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順兒二人很快就將自己的帳篷整利索,接着又幫江逸晨收拾。他們對此並不陌生,以前在建築工地幹活兒的時候,這樣兒的住處可沒少待。只不過那種規格比較大而已。
另外住了這麼長時間的山洞,驟然換個地方,還覺得挺新鮮的。
此時才晚上八點多鐘,衆人尚無睡意。於是將太陽能蓄電箱接上那臺液晶小電視機,湊一塊兒觀看。
江逸晨對電視節目的興趣不大,他找了把靠背椅擱到洞口邊上,坐上去拿出手機上網。這個位置信號較好,即便隔着竹簾子,能達到三格。
誰知不多時,電視機那邊卻喧譁起來。江逸晨皺起眉頭扭臉一瞧,原來三個傢伙因爲衆口難調,爲電視節目起了爭執。
晴晴撥到綜藝頻道,就不願挪動了。她最喜歡看這個,對裡面的主持人和嘉賓如數家珍,各種插科打諢的搞笑套路逗得她開心不已。
而來順兒和喜子對此卻並不感冒,看得哈欠連連。表示節目中的過氣兒大猩猩人老珠黃,表演風格矯情幼稚,笑料橋段老套、生硬蹩腳,長期觀看實在有降低智商之功效。
晴晴不服,自然予以反駁。
喜子又建議道,瞧這個還不如瞧辮子戲,其實拋掉偏見來看,辮子戲雄霸市場多年,早成爲廣大觀衆喜聞樂見、不可缺少的精神食糧。比如以前那個《格格傳奇》,已經趁着熱乎勁兒出續集了。投資方出手闊綽。除了原班實力派人馬外,還特邀各路一線當紅大猩猩出演,整體演員陣容強勁無比,幾位當家花旦青春靚麗,養眼得很。
而且有關部門也大加鼓勵,一路綠燈,文化市場上供需兩旺。聽說有的人家圖時尚,把家庭成員的稱呼都改了,什麼皇阿瑪、額娘、格格、阿哥、貝勒的一通兒叫喚,還有“吃飯”這種老土的詞兒。都改成了用膳。聽着又親切又提氣,對促進家庭和睦有良好的效果。
喜子的這套理論卻出師不利,遭到了其他人的嘲弄。來順兒甚至讓喜子以身作則,從明天起開始蓄髮剃頭。留一根大辮子。否則就是光說不練假把式。
喜子自然不願意。正待辯解,晴晴卻在一幫添油加醋,說什麼喜子梳大辮子很好看。要是再穿一身黃袍馬褂,走在大街上肯定風度翩翩,又酷又帥又拉風,吸引眼球效果一流。說不定被微服出巡的名導演看中,從此走上星光大道。
三人隨即放棄看電視,爲這個話題爭執起來。
“行了,喜子不願意就不要勉強他。凡事何必拘泥於形式呢,那話怎麼說來着,哦,對了,叫做腦後無辮子,心中有辮子,至高的境界嘛。”江逸晨勸解道,並做出總結性發言。
“晨子哥,你咋也這樣說我,欺負人嘛不是。”喜子見無人認同,不由哭喪着臉叫屈。
看個電視也不得消停,江逸晨搖搖頭,起身來到方桌旁。趁他們不備,一伸手,從空間中取出一盒子麻將牌,啪的一聲擱在桌面上。
這是來的時候路過龍灣村外面的小商品市場買的,給島上的人員業餘解悶兒用。做工還可以,據說還是什麼名牌貨。爲了這東西,來順兒曾經嚷嚷過好幾回。
聽見動靜,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紛紛轉過頭來。
“晨子哥,啥東西啊?”喜子問道。
“正宗的中華傳統國粹。”江逸晨坦然地回答道。
來順兒兩步走到近前,伸手抓過盒子,打開蓋。
“嚯,真棒啊,晨子哥還你真給買來了。”他頓時喜形於色。
“啥傳統國粹啊?”喜子納悶地說着,也走過來觀瞧。
“好了,乾脆都別看電視了。今晚上好不容易湊齊了四個人,咱們也高雅一把,交流交流。晴晴,把電視關了吧。”江逸晨說着,招手讓晴晴也過來。
“嗨,我當是啥呢,鬧了半天就麻將啊。這叫哪門子傳統國粹?”
