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江逸晨一覺醒來,睡眼惺忪的起身下牀,前往衛生間。
客廳中,江國銘早就起來了,正彎着腰在用拖把墩地,嘴裡還哼着小曲,看來情緒甚佳。
“爸,這活兒你還自己幹啊。上回我不是說了嗎,到樓下家政服務中心登個記,每週讓小時工來兩、三趟不就得了。”江逸晨轉臉說道。
要知道這新房子不比農機廠老家屬樓,面積很大,做一遍衛生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嗨,我還沒老到不能動彈哪,這活動活動胳膊腿兒的有啥不好?再說了,就現在那幫小時工、保姆啥的,都憋着少幹活兒多拿錢,糊弄得很。”江國銘不以爲然地迴應。
“得,得,一會兒我來幫你。”
江逸晨說罷,晃晃腦袋走入衛生間,進行洗漱。
十來分鐘後,他打了盆水,將抹布投溼,開始擦拭桌子。
一擡頭,只見牆面正中掛着一隻新的木製相框,裡面是一張全家福,不過比原先的放大了一些。
一對年輕夫婦端坐在椅子上,正對鏡頭。圓臉短髮女人懷中抱着個胖乎乎的嬰兒,臉上笑眯眯的,很幸福的樣子。
這張老照片他從小看到大,再熟悉不過了。
他嘆了口氣,將手中的抹布重新投了一遍,擰乾,然後伸長胳膊將相框上上下下仔細擦拭,儘管它看上去並不髒。
這時,桌邊上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
“我來接。”江國銘說了一聲,幾步跨過來抓起電話聽筒。
江逸晨把臉盆拿開,轉移到茶几那邊去了。
“喂。是我…老姚啊…啥?…唉,我不是早就跟你們說過了嘛,我現在過得好好的…甭給我介紹這個那個的…我也沒那個情緒,不想看….行了行了,就這樣吧…”江國銘說了幾句。隨後掛掉電話。
“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他連連搖頭,自言自語。
“爸,是誰打的?啥事兒啊?”江逸晨聽他的語氣不太對,好奇地問道。
“還能有誰,老姚唄,昨天你才見過的。”江國銘略微遲疑了一下。但還是決定實話實說。
近段時間以來,那幾個老傢伙可能是因爲閒得發慌,想找點兒樂子。於是總憋着給他介紹個老伴兒,當然,被他毫不客氣地統統拒絕了。
“呵呵。原來是爲這個。爸,他們倒也挺關心你的啊。”
江逸晨聞言,不禁莞爾,這年頭兒好爲月老的還真不少。不過話說回來,都這麼多年了,老爹一個人過日子確實有些孤單。
思索片刻,他鄭重地告訴老爹,如果想續絃的話。自己不會反對,千萬不要因爲他的原因而耽誤。
“不是因爲你,別瞎猜。”江國銘皺眉予以否認。
須臾。他仰起臉,凝視牆上掛着的那張全家福,隨後深深嘆了口氣,轉身走去廚房了。
江逸晨將一切看在眼中,心裡頓覺百味雜陳,一時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大掃除之後。新春佳節正式到來,貼春聯。做年夜飯,包餃子。看春晚,打電話拜年,出門走親訪友四處拜年,逛廟會等等。
雖說每回過年都是這些老套路,但做爲國人最爲重要的節日,大家仍沉浸其中,享受着它帶來的喜慶與快樂,一代一代,樂此不疲。
不過對於江逸晨來講,過年具體做什麼都無所謂,主要是能陪陪老爹就行。
不知不覺間就來到了初十,這是跟來順兒他們約好的回粼江的日子。
原先的計劃是過了元宵節再走,可是由於喜子和石鎖兒聲稱雲沙島上只有老竇值班,擔心時間長了萬一出現什麼問題他應付不過來。另外元宵節後就是返城高峰,到處擁擠不堪。
江逸晨也明白,這兩個小子實際上是惦記着老竇的閨女,怕回去晚了見不到人。於是無奈之下,只好答應提前離開。
臨別之前,他將幾隻塑料扁桶中注滿空間綠冰水,交給老爹。
對於江國銘來說,現如今這種淡綠色的特製營養液已經成爲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東西,視若珍寶,平時僅用於泡茶,連煮飯煲湯都捨不得使。
既然是兒子孝敬的,他也坦然統統收下,然後將扁桶貼上編號,依次存放進家中新買的那臺三百升容量對開門大冰箱的冷藏室之中。
關於空間綠冰水的存儲問題,江逸晨曾經做過實驗,結論是即便處於常溫之下,只要裝入封閉容器擱在陰涼處,不讓太陽暴曬,也能保持很長的時間不變質。
當然,冰箱的冷藏室中肯定會更爲保險。
初十的早上,江逸晨用過早餐便與老爹告別,駕車離開“世方佳苑”,前往縣城裡上次與晴晴他們分開的地方。
到達約定的地點,一眼就看到那輛紅色的馬自達睿翼停靠在路邊,車門打開,來順兒幾人正站在附近,手中拿着油條包子什麼的在啃。
“晨子哥來啦。”
“晨子哥。”
“過年好啊。”
“過年好。”
“汪汪,汪汪汪。”
……
雙方見面打過招呼,雪豆高聲叫着衝了上來。
“呦,還戴着這玩意兒哪,臭美。這幾天在鄉下還算老實吧?”
