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天來，就是跟楚文明解釋這事的。
楚文明是集團落成以來實際操作的一把手，所有高管的任務派分，雖然由錢才下達，但各部門的調劑也一直是他在做，很長一段時間，大家有什麼東西鬧不明白錢才的意圖，都是問他。
但也有很長一段光景，兩人沒交交心了。
尤其是芯片這件事，通過的手段太過粗糙，沒有給董事會留半分情面，大家雖然敢怒不敢言，但心裡多少都有個疙瘩在。
事急從權，那天他是急，但現在項目落成，也到了該消除齟齬的時候了。
“老楚，企業做到了我們現在這個程度，再往下怎麼發展，你心裡有數嗎？”
楚文明聽到這個話題，已屬戰略層面了，連忙給小崔遞了個眼色。
小崔立馬領會，匆匆出門，反手把門關上了。
楚文明此時也起身拿起錢才面前的杯子給他續上水，有些猶豫道。
“這事您當初不是跟我說過嗎？…投資，我看劉總也從京城回來了，最近都在查一些企業資料，說是在籌備一個大的戰略部署會，是不是這事有變化？”
錢才手指在沙發上點了點，搖搖頭道。
“掙錢的思路不會變，可此外呢？你有沒有想過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外部層面？”
老楚在商業上精明有餘，也愛學習，但對於錢纔此時所說的東西，卻知之甚少，無法穿透思想，只得無解的搖了搖頭。
錢才深吸了一口氣：“再這麼往下發展，若無覺悟，我們的危險就很多了。”
楚文明眯上眼睛，仔細去感知他說的危險，卻還是想不通，有些猜測道。
“董事長您說的是…錢多了，危險？”
“對，錢多了，危險。”錢才欣慰地點點頭。
“你是在資本主義國家學的經濟，對於國內有些東西還是思考不深，首富，富豪榜，今年爲什麼我不上？不爭？
因爲我沒有這個準備。
那個榜單，我更願意把它比作一個殺豬盤，年豬越肥，盯上的人越多，就越危險。
誰沒個拉屎沒把屁股擦乾淨的時候？
以往榮老在上面站着，誰也不敢動，一旦我們這種暴發戶站上去，伱知道有多危險？你縱是通天的八臂哪吒，也防不住腳底下的暗箭。
欲練金身，必承八道天火，這就是最大的那一道，而且我們集團掙的錢，總歸要有個社會回饋，還是那句話，企業做到一定的程度，是要講個社會責任感的。
有了這塊牌子，以後我們就是在大太陽天下做事，有些個妖魔鬼祟的，多少得躲遠點，只要自己不黑化得禁不住曬，這條路就能一直走得暖洋洋的，你懂我意思嗎？
況且，這個項目，有好處，有大好處，如果做成了，我可以告訴你，躺着都有十幾臺印鈔機在給我們印錢，國內的芯片市場，一半的錢要從我們手上流過去，你別說搞壟斷，我們只在其中收個專利服務費，就夠養活整個集團。
你是個經商的頭腦，我不想跟你聊使命，我只跟你聊危機，但我是希望你懂的，你要是徹底不懂，這個集團我日後沒法放心的徹底放手給你。
後備人選，你，劉斥平，李蜀光，可能三選其一，也可能各管一攤甚至業務徹底分拆，但不管怎麼說，你現在都是集團全職在崗的第一人，不能不懂政治。”
楚文明聽罷，目光復雜，思索良久。
約有兩三分鐘，纔開口道：“董事長，你批評得對，是我考慮淺了，這一塊是我的弱項，以後我會多思考，多請教的，芯片院的事情，我好好跟老幾位溝通溝通。
不過集團崗位的事，您應該慎重考慮，我都拿了這麼多股份，已經非常知足了，不能因爲顧慮我的面子耽誤集團的…”
錢才擡手製止。
“正因爲你拿了這麼多股份，才該投入更多的思考去匹配你的崗位，不懂就學，就去想，現在各個部門的崗位都配齊了，應該沒有以前這麼忙了吧？
你有空了就多參加一些社會活動，看看報紙，新聞，以後我們接觸的政府部門會越來越多的，話術，思想，辦事套路，都得有個綜合的提升。”
“這好辦，現在的蔚來，我不去，人家也會請的。”楚文明認真點點頭道。
楚文明說完，心中也是一聲長嘆。
董事長，真是一座越攀越高的山，每當到達一個高地，再往上看，總還有一大截。
他不知道的是，錢纔在這一年多以來，內心也幾經成長。
……
下午。
賓利，靜安展廳。
錢才帶着李蜀光和李廣平，左看右看…也沒啥好看的，這兒主要就三款車，雅緻Arnage R，Azure。
有高配和頂配。
這種車這年頭還沒有低配這一說。
還有一輛不知道從哪兒拉來展覽的概念車Hunaudières。
真特麼帥。
這種不坑窮人的牌子就是沒什麼差評。
賓利98年被大衆收購，02年才進入滬上，在這邊也只有個展廳，這裡是港口城市，目前17個城市展廳的賓利也是從這裡登錄，帶來的一個先天優勢就是：有現車。
