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呼聲一浪又一浪,好一會兒,崇文才制止了興奮中的諸部蠻人,繼續說道:“對於獅鼻城船炮場,我龍王島會給予相當的貸款,也會派來相當的工匠,很快就會開始籌建,船塢將建在山谷北部,靠海的位置。
但世上沒有白來的便宜,你們不能光指望我們,艦隊不僅關乎白蒲延九嶼,也關乎筆架山的毗舍耶人,因爲沒有安全就沒有生意,所以諸部都要參與,最終造福大家。”-
浮甲山的彤巴克問道:“如何共同參與?”
崇文說道:“有錢的出錢,有糧的出糧,有人出人,有材料的出材料,共同成立白蒲延船炮局,這是一個合股局,專門裝備未來的白蒲延艦隊。龍王島也會採購裝備和火藥,如果將來出售船隻獲利,也屬於船炮局諸契東,按契股分紅。”
白蒲延人紛紛點頭,各部共同建立這麼一個合股局,聽起來倒也公平。毗舍耶人則有喜有憂,獅鼻灘之戰,洛古洛部發了大財,光捉生的賞金就有近7百兩黃金,其他繳獲無算,用這些錢入股船炮局,等於白來一支艦隊,何樂而不爲。
紅頭嶼3部卻愁容滿面,口中雖然不敢,心中卻把其他人祖宗八代問候了個遍,你們把我們的財物搶了個乾淨,讓我們如何參股。
放索部的龍戈終於說道:“大出海,我們手裡空空如也,如何入股船炮總局?”
崇文哈哈大笑道:“誰說你們兩手空空如也?如果你們真的一文不名,我會花那麼多金子把你們買下來,再給你們自由麼?你們大約是不知道,你們腳下就是一座寶山,蘊藏着無數的財富,你們只是要下力氣發掘出來而已。”
紅頭嶼3部酋長眼中發光,龍戈問道:“哪裡埋着財寶?”
崇文從容說道:“我們龍王島大匠青筋茂,已經勘察了整個筆架山,發現了大量礦產。東山有硫磺礦,東西兩山都有銅礦和錫礦,只要你們開採出來,就都是錢。
原來的筆架山,是一個瘴癘之山,東山大部分地區人畜絕跡。放火燒山之後,瘴氣漸消,漫山遍野的草木灰,會把筆架山變成一塊豐饒沃土。
兩山之間的谷地,有萬畝良田,每年可產米4百萬石以上,足以養活萬戶人口。如果種植胡麻、棉花、甘蔗,那也是龐大的財富,養活本島綽綽有餘。
再看看廣闊的東山,來年將長出無盡的草木,你們想想,能牧養多少牛羊?除了爲南來北往的商船提供補給,每年將收穫多少羊毛和牛皮?如果牧養馬匹,東海商團會全部收購,那又將是多大的財富?”
他轉頭對施兗說道:“澎湖的百姓,願意做筆架山的生意麼?爲獅鼻城提供種子,和種牛、種羊,這可是一項大生意。”
施老大笑的合不攏嘴,說道:“當然願意!哪有現成生意不做的道理。”
崇文又轉過頭看向紅頭嶼3酋,笑吟吟的問龍戈道:“你們還想離開這座寶島麼?又或者你們是高貴的戰士,就算是地下的財寶也不肯撿拾?”
龍戈和索格洛、曼尤互相對視了一眼,3雙眼中的貪婪像是要滴出來。龍戈轉頭看着崇文,說道:“沒有人會離開財富、雄城和艦隊,你們趕不走我們。”
崇文笑容不減,繼續說道:“現在你們手裡沒有錢帛,這又有什麼關係?我們龍王島櫃坊現在就可以付給你們黃金,可以當做貸款,以島上的礦坑、良田和牧場抵押,但你們要付一定的利息。也可以當做提前支付的採購貨款,但是價格要我們說了算。”
龍戈單膝跪地,以手撫胸,激動的說道:“大出海是真正的毗舍耶之友,我們紅頭嶼毗舍耶人願追隨你,奉你爲國王。”
崇文搖搖頭,南京城不堪的往事忽然涌上心頭,他輕聲嘆道:“世上有誰會在兄弟面前稱王?那不是榮耀,是罪孽啊,只會給人以痛苦。”
他飲了一口酒,驅散心中的陰影,繼續說道:“筆架山的財富屬於每一個島人,不管是東番人、龍王島人、白蒲延人、毗舍耶人,只要願意成爲獅鼻城人,都有權分享這些財富。
所以,我們要在獅鼻城成立4個合股局,即船炮局、農牧局、礦務局,還有一個,就是建築局。
每一個獅鼻城人,都是各局工人,也都有權自由入股,成爲諸局契東,選出最有經驗的人經營,大事由契東大會合議,獲利也由所有契東按契分紅。”
大目降部的曼尤喃喃說道:“原來這就是公平之城。。。從來沒聽說過,世上還有如此做生意的人,既是礦主、田主和牧主,又是礦工、農夫和牧人,這是個夢吧。”
吉良貞家笑道:“這不是夢,在龍王島和東海商團,這個夢已經實現了,世上的財富千千萬,我們要惠及每一個人。”
浮甲山的彤巴克問道:“那麼這個建築局,就是爲了興建獅鼻城麼?如此哪裡有利可圖,有誰會入股賠累無窮的合股局?”
