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晨告別蘇曉佳、丁雨晴等人,於傍晚時分從龍灣村的金昌俱樂部乘坐快艇回到了雲沙島。
一夜無話,次日上午,他獨自來到了西邊碎石灘的小碼頭上。
此時,藍箭六三零已經由來順兒駕駛出航送貨,由於現在鼎香園和口福多的生意日益興隆,島上出產作物的流轉頻率也相應提高了許多,平均三天左右就得跑上一趟。
取出鐵哨子放入口中吹響。今天的運氣不錯,樂球就在附近的海面上游曳、蹦跳玩耍,聽到哨聲很快就疾馳而來。
對於在碼頭水下樁柱附近活動的那些小型魚類來說,海豚無疑是最可怕的大肚皮饕餮,信息傳來,立即被嚇得紛紛四散而逃。
一人一豚見面,照例親熱了一番,幾個小饅頭的見面禮自然也不可或缺。
隨後,江逸晨脫去外衣,跳入水中爬上樂球的背,駕馭海豚前往西南邊蓮蓬石一帶的珍珠蚌棲息地。
此行的目的很單一,就是將上次捕捉的幾桶珍珠母蚌放生。
儘管有些費事,但這樣做顯然才符合可持續性發展的原則,而且對珍珠蚌羣落的生態環境基本上不會造成影響。
擁有海豚充當交通工具,放生活動進行得快捷而順利。他也沒有再捉其它母蚌。至此,這件事情就算暫告一段落,短期之內多半兒不會再過來了。
至於珍珠設計加工、營銷方面的事情,自有曉佳妹子全權負責去運作。也用不着他再操心。
往返的路上都沒有看見藍鯊大鑽頭的行蹤,不知去了哪裡?其實離開前後也就僅僅一個多星期而已,不過心裡還是挺想念的。但願那傢伙不會開溜吧。
爬上小碼頭,此時藍箭六三零已經返航,被纜繩拴住,靜靜地停靠在泊位中。
江逸晨環顧四周,待確認附近空無一人後,隨即決定開始進行那個預謀數日的大試驗。
爲了這次試驗,他做了充分的準備,此時有七、八隻鐵皮水桶擱置在空間紫色冰洞的地面上。桶內都裝滿了形狀各異的冰溜子。
碎石灘碼頭一帶本身就屬於雲沙島水質較差的地方。再加上目前船隻經常性地進進出出,裝貨卸貨,附近的海水瞧上去有些渾濁、發黃。所以這裡自然成爲試驗用地的不二之選。
大型試驗正式開始,江逸晨從三號空間中拎出一隻水桶。接着抓起幾條長長的紫色冰溜子。手一揚拋灑了出去。
紫冰溜子份量較重。接觸水面後便迅速朝海底墜落。
誰知樂球卻以爲那是什麼好吃的東東,於是興奮地唧唧叫着,尾鰭一擺飛速衝過去。尖嘴一張,靈活準確地叼住了其中的一條。
但很快,它就發現這玩意兒又涼又苦澀,根本不好吃,遂又將冰溜子迅速吐出,任其沉底。然後把腦袋探出水面,衝江逸晨吱吱哇哇地亂叫喚,同時兩片寬大的胸鰭拍打得啪啪作響,浪花四濺。
這種身體語言倒是比較好懂,無非就是自己因爲善良而受騙上當了,並表示強烈抗議。
“嘿,你這傢伙自己亂吃東西,還好意思來怪我,倒打一耙。”江逸晨看得分明,不禁搖頭說道。
樂球卻像受了什麼大委屈一般,仍舊不依不饒地持續拍打水面示威。
“好了,好了,算你厲害,我怕了成不?”江逸晨只好又取出幾個小饅頭,扔進樂球大張着的嘴裡。
小饅頭好似靈丹妙藥一般,百試百靈,海豚的情緒立刻被安撫,變得平靜起來。
“你這傢伙,也老大不小的了。亂吃東西也不怕跑肚拉稀,咱這兒又沒有魚大夫,到時候要餵你吃瀉立停、思密達蒙脫石散啥的,估摸着你還不愛吃,得捏着鼻子灌,可費老勁兒了。”江逸晨高聲教訓道。
要說啃點兒紫色冰本來倒也不算啥,其實現在真正令他擔憂的是附近海面上不時遊曳的遊艇、快艇等船隻,以及船上人員拋下的各種亂七八糟垃圾。媒體上曾經報道過有海豚因誤吞食不能消化的橡膠製品而喪命的事件。
但是海上不比城裡,天高皇帝遠,相關管理部門也無法進行及時監管。再加上個人素質問題,因而亂扔垃圾的現象屢禁不止、防不勝防。暫時還真沒有什麼好的解決辦法。
樂球雖然聽不大懂,但它的智商很高且敏感,對方語氣中的責備之意還是能夠感受出來的。於是它將腦袋埋入水中,果然,人的聲音頓時變小了。
嘿,面對自己語重心長的諄諄教導,這傢伙居然擺出這副敷衍的態度。想當年自己做家教爲人師表的時候,經手的幾名學生可沒一個這樣兒的。
江逸晨忿忿地想着,然後將水桶中剩下的紫冰溜子全部拋入海中。
樂球倒是長記性,不再對這些透明的長條東西感興趣。
紫冰溜子分散沉入海底,混在泥沙當中,如果不仔細探查的話,幾乎看不出來。
同時,緩速溶解的特性也會使它們在水中存在許久,釋放那種不爲人所知的奇妙淨化元素。
江逸晨在碼頭上踱着步,低頭觀察水下的情形。
過了一陣,興許是因爲海水體量巨大的緣故,這一時半會兒的還瞧不出什麼變化,乾脆明天再過來吧。
於是,江逸晨拿起衣服與樂球告別,往半山腰的竹樓行去。
午餐桌上,人員到齊。江逸晨一邊吃飯,一邊兒向大夥兒詢問起藍鯊大鑽頭的動向,是不是已經走了?