他在京城最後一天是有空的，打聽了，賓利也有展，但是他沒去，原因就是這個，搞不好真現場訂了，還得從滬上拉過來。
毛病。
經典的歐陸還得明年纔出，而且是雙門，也不適合他，更高級的慕尚現在也是停產狀態，自從92年以後就沒有更新的版本，他能看上的就是那臺純得一溜黑的雅緻Arnage R。
“我們賓利已經取代了勞斯萊斯作爲英國皇室惟一指定的汽車品牌，並且在去年成爲了英女王伊麗莎白登基50週年慶典座駕這款Arnage R是2002款，在大陸不超過30臺，搭載6.75升雙渦輪V8發動機……”
展廳的小姐正在給一堆看起來雍容華貴的夫婦介紹着面前的黑色鋼鐵，整個人顯得十分自信，整個大廳都回蕩着她“噠噠噠”的高跟鞋聲音。
來看的人其實挺多的，但基本也只是看看，等熱情的服務人員上來時，就會擺擺手，走向旁邊，錢才也沒專門叫人過來翻譯翻譯眼前這個小姐說的中文，獲得點貴賓待遇。
這種品牌能遇到裝逼打臉的時刻其實很少，普通人不敢亂摸，怕不小心刮到了，賠不起，帶着小孩來見見世面的滬上大姐們看到車旁展牌的價格，也拉着小孩退避三舍。
而非要試試或者上車坐坐的，人也有硬性規定，能試能坐的，誰都能體驗，不能試的，人家也只是微笑着來一句“客官不可以”。
前世很多尷尬的看車事故大都發生在二手豪車的展廳，因爲二手車多多少少就帶了一些讓人不信任的元素，於是有些懂王就非要上去幹兩腳地板油驗驗貨，結果冷機地板油，兩腳下去，爆缸了。
這下驗不驗都是您的了，先生。
“能上車看看嗎。”
錢纔看了個差不多，也就開始發問。
這臺車主要體現個莊重和空間舒適感，車頭有了點小金勞的感覺，屁股像捷豹，價格上也是非常的不親民了。
427萬。
其實剛纔那位展廳小姐也介紹了還有800多萬的版本，不知道多了些啥，但是他也不想去當那個傻逼，他換車快，沒那個心思去細心研究多出來的400萬是哪來的，下次換車的時候也還得心疼一番。
“能的先生，可以上車體驗，不過進後排的話得戴一下鞋套。”
“行。”
上車感受了一下，空間是要比蝴蝶奔強得多，錢才習慣坐右後側，方便下車，頂高和前排留空的邊界感都要比蝴蝶奔強，蝴蝶奔他能活動膝蓋，翹個二郎腿，但這個車，他靠到座椅邊緣，差不多能把腿伸直。
這車沒有中控屏，不過蝴蝶奔的中控，體驗了一段時間，也基本是個擺設，本以爲可以接個USB聽點新歌，跑了幾段長途才發現，這年頭能下下來的歌，音質真不咋地，還不如聽碟片。
皮具顏色是棕色調，他挺滿意的，於是問了展廳小姐一些性能問題。
旁邊的夫婦大概也是真心要買的，一聽錢才問，還煞有介事的在旁邊安排，也有點急，趕緊問了問這一款還有沒有。
展廳小姐微笑着說沒有了。
就是這一猶豫，錢總安排李蜀光下單去了。
當然，全款，沒有分期的必要。
…公司購車。
省70來萬的事，不要白不要吧。
李蜀光動作很快。
定金一交，辦公室的人立馬拿了一塊牌子擺在車的旁邊。
已售出。
兩夫婦裡男的正在寬慰女的，也許他們不會買，結果一看到這個，女的立馬有些不高興，開始怪男的猶猶豫豫，男的也有些抹不開臉，開始打量在沙發區休息的錢才。
女的開始有些急切的問展廳銷售，什麼時候纔有下一輛？
大概也是跟閨蜜姐妹都說好了準備今天來裝個大的，結果被人家買走了，回去會落了面子。
這事銷售也不確定，畢竟這車進入大陸還有個計劃，只能笑呵呵開始介紹我們還有一款800多萬的同款車型。
那男的差點沒破防罵娘。
看到咱在這兒猶豫半天了嗎？427萬我猶豫半天是爲什麼？客戶心理需求都沒個數？我要買得起800萬的，跟你在這兒鬧呢？
於是男的也大聲起來了，說你們這麼大一個牌子，一點不懂得尊重用戶需求，我們有錢買，你們還沒車賣？
周圍一個準備拍幾張照回去發個報，說明現在滬上繁華的記者敏銳的記錄了這一幕，覺得這麼貴的車還有人搶，就更能證明滬上不缺富豪，順便還等着錢纔出去的時候，拍了一張側臉。
結果回去以後，更加敏銳的主編立馬認出了這個側臉是誰，撤下了兩夫婦的正臉照片，換上了那張側臉照。
……
第二天，錢才的桌上就放上了這張《外灘報》。
敘述得還挺詳細，也很嚴謹，給他的稱謂是“疑似蔚來集團董事長的男子”，隨後介紹了整個購車的過程，車的款式，價格，後面跟着一大篇的社會主義好。
錢纔看得有點哭笑不得。
我一個外界盛傳的滬上首富，買個400萬的車，有什麼好報道的？
關鍵是你還專門宣傳一下這車有個800萬的版本，人家要買了，那不是打我的臉嗎？早知道有這麼一出，老子就買那個800萬的了！
（第三章審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