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廳中已經一片驚呼,最前面的幾個紳士和低級貴族,又那裡見到過這種場面,全部都下意識的朝着後面退去,看着臺上哈羅德的身影,也帶了幾分驚恐。
就算是那些高級貴族們,臉上也已經帶了幾分凝重之意,就算他們都已經事先知道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可是作爲優雅而風度的體面人,他們也根本沒有經歷過幾次,在這種莊重的場合中開槍爆頭的場面。
濃郁的血腥味開始瀰漫,而整個宴會廳當中的貴族和紳士們,也開始朝着四周散去,只餘下空蕩蕩的臺上,那張開手臂做出迎接模樣的哈羅德。
“啪啪啪啪啪啪。”
淡淡的掌聲在後面傳來,森格家族的那位老管家緩緩向前,面無表情的臉上看着底下的賓客們,嘴角卻翹起一絲淡淡的笑意,聲音依舊洪亮的開口道:“這是哈羅德先生,正式成爲貴族圈子內,最具矚目的時刻,大家爲什麼不歡迎呢?”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底下那一個個原本體面的貴族和紳士們,卻猶如欣賞了最精彩的歌劇一般,使勁的拍着手,發出清脆的聲音連成一片,如同在表達心中的喜悅。
可李維沒有拍掌,微微的眯起眼,他看着臺上那正在鞠躬的哈羅德,下意識的扭頭看着左手邊的一處角落,穿着黑色風衣的克萊夫也進入他的眼簾,而這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也在微笑着拍掌,就如同什麼都沒有看到一樣。
“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這羣貴族就猶如變態,李維的內心中甚至還在爲剛纔那個囂張的艾迪,轉瞬間的死亡有些驚愕,微微的嚥了口吐沫,他對荒唐可笑的鬧劇有些疑惑,扭頭看着同樣拍着手的老莫爾頓,低聲問道:“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
他印象中,貴族的聚會怎麼會發生這麼惡劣的事件,甚至那艾迪已經血肉模糊的屍體還躺在臺上,衆多人就如同看不到那樣,仍舊在熱烈的鼓掌。
不過已經有森格家族的僕人出來,面無表情的快速擡起臺上的屍體就朝着後面走去,同時還有人拿着拖把清理着血液飛濺的場地,沒一會功夫就已經將臺上清理的一乾二淨,就彷彿是從未發生過殺人命案那樣。
“這是表示自己的決心,有人已經決定要投入總督大人的勢力當中了。”
老莫爾頓笑了笑,口中喝着那玻璃杯中的酒液,看着李維有些不可置信的模樣,嘴角的微笑也帶了幾分嘲諷,緩緩的開口道:“你以爲那羣貴族們,真的就都是體面人,注重自己的名聲和風度嗎?”
他沒有等李維開口,酒液緩緩的順着喉嚨嚥下去,淡淡的開口道:“他們就是一羣豺狼,只是吃完了血肉之後,會擦擦嘴角,整理一下自己的皮毛。”
“我真的有些,不敢置信。”
李維呼出一口氣,跳動的心臟都有了幾分警惕,尤其是看着這個場地當中的一切人,也不由得對老莫爾頓低聲問道:“會不會有危險?”
但老莫爾頓卻搖搖頭,嘴角的嘲諷也越發的高翹起來:“不,他們不敢,因爲這裡是森格家族的一處宴會廳,無論是總督還是別人,都不能在森格家族內動手,除非和剛纔一樣,得到了森格家族的默許。”
衆多貴族和紳士們的掌聲已經停息,面前臺上也已經清理完畢,而哈羅德依舊站在上面,似乎是還在等待着什麼。
李維扭頭看着克萊夫,那個剛剛從牢中出來的人也已經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上去沒有絲毫的差別,不過這個克萊夫也察覺到了李維的目光,扭頭看着這邊,也是輕輕點頭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
緩緩的嚥了口吐沫,李維同樣點頭致敬,下意識的離開那沒有絲毫情感的眸子,整個人剛纔都如同是被一條毒蛇盯上那樣後背發涼。
“安靜的等待,他已經瘋了。”
老莫爾頓嘴角卻帶起一個微笑,拿過旁邊桌子上嶄新的兩杯酒,輕輕地互相碰撞一聲,也將手中的一杯遞給李維,同時抿着自己的這杯酒輕輕地笑着道:“會死人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維緩緩的呼出一口氣,他整個人都彷彿是陷入了某種迷霧當中,而當看着上面那面帶微笑,以及周圍還在低聲談論着什麼的貴族紳士們,整個人都不由得繃緊,他覺得這就如同是一場死亡宴會,一羣瘋子組成的宴會。
而就在高臺旁邊,一個年輕人卻走上來,李維的眉頭緊緊地皺起,那正是當初在巴爾鎮見到過的總督衛隊副隊長艾奇遜,正握着一個卷軸模樣的東西站在哈羅德身邊。
“總督大人的命令,冊封哈羅德爲男爵,負責管理灰霧城的外港區和外城區。”
艾奇遜的聲音洪亮,看着自己兩手中的卷軸,這是灰霧城常見的法令頒佈卷軸,上面也已經寫了精美的語句,他大聲的念着:“這是對於哈羅德,舉報並脫離反叛子爵的獎勵,對此也希望衆多貴族們,也要保持良好的心態,來抵禦反叛子爵的誘惑。”
他的話音落下,又是一片激烈的掌聲,每個貴族和紳士的臉上依舊帶着微笑,就彷彿是這句話和自己沒什麼關係,又值得鼓勵那樣。
但對於角落裡的老莫爾頓來說,卻顯得尤爲好笑,輕輕地拍了拍李維的肩膀,臉上也帶着迷醉般的感慨道:“看啊,我所說的舞臺劇就是這個,你能看到所有人都在鼓掌,事實上什麼都改變不了。”
莫爾頓的眸子微微眯起,他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的嘲諷,看着旁邊的李維,也很是感慨的說道:“你要學會僞裝自己,有時候你看到的並不是對的,就好像我,在你面前笑着,誰能知道我想說這裡的貴族,全部都是一羣傻x呢?”