吉良貞家笑道:“誰說建築局賠累無窮?修築城牆和道路沒有利潤,城中的房子可是要售賣的。修建碼頭和倉庫沒有利潤,可是駐泊和租賃倉庫也是要交錢的,你們想過沒有,這會產生多大的收益?”
崇文補充道:“船炮局也是一樣,看起來船炮裝備了我們的艦隊,無利可圖,可是我們就不能生產貨船麼?一樣可以賣給八方商人。局裡生產的火銃火炮,還有火藥,龍王島和東海商團全部採購,光這一項,就是多大的收益,如何會無利可圖?”
彤巴克大聲問道:“既然大家是兄弟,這些合股局不能把白蒲延九嶼排除在外,除了船炮局,其他局我們也有權入股。”
崇文搖搖頭,說道:“島上的礦產和土地,屬於筆架山,當然只能由獅鼻城人經營,若你們也入股,豈不是搶人家的東西?
至於建築局,九嶼爲何不自己成立,獨立經營吶?如果海寇在獅鼻城下碰了釘子,難道他們不會找九嶼的麻煩?
你們和筆架山一樣,同樣需要城牆的保護,光靠艦隊不能完全杜絕海寇,如果有小股海寇避過艦隊攔截,登陸你們的島,你們又如何抵擋?你們也是需要城牆的,有朝一日你們富裕了,你們也需要豪奢美宅,需要碼頭倉庫。
如果你們有意,獅鼻城建築局會給你們提供必要的幫助,設計城防,規劃城區,教給你們建築手藝。如果你們銀錢不湊手,龍王島櫃坊也會給你們貸款,但是壹要支付利息,貳要產業抵押,這是龍王島櫃坊的規矩,就算是兄弟也只能如此。”
白蒲延諸豪以眼神交流,蘆浦延嶼的伊蘭迪和龍戈一樣,單膝跪地行禮,說道:“大出海不僅是毗舍耶之友,也是我白蒲延之友,白蒲延九嶼真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既然你不願做白蒲延的國王,你讓我們如何報答你吶?”
崇文環視座上諸蠻,緩緩說道:“我要你們友誼和忠誠,世世代代的友誼和忠誠,我要你們成爲龍王島同生共死的兄弟,而我,就是龍王島!”
洛古洛沉默良久,摸出一把小刀,在手臂上割開一道口子,血順着手腕滴到酒盞中,幾絲洇紅慢慢融在蔗酒之中,他低頭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遞給一旁的大目降部的曼尤。
曼尤毫不猶豫的割開手腕,把血滴到酒中,又遞給了索格洛,一直傳到龍戈。
龍戈割了血,看着崇文大聲說道:“紅頭嶼3部毗舍耶,筆架山毗舍耶共同立誓:我們,和我們的子孫,永遠是龍王島的兄弟,有違此誓,必死於大海波濤。”他高舉酒盞,正打算飲下這口血酒。
吉良貞家忽然伸手虛攔,說道:“不!”龍戈詫異的看着他,吉良貞家沒有說話,目光轉向白蒲延諸部大人。
浮甲山的彤巴克默不作聲的接過酒盞,把自己的血滴在酒中,接着按陳老、坎索和伊蘭迪依次滴了血。
巴賽族的磨耶也舉起手,說道:“還有我們,我代表被龍王島解救的巴賽部人,還有東番島和與那國嶼阿眉、卑南、排灣、魯凱、泰雅諸部發誓:我們和我們的子孫,會以獅鼻城爲我們新的家園,和龍王島結爲世代兄弟,違者死於利刃之下。”
澎湖的施家兄弟互相對視良久,施兗終究還是緩緩搖了搖頭,崇文也不勉強,示意施老大把酒碗遞過來。
崇文拔出腰間網刀,把自己的血也滴在酒盞中,舉起血酒說道:“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族。但我們不是結夥劫掠的兄弟,不是欺凌婦孺的兄弟,我們是追求公平,敞開大門做生意,把四海暴君踏在腳下的兄弟!”
永良比金緩緩舉起雙手,重重一擊,啪的一聲,接着又是一擊。吉良貞家和來財牛也舉起雙手鼓起掌來,毗舍耶和白蒲延諸豪覺得有趣,也加入到鼓掌的行列,掌聲越來越整齊,越來越快,逐漸匯聚成宏大海濤,歡呼聲響徹蠻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