“沒走,在這兒歡實着呢。前天喜子還跟它”
石鎖兒大大咧咧地迴應。不想小腿肚子上立刻捱了一腳,然後是喜子瞪得像燈泡一樣的雙眼。他只得住口不言。
“還什麼,喜子幹啥了?”江逸晨聽這語氣,連忙追問。
“沒啥,就是俺前天見着大鑽頭了。來,晨子哥,你嚐嚐,這海蠣子可香了。”喜子趕緊解釋道,同時將一盤香煎海蠣子推到江逸晨的面前。
“不對,沒這麼簡單吧。別玩花樣兒,老實交代。”江逸晨察言觀色,發現倆人的神色不大對勁兒。
在犀利的目光逼迫之下,喜子只好選擇了坦白從寬。石鎖兒則在一旁做補充供述。
話說前天他和石鎖兒在碼頭上裝貨,正好碰見藍鯊大鑽頭來到附近串門子。
喜子非常高興,於是從廚房老竇那兒弄來了特製大窩頭兒,拋給藍鯊餵食。大鑽頭倒是不客氣,照單全收。
喜子喜出望外,沒想到這令無數人談之色變的大鯊魚,竟然這麼好相處。頓時興奮衝昏了頭腦,他隨即將領導定下的禁令拋之腦後,與大鑽頭做近距離的接觸,蹲下伸手撫摸它的頭背。
石鎖兒見狀頓時大驚,跑過來要將他拉開。喜子據理力爭,說這是最好的機會,堅持不肯離開。而且當時的藍鯊表現得很溫順,結果沒多大的功夫,連帶着石鎖兒也起了好奇之心。
就這麼一來二去,倆人跟鯊魚玩兒在了一起,還非常開心,折騰了好一陣子才分開。
喜子由此大發感慨,說這大鑽頭的脾氣真好,甚至比海豚樂球還容易打交道。
要知道樂球雖然已經不再計較當年的事情,但面對他的時候態度仍然顯得冷淡,總是要招呼上好幾聲纔會懶洋洋地迴應一下,一副愛搭不理的模樣。
哪兒像藍鯊大鑽頭,身爲食物鏈頂端的海洋兇獸,相當於人類社會中的高級幹部,雖說不會笑吧,但卻沒什麼架子,和藹可親,平易近人,把自己當朋友。用喜子的話講,每每念及至此,再對比牛叉哄哄的海豚,他幾乎被感動得眼淚汪汪,就差點兒沒痛哭流涕了。
鐺鐺鐺,聽到這裡,江逸晨耷拉下臉,將筷子頭兒在碗沿連連敲打了幾下,一時間不知說什麼纔好。
“晨子哥,你別生氣。我爲這事兒已經罵過他倆了。”來順兒見狀趕緊勸解道。
“唉,你們倆啊,真是不把自個兒的小命當回事兒。一個個都老大不小了,得空想想自己的爹媽,都不容易,真要出了點兒什麼意外讓他們怎麼過?捫心自問,你們對得起誰?”
江逸晨本想把兩個違規的傢伙怒斥一頓,但記得某位醫學專家論證,據說如果在用餐的時候發火,雙方都容易得膽結石、消化不良、胃下垂啥的,不利於身心健康。於是嘆了口氣,用沉重的語調慢慢說道。
喜子和石鎖兒對視一眼,似乎也覺得自己二人只顧圖一時之痛快,行爲的確有些出格,對不起爹媽、領導、黨和人民。於是雙雙愧疚地將腦袋低下,認真地研究起桌子腳的造型。
來順兒和老竇連忙和稀泥,說喜子和石鎖兒年少無知、衝動,但認錯態度還湊合。這回就算了吧,以後一定對兩個傢伙嚴加管教。或者罰兩個傢伙寫長篇檢查也行。
老竇又拿自己舉例,說他年輕那會兒也這幅德行,不知天高地厚,後來歲數大些,也在社會上吃了些苦頭兒,漸漸就老實了。
江逸晨搖了搖頭,不再搭理他們,端起瓷碗吃飯。
喜子三人相互之間又是聳肩又是使眼色、努嘴的,反正就是渾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