江逸晨把雪豆抱起,又順手將它腦袋上歪了的紅蝴蝶結擺正。
“老實個啥啊,到村裡頭天就跟趙瘸子家的大黃幹了一架。”來順兒也不客氣,立即將狗狗闖下的禍事參了一本。
“雪豆下嘴真夠狠,兩三下就把大黃的耳朵都給咬豁了,那血滴答滴答的。氣得趙瘸子直罵它是野狗哪。”喜子在一旁補充道。
“哼,還不是大黃欺生挑釁,活該。豆豆這是正當防衛。趙瘸子自己管教不嚴,憑什麼罵豆豆?”
晴晴趕緊爲自己的寶貝兒辯解,當時確實是大黃突然衝上來的,而她一直認爲雪豆聽話乖巧,所以也沒有套拴狗繩,雙犬就這麼幹起架來,拉都拉不住。不過倒是沒有傷到旁人。
雪豆甚有靈性,彷彿感知到衆人正在講它不光彩的事蹟,於是立即停止撒嬌,嘴往前伸,將下巴平貼在江逸晨胳膊肘上,半眯起眼睛做乖乖狀,一聲不吭。
“呵呵,這傢伙,還挺厲害的嘛。算了,以後都小心點兒,到外面記得拴上繩子。”江逸晨說着,把雪豆放回地面。
銀狐犬本不屬於好鬥的烈性犬,估計應該是對方的責任更大。而且在鄉下狗打個架什麼的也很尋常,只要沒傷着人就好。
另外,由於雲沙島上特殊伙食,造就了雪豆優秀的身體素質,如今一般的土狗恐怕還真不是它的對手。
“哦,對了,陸猴兒,陸猴兒!”
這時,來順兒忽然想起了什麼,他轉頭衝着不遠處人行道上一個小吃攤大聲喊道。
“哎,來嘍。”
隨着一聲迴應,一個小夥子出現在眼前,手裡還拿着一塊啃了一半兒的炸糕。
“這就是晨子哥。”來順兒對他說道。
“哎,晨子哥。”小夥子連忙打招呼。
江逸晨定睛一瞧,只見眼前這個小夥子長得又黑又瘦,個頭兒也矮,大約只有一米六幾的樣子,不過一雙眼睛顯得挺大,黑眼仁兒滴溜溜的,瞧着倒還挺機靈。
經來順兒介紹,此人就是這次回鄉招來的新夥伴,跟石鎖兒一個村子的,小時候都在一起玩兒。大名陸健生,二十一歲。因爲人長得矮且乾瘦,爬房上樹又非常溜,所以從小就得了個外號“陸猴兒”。
陸猴兒原本在粼江市的一個建築工地打工,去年下半年因受了點兒工傷,出院後回到雙柳樹村一直養着,如今也不想再回去幹了。這回春節被石鎖兒找上門,一番遊說之下,就被帶了過來。
陸猴兒聽着來順兒叫他的外號,但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看來對於這個早已經習以爲常了。
“哦,小陸,歡迎啊。”
江逸晨微笑着伸出右手,與新夥伴握了握。
既然是來順兒、石鎖兒他們從小一起玩兒大的,知根知底,估計人品方面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問題。這點兒他還比較放心。
不過這裡顯然不是說話的地方,而且還要趕船。於是江逸晨手一揮,讓大夥兒上車。
來順兒和陸猴兒拎着包上了途觀,兩輛車分別啓動,一前一後往港口方向趕去。
由於此時尚未到春運返城高峰期,換票、登船、停車的手續都辦得挺順利,一個小時後,滾裝船起航,駛往粼江港。
今天天氣晴好,海面風力也不大,客艙裡待着未免太憋悶。於是江逸晨一行六人來到船尾甲板上散步,一邊觀賞翱翔的海鷗,一邊聊天。
至於雪豆,因客艙這邊不允許攜帶寵物,只好暫且委屈一下,關在睿翼車裡了。雪豆本來對這樣的安排很是不滿,但經過晴晴耐心的勸說安撫之後,才勉強接受,不再鬧騰了。爲了保持車內空氣流通,還特地將後車窗留了一條縫隙。
當然,車內清潔衛生方面也不成問題,上船前晴晴還專門帶着它去小樹林裡方便了一番。
溜達了一陣子,江逸晨問起陸猴兒原先在建築工地上班以及後來受傷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