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唐帝國海軍來說,27年將是獲得決定性勝利的一年,可對美國海軍來說,27年將是生死存亡的一年,甚至對整個美國來講,27年都是決定美國命運的一年。
在26年11月底,也就是尼華島上的戰鬥基本上結束,在明確了唐帝國海軍不大可能立即攻打考愛島,而且其艦隊多半已經撤回了後方港口之後,斯普魯恩斯獲得了一次難得的短暫休假機會,他在這個時候回到了國內,這也是戰爭爆發盡三年來,斯普魯恩斯第一次以休假的方式回國。
三年前,斯普魯恩斯離開了本土,前往太平洋艦隊報道,並且在那個時候成爲了哈爾西手下的巡洋艦編隊司令官,從此開始了他在太平洋戰場上的征戰。當時,美國國內是很繁榮的,對所有美國人,包括斯普魯恩斯這樣的軍人而言,他們都爲自己的國家感到自豪與驕傲,而且國內舒適的生活也讓很多美國人忘記了外界的危險,認爲東西兩邊的大洋將美國與世界隔開,美國是世界上最安全,也是最富裕,最繁榮的地方。
參戰前的美國確實是值得美國人驕傲的。在21年初,也就是戰爭爆發的那一年,美國的國民平均收入已經超過了唐帝國近三成,其國民生產總值與唐帝國基本上持平。當時,經濟危機的影響纔剛剛在美國消失,就彷彿才經歷了寒冬,迎來了春天的大地一樣,美國的發展速度在19年,20年,21年三年達到了巔峰,幾乎平均每年都有一成多的增長率。另外,美國不需要負擔沉重的軍費,不需要大量的額外支出,相對低的稅收,以及大量投入到公共建設中的資金成爲了美國經濟發展的強勁動力。這也是美國在經濟危機之後發展最快地三年。一個創造了奇蹟,而且幾乎就能夠再次創造奇蹟的三年。
也正是這三年的蓬勃發展豎立起了美國人的野心,準確地說,是最終激活了美國人骨子裡的那股充滿了征服,掠奪,霸佔的慾望與野心,最終讓美國走上了一條不歸之路。在美國短暫的國家歷史中,擴張地野心。征服的慾望一直是美國的核心思想之一,這曾經使美國一度成爲了僅次於唐帝國的世界二號強國,並且最終使美國獲得了復員遼闊的國土,廣袤的農田,豐富的資源,可最終,野心與慾望也將美國推入死亡。對比一下唐帝國與美國的發展史就能夠很清楚的看到這兩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地差別了。
唐帝國現有地輝煌是通過上千年的積累獲取的,雖然在唐帝國的歷史上也充滿了擴張與征服,可在上千裡的歷史中,唐帝國的疆土也在不斷的改變着。在唐帝國的擴張與征服中有一個很核心的東西。那就是思想。與西方列強的擴張與征服不一樣。在唐帝國軍隊的鐵蹄征服了某塊地區之後,隨之而來的是文化上的征服,通過數十年。上百年,甚至是數百年地同化,那些曾經是被征服的地區成爲了唐帝國天然的一部分,成爲了唐帝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就連當地的居民也認同了自己作爲唐帝國百姓的身份。唐帝國的民族政策也是以包容,吸納爲主的,這與構成唐帝國主體的漢族本身地發展史是一樣的,因爲漢族本身就是一個由衆多民族在經過了數百年,上千年的融合之後形成的一個大民族,而所有新加入的民族也將在數百年的融合後。成爲唐帝國的一部分。用一個簡單的比喻,如果說唐帝國是一個巨人的話,那麼在千年以前,唐帝國只是一個小矮子,是通過了上千年的鍛鍊,並且有條理的吸收養分,最終成長爲了一個巨人。