待瞧清楚,喜子覺得晨子哥是故弄玄虛,誇大其辭。不過許久沒打了,這會兒見到還真是有些手癢。
“這就不懂了吧。麻將又稱雀牌,有着悠久的歷史。三種花色,取天罡地煞之數,水滸一百單八將。配合四面來風,再加上中發白,春夏秋冬,順應陰陽,脫胎於易經。怎麼樣,這文化歷史內涵夠不夠深,稱之爲傳統國粹一點兒也不過分吧。”江逸晨解釋了一套偶然在網上瞧見的麻將來源解說,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估計用來糊弄面前的仨人應該夠用。
果不其然,來順兒、喜子和晴晴都被這套理論搞得迷糊起來。再看向麻將牌,似乎真的沾上了那麼點兒文化色彩。
麻將這東西屬於真正的國民級娛樂遊戲,從城裡到鄉村,男女老少咸宜,三人自然不陌生,於是紛紛湊過來,找塊布平鋪在桌面上,拉開椅子坐下。
“晨子哥,你可真行,玩個麻將都能表達得這麼高雅,不知道的還以爲在鑑賞古玩字畫呢。”來順兒佩服地說道。
“是啊,那以後這麻將牌平時得供着,玩之前還得沐浴焚香,以示虔誠。”喜子也不含糊,順手就將臺詞拈來用上。
“形式不必拘泥,只要時刻保持崇敬的心即可。”江逸晨頜首示意。
“不過,先說好啊,咱們玩這東西是爲了弘揚傳統國粹文化,陶冶情操,可不帶耍錢的。”他繼續提醒。
“晨子哥,這玩兒麻將多少也得帶點兒彩頭,純素餡的打着多沒勁兒哪。”喜子請求道。
“呃,那天電視裡有個節目,說這人民幣可不是俗物。不光好看,裡面還有很多講頭兒。上面的圖案都是名山大川,文字也分好多種,那啥文化內涵可深了去了。再說了,帶點兒彩頭,這叫以人民幣文化配合麻將文化,兩種文化人劍合一,哦,不對,是合二爲一。多地道啊。”來順兒眼珠一轉。琢磨出幾句歪理。
“此言甚是,善哉。”喜子連忙附和。
“嗬,沒想到你倆小子也學會拽文了。不簡單哪。”江逸晨頗有點兒吃驚,不過轉念一想。影視劇裡盡是這些故弄玄虛的東東。倆小子都喜歡看。日子久了沾點兒酸氣兒也屬平常。
晴晴聽到他們三人這些半通不通的拽文,左手支腰,頭和右臂伏桌。格格格笑個不停。
於是,面對新時代的文化農民工,江逸晨只好做出妥協,爲了豐富人民羣衆的業餘文化生活,四人交流起了帶小彩頭兒的文化麻將。但有個前提,那就是自己人玩玩可以,不準對外。
另外所謂的小彩頭兒也就是一、二、四塊而已。
“哇,這牌還真漂亮,手感也棒。”喜子手拈白綠相間的嶄新麻將牌,口中不住讚歎。
巖洞中頓時響起了稀里嘩啦、清脆的洗牌聲。
打了兩圈,來順兒和喜子顯示出深厚的功力,連續胡牌。
晴晴眉頭緊蹙,琢磨自己算牌怎麼老失誤。
“瞧不出啊,你倆小子還玩兒得挺利索。老實交代,過去是不是經常打牌耍錢兒的?”江逸晨繃着臉,一副審查的口吻。
“晨子哥,你可誤會了,現在鄉下都興這個,俺倆原先在村裡的時候沒事總陪着老輩的玩兒,孝敬長輩嘛,結果就這麼練出來了。呵呵,再說這纔剛剛兩圈,輸這麼幾塊錢,不至於翻臉吧?”來順兒趕緊勸道。
“俺倆可知道分寸,所謂小賭……哦,小耍怡情,大耍傷身。村裡、還有工地上那些玷污麻將文化的大局子,俺倆從來都不屑參加的。”喜子也補充辯解。
“嗯,但願如此。記着,祖國傳統的國粹,源遠流長。現在被世人扭曲,淪爲賭博的工具。實在可悲可嘆。這樣,現在換個高雅的玩法。”江逸晨感嘆了一句,又提出新的建議。
另外三人面面相覷,不知什麼是高雅的玩法。
“哦,現在流行的麻將都是爲了耍錢方便,簡化的太厲害。除了自摸、槓、七對兒,湊齊了就胡牌,連風頭都不要,啥技術含量也沒有。咱們玩老麻將,或者叫競技麻將,記番的。”江逸晨解釋道。
“嗨,記番的咱也會啊,那不就是電腦遊戲裡的嘛。一條龍、清一色、對對胡、大三元、大四喜、十三幺。哦,對了,還有孔雀東南飛。”來順兒做出恍然的神色。
“懂的還真不少。”江逸晨瞟了來順兒一眼,隨即將面前的牌一推,雙手嘩嘩洗起來。
新玩法開始,按番計算,一番一塊錢。
誰知即便換了玩法,局勢並沒有改變,接近四圈,江逸晨和丁雨晴各自輸掉了大約五、六十塊。
“八萬。”晴晴打出一張。
“哈哈,胡了。清一色加一條龍,大滿貫。多謝惠顧。”來順兒樂得合不攏嘴,立刻放倒面前的牌給大家看。
“哎,又放炮了。不好玩兒。我困了,要睡覺。”晴晴嘟着小嘴,將一張十元的票子丟到來順兒面前,起身離開牌桌。
“好了好了,也不早了,都歇着吧。明天還有不少事情呢。你倆把牌收好,記着,可別玩物喪志啊。”江逸晨宣告遊戲結束,也站起身準備去洗漱。
來順兒和喜子嘻嘻笑着,連口的答應。倆人一邊收拾牌,一邊興奮地小聲議論,好久都沒有玩得這麼開心了。
收拾洗漱完畢,晴晴往石牀及附近噴了一些驅蚊劑,然後拉上簾子歇息。
江逸晨四處檢查一番,與兩名手下分別鑽進各自的帳篷裡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