“嘿…”
李維也伸手碰了一下老莫爾頓的胳膊,看着他臉上出現的紅暈,也直接將酒杯在他的手中奪了過來,不由得低聲道:“小心點,你的話會被聽到的。”
“我的失誤。”老莫爾頓看着上面那還在繼續說着什麼的艾奇遜,也不由得搖搖頭,嘴巴里的酒液還在回味,輕輕地說道:“你反而應該小心點克萊夫,那傢伙雖然幹不掉哈羅德,可幹掉你還是很輕鬆的。”
“什麼?”
李維的眉頭緊緊皺起,剛想要扭頭朝着旁邊看去,卻被老莫爾頓敲擊桌面的手給提醒了一句,一種默契也沒有讓他扭頭朝着那邊看去,只是遮掩般的拿過一杯酒抿在嘴中,輕輕地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迪是克萊夫的兒子,哈羅德給他養了二十年。”
嘴角的微笑輕輕地翹起來,老莫爾頓也有些感慨的看了眼李維,這稚嫩的面孔還帶着少許熟悉,讓他不由得在脖頸中掏出一個項鍊,放在李維的面前示意他收起來,可是口中卻繼續解釋道:“手段並不光彩,哈羅德甚至殺了他的妻子,而不敢殺掉這個孩子,因爲他的腿就是代價。”
“爛藻幫也因爲這樣才能成爲灰霧城最強大的幫派,不過現在看來,哈羅德也成功的復仇,幾乎將克萊夫打入無法挽回的深淵。”
莫爾頓繼續輕聲說着,他的聲音輕微也只有兩人能聽到,因爲其他人都在看着臺上艾奇遜和那個森格家族管家,也方便他的講解:“這纔是今天最精彩的宴會,權利的鬥爭已經徹底撕破臉皮了,哪怕是你也即將要選擇一個陣營。”
“什麼陣營?”
李維微微的低頭,下意識的握緊了酒杯,唾液在他的嗓子當中嚥下,也很是沉重的看着身邊的老莫爾頓,輕聲道:“給我個提示,莫爾頓。”
“當然是總督,任何反叛的傢伙可贏不了。”
老莫爾頓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目光也盯着李維,就如同囑託一樣輕聲道:“拿好那個項鍊,不要被任何人發現,就算是傑拉德問起來,你也要當做不知道。”
頓了頓,他的語氣也同樣凝重,淡淡的開口道:“反叛子爵事實上早已經被所有人給放棄了,而這一切不過是那位總督的陰謀,當他病重的時候需要剷除一部分人,爲了新的繼承者而鋪平道路,因爲他的心不屬於北呼嘯海。”
看着李維那似乎是愕然的模樣,老莫爾頓也是哈哈一笑,伸手拿過前面的酒杯給自己猛然灌了一大口,同時將那玻璃製成的酒杯塞到口袋裡,淡淡的笑道:“不過今天的一切都結束了,如果還有胃口的話,那就大吃一頓,其實這次的宴會還是很輕鬆的。”
李維這時候擡頭看去,也已經發現臺上的宣佈已經結束,一個個僕人正將宴會的餐點端上來,正中間也已經形成舞池,而且還有若有若無的音樂從低到高響起來。
一切都很平靜,就如同真正的宴會,可是李維閃爍的眸子看着所有人,也能發現那些貴族和紳士們,不再平靜的內心中,似乎都在權衡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