美國也是一個巨人,可這個巨人的生命到現在也才200多年,比起唐帝國上千年。甚至是在唐帝國之前的其他東方帝國數千年的歷史來講,這200多年,就如同是螞蟻與大象的生命一樣。如果從擴張的相對速度來看,美國在這200多年中的擴張速度甚至超過了唐帝國在1300多年中的擴張速度。在誕生的時候,美國只有現在東部的十三個州,面積不過30萬平方公里,而現在美國的面積是900多萬平方公里,擴張了足足30倍!而唐帝國在1300多年裡,就算是把所有的海外領地都算上,面積也不過只擴張了不到3倍。從人口來看,美國的速度仍然是驚人的,其成立之初,只有400多萬,而到現在,美國的人口是2億多,擴大了近50倍。而唐帝國的最初人口是4000多萬,而現在是接近5億,僅擴大了10多倍。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講,美國的擴張速度都是相當驚人的。可以說,美國就是一個暴發戶,是一個在短期內吸收大量的營養,從一個小矮子迅速的成長起來的巨人,而這種快速發育肯定會帶來很多的疾病,甚至是先天不足。
三年來的變化,讓斯普魯恩斯根本就不敢相信。斯普魯恩斯能夠清楚的記得,在他三年前離開家的時候,附近的鄰居都很快樂,草坪上有很多孩子在玩耍,而且還有不少的青年會在街頭玩棒球,可是現在,大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遠處工廠高爐煙囪裡冒出的濃煙外,幾乎見不到活動的事物了。更讓他感到痛心的是,那些在三年前還成天無憂無慮的少年還有青年,恐怕已經大部分在戰場上陣亡了,能夠活着回來見到自己親人的又有幾個呢?
斯普魯恩斯只在家裡住了三天,他再也呆不下去,他覺得自己也變了,僅僅三年的時間,他就變得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僅僅三年的時間,他就覺得周圍的環境是那麼的陌生。他沒有直接返回珍珠港,而是先去了華盛頓。海軍部的辦公室就設在了白宮附近的行政大樓裡。這是一棟維多利亞式的建築物,也許算得上是華盛頓最醜陋的建築物了。當年建築這棟大樓的人是想用維多利亞式的風格震懾住周圍地土著居民,帶來一絲安全的感覺。
在這裡,斯普魯恩斯得到了可靠的消息,唐帝國海軍不會在年內發動進攻,美國的情報部門已經獲得了唐帝國國內的一些情報,並且判斷出唐帝國國內出了問題,因此其海軍很難在這個時候發動新的大規模進攻。最多維持住現在在澳洲那邊的進攻行動,並且確保在中太平洋上的優勢。
這幾乎讓斯普魯恩斯看到了希望,在與唐帝國海軍作戰地這三年時間裡,只要有時間,斯普魯恩斯就會去找一些唐帝國的資料,更多的瞭解這個對手。本來,斯普魯恩斯就是一個很博學的人,而且他對歷史也比較有研究。在閱讀了大量唐帝國的資料後。斯普魯恩斯得出了一個結論:真正能夠擊敗唐帝國的絕不是外界的敵人,因爲上千年來,沒有任何一個外界敵人擊敗過這個國家與民族,唐帝國真正的敵人是他自己,因爲上千年來,唐帝國輸掉的每一次戰爭幾乎都是因爲其國內動亂而導致的!
