬實在過於惹眼,同天津外圍的二萬不足的髮匪可謂是差之十倍。
於是僧格林沁同惠親王綿愉決定將水攪渾,至於得罪了怡親王載垣,也只能日後慢慢修補關係了,至於在皇上面前出言不遜,皇上還得依靠他的蒙古鐵騎,所以僧格林沁相信咸豐非但不會責怪他,反而還會嘉賞於他。
結果僧格林沁千算萬算卻沒去了解林海疆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林海疆微笑着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道:“僧格林沁大人既然拿你的蒙古鐵騎相比,此事涉及我武人的榮譽軍功,下官也只好得罪冒犯了!”
林海疆的話讓僧格林沁眉頭一皺,林海疆面無表情坦言道:“我所訓練的勇營乃是按西式軍隊的戰鬥方式,裝備了當今西洋最先進的武器,說其以一抵十也不爲過之,既然僧格林沁大人的蒙古鐵騎也是以一抵十的勇士,況且今日僧格林沁大人還認爲我們冒功請賞欺騙皇上,這是對我們戰死疆場的將士最大的侮辱,正好皇上和怡親王也在場,我出一百衛隊,對你五百精騎可好?”
僧格林沁望着怒氣衝衝的林海疆,心裡這個恨啊!
怡親王載垣在旁大叫了聲好,轉身對咸豐行禮道:“臣以爲這個主意不錯,就在火器營好了,那個營盤夠寬闊,適合騎兵,屆時可邀請朝中臣工一同前往觀戰。”
怡親王載垣說完後,意味深長的望了一眼僧格林沁道:“臣在加個彩頭,三萬兩銀子押林提督勝如何?”
咸豐想都沒想便道:“准奏,朕來坐莊,二日後火器營校場南北悍勇之士一教高下!勝者朕要重賞!”
僧格林沁當場目瞪口呆,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個結果,怡親王載垣帶着林海疆施禮之後轉身走人了,咸豐也帶着懿貴人回園子去聽戲了。
壽安固倫公主款款走到僧格林沁身旁輕嘆道:“今日此舉很是不智啊!林海疆可就住在怡親王的後院裡,那林海疆不是等閒之輩,切莫大意。”
啊?僧格林沁震驚之餘急忙拱手致謝,壽安固倫公主離開後,僧格林沁望着林海疆遠去的背影恨得牙根直癢,都說南人靈活機敏,今天怎麼偏偏遇上這麼一個好勇鬥狠不知韜晦之徒?而且林海疆竟然入京住的不是驛站,而是怡親王府的後院,這麼重要的消息爲何沒人事先言語一聲?
如果事先知道這個林海疆和怡親王有如此深的關係,僧格林沁是斷然不會拿林海疆開刀的。
原本以爲一個新晉的水師提督是斷然不敢得罪惠親王和自己的,只要對方不言語,他在週轉幾句,雙方都落得個皆大歡喜,他和惠親王也記下對方一個人情,結果這個二百五自己剛剛丟了一塊石頭過去,對方反手就一炮轟了個天崩地裂。
也罷!僧格林沁猛的一跺腳,他也要回去抽調精勇悍戰之士,二日後的對決可是萬萬輸不得的。
自己會輸?僧格林沁覺得壽安固倫公主今天有些杞人憂天了,了不起就是火槍,五百人對一百人,自己贏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