這個觀點差點讓斯普魯恩斯絕望,因爲這證明了美國,即使算上英國等所有地盟國,就算是全世界共同對抗唐帝國,也不見得能夠擊敗唐帝國。這就如同第一次全球戰爭地結果一樣。在德國幾乎快要戰敗,波斯帝國內憂外困,只剩下了唐帝國在堅持作戰的時候。唐帝國仍然能夠擊敗所有的敵人,如果不是美國及時出面“調停”,並且施加強大地政治與軍事壓力的話,唐帝國將肯定能夠最終擊敗英法等敵對國,再次獲得勝利。
這同樣也讓斯普魯恩斯看到了希望,特別是他在海軍部看到那份情報時,更是覺得希望很大。如果唐帝國爆發內亂的話,就算唐帝國海陸兩軍仍然堅持奮戰,可最終,唐帝國肯定會乞求和平。到時候。就算無法真正擊敗唐帝國,戰爭也會結束,而且是以有利於美國的方式結束,唐帝國在戰爭期間的所有戰果都將化爲泡影,甚至連起戰前所擁有的利益都得不到保障。這樣,唐帝國的國力必然會被嚴重削弱,當戰爭再次爆發的時候,唐帝國戰敗的可能性就大得多了。
因爲所掌握的情報相當有限,所以斯普魯恩斯對唐帝國國內發生的事情不是很清楚。可如同他一樣。大部分的美國人都將希望寄託在了唐帝國的內亂上,而且都很清楚,如果唐帝國首相薛希嶽在內部鬥爭中失敗的話,那麼唐帝國就完蛋了。事情發展的速度超過了斯普魯恩斯的預料,就在斯普魯恩斯回到了珍珠港之後不久,新的消息就送了過來,唐帝國首相已經平息了國內矛盾,在內部鬥爭中獲得了勝利,而且是通過最高法院,兵不刃血的就獲得了內部鬥爭的勝利。唐帝國沒有發生內亂,也沒有爆發內戰,唐帝國地軍隊仍然在前線奮勇作戰,戰爭仍然在朝着對美國很不利的方向發展。
在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斯普魯恩斯知道戰爭結束了,至少在他看來,戰爭打到這個時候就已經等同於結束了。唐帝國仍然在作戰,而且在其內部矛盾被平息下去之後,唐帝國能夠爆發出來的戰爭實力將遠遠超過美國,就算此時美國沒有經歷那麼多的失敗,仍然處於巔峰狀態,就算美國海軍沒有在戰爭中損失一艘戰艦,擁有十幾艘航母,也不可能在太平洋上取得勝利,更不可能獲得這次戰爭的勝利。
如果斯普魯恩斯是美國總統的話,他會謀求和平,某求體面的結束這場戰爭,結束美國公民,以及美國軍人的困難與犧牲。可斯普魯恩斯不是總統,他也不是政治家,他也沒有用政治家的頭腦來思考問題。當時,美國國內確實出現了反戰浪潮,可都被迅速的平定了下去,甚至可以說是鎮壓了下去。任何一個政治家都不會在這個時候選擇結束戰爭,選擇向敵人乞求和平,這與自殺沒有兩樣。而當所有的政治家都抱着這個想法的時候,那麼戰爭就不可能結束,直到美國被徹底擊敗之前,戰爭都不會結束。也正因爲斯普魯恩斯不是政治家,不是總統,所以他無法決定戰爭在什麼時候結束,他只能服從命令,繼續在戰場上奮戰,盡到一個職業軍人的職責與義務。可以說,到此時,支持着斯普魯恩斯繼續戰鬥下去的已經不是獲得勝利的希望了,而是他作爲一名職業軍人的責任感與榮譽感。而且,就算他現在退卻,他現在放棄,也會有別的人來頂替他的位置。而對斯普魯恩斯來說,他需要追求的也不是勝利,而是儘可能的在戰爭結束的時候,讓更多的孩子回到他們的親人身邊,在撫慰戰爭的傷口的同時享受生命與生活中的美好時光。
這種新境上的變化讓斯普魯恩斯痛苦不堪,他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名將軍,不再是一名指揮者數萬官兵的司令官,而是一頭野獸,一頭被困在了籠子裡面,而且眼看着死亡一步步的靠近,做着絕死掙扎的野獸一樣。這種感覺讓他很痛苦,也讓他很迷茫。掙扎有用嗎?抵抗有用嗎?可是除了掙扎與抵抗之外,他還能做什麼?
在國內不到一個月時間內所經歷的事情讓斯普魯恩斯改變了很多,這些改變不在他的神色與外貌上,而是在他的內心與思想上。回到珍珠港之後,斯普魯恩斯仍然在按部就班的做着他的事情,盡到一名艦隊司令官的職責。
時間就這麼的流逝着,很快就到了27年,當兩支嶄新的艦隊進入了珍珠港的時候,其他的美軍官兵都在歡呼,可斯普魯恩斯卻並沒有一點的喜悅,在他看來,那一艘艘的戰艦不過是準備給唐帝國海軍增添戰績的靶船,而那一張張幼稚的面孔中會有一大部分將成爲阿靈頓墓碑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