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飛天虎落平陽,彌琉璃夤夜戍衛
姒飛天聽這丫頭問的唐突,卻也不曾細想。因點頭道:“正是,這是我一位故人留下的東西,這些年針線活計倒也全仗着此物提點,方能養活我那個禍根孽胎的。”
那琉璃婢聽聞此言,心中卻是好生奇怪的,想這當家主母手中的繡譜分明就是前朝母后皇太后家傳的武功絕學,此事雖然不曾親見,多年來羽衣衛中卻是廣爲流傳的,如今怎的落入這一位手中,卻是啓人疑竇,聽姒飛天言下之意,掌握這件武林秘笈卻是在小主人誕育之前的事了,算起來竟有十年光景。
琉璃婢想到此處,正欲引他細說,誰知前面車馬嘶鳴,卻是已經到了那琚付之的府門之外,琉璃知道此番姒飛天心中定然不自在,也只得打住話頭將主母攙扶着下了馬車,但見那琚付之府中卻是灑掃乾淨、儀門大開,想是早已猜測那姒飛天只因自己的愛子落入他的手中,自然耐不到天明就來前來歸案的,是以不曾早睡,專門等候自己的心上人前來自投羅網。
那琉璃婢見狀冷笑一聲,心中卻有心將那書呆子戲弄一番,只是如今自己的身份尚且不好暴露的。少不得走一步看一步,見機行事方爲妥當。
主僕兩個因下了車門,一面但見那侯門似海之處,早有巫俏領着飛天的愛子志新,滿面春風地迎了出來,一面問好一面對志新笑道啊;“看把你急的,我只說你娘晚間定然來咱們家串門過夜的,你只不信,倒說我哄你。如今可不是來了?”
那志新童雖然平日裡機靈豪橫,到底與巫俏有着半點親戚情分,方纔來接時就有些不樂意的,只是聽說爹孃都在她家,放將信將疑跟了來,如今到了府中不見了爹孃蹤跡,便吵着要回家的,那巫俏沒什麼法子,又素知這孩子原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並不敢十分約束他,只得將些果子玩物哄着,一面尋思若是撕破臉時,也只得吩咐衙役將這小畜生投入男監之中。只是那琚付之一門心思想着鳩佔鵲巢,有朝一日要做這個孩子的繼父,因不肯十分管教約束於他,好教巫俏好不爲難。
如今度日如年的好不容易將這姒飛天盼了來,因心中深恨他端着架子不肯早來,面上卻不帶出一星半點來,憶舊口蜜腹劍笑道:“如今姊姊來了,你們家小官人可算是完壁歸趙,只怕從忙之間還不曾用飯?快跟了妹子進去招待一桌客飯,好點也算是來姑老爺家中走走,纔是咱們走親戚的意思。”
那姒飛天見了自己的愛子並不曾受了委屈,旁的一概不論,因一面與巫俏寒暄了幾句,卻是不着痕跡將志新扯在自己身邊站好了。那彌琉璃丫頭見了,卻有眼色,因將志新護在身後,一面蹲□子笑道:“小官人此番等急了吧?不知你小姑姑給你什麼好吃的了?”
一句話卻是提醒了姒飛天,因深恐那巫俏爲了便宜,到給他吹些迷煙吃些蒙汗藥等物,誰知那志新童卻搖頭笑道,兩位高堂不在席間,兒子就是再沒有眼色,也不敢自己先動筷子的,不然不只對父母不敬,就是在姑姑和老大人面前也顯得學生不知禮數,卻叫父母師長面上也不好看。
這一席話說的不卑不亢大合情理之中,竟教那巫俏沒了應對之詞,姒飛天見愛子如今學業有成機敏善辯,不再是往日只做小兒女頑劣難馴之態,心中倒也驕然,一旁的彌琉璃見狀,因暗暗點頭,心道自家這位小主人端的人中龍鳳,倒不愧是金枝玉葉的人品,只是不知生父竟是何人。
衆人正在談講之際,但見內堂之中閃出一個人影,卻是那琚付之琚太爺。姒飛天見了此人,因心中着實恨他下作人品,不肯前去俯就,一旁得彌琉璃更是似笑非笑滿眼鄙夷神色,正眼也不曾瞧他一眼,那志新童見了自家姑老爺,原本意欲上前見禮的,如今見了母親與琉璃姐姐這樣神態,雖然尚在沖齡不知底細,倒也不願意趨炎附勢的,因靠着母親規規矩矩站好了,也不曾十分搭理他。
那琚付之見衆人一水淡淡的,臉上卻有些下不來,只是如今那魂牽夢繞的觀音娘子就在眼前,卻也顧不得許多,因上前深施一禮道:“不知娘子芳蹤光臨寒舍,下官家中蓬蓽生輝。”姒飛天聞言,看在夫主面上卻也不好不作答,只得點了點頭算是還了半禮,那琉璃婢依舊沒事人一般,也不肯上前見禮的,只拉着志新說些閒話。
還是那巫姑娘久經風月深諳此道,因見那姒飛天依舊是冰雪其行的勾當,只得上前推了琚付之一把笑道:“如今婢子的孃家人來了,相公老爺總要招呼幾句安頓我長嫂帶着我侄兒住下,不然我世兄在外頭辦差須不放心的。”
旁人倒還罷了,唯獨志新聽了這話因不解問道:“爲什麼爹爹出去辦差卻教咱們住在小姑姑家裡呢?依着孩兒說,住在白羽家中就很便宜的,我常聽他說起最近他爹爹因爲鋪子的活計忙,許久不曾着家的,如今咱們搬過去,或者竟是接了伯母與白羽前來家中多住幾天豈不兩便?”
飛天聽聞愛子質問,又不好說出實情,只得蹲□子將志新抱了起來笑道:“這是爹爹的意思,爲的是你小姑姑剛剛嫁過門來,許多針黹女紅的勾當還不甚熟悉的,教娘過來指示教訓於她,如今這幾日你也索性不用唸書去了,就跟我在這裡散幾天吧。左右還有琉璃姐姐陪着你鬧,倒也不怕冷清寂寞的。”
那志新童雖然平日裡心思敏感,只是一來那巫俏名份上是他小姑姑,這琚付之又是縣中的太爺,在他印象之中卻是算不得壞人的,二來聽聞這幾日不用上學,旁的事情卻是一概不放在心上的,如今得了那琉璃婢爲伴,兩人年歲上原也相差無幾,這位姊姊不過比他大個兩三歲的,還是能玩得到一起去的年紀,遂將那戰白羽丟在腦後,因不再質疑母親的說法。
那琚付之見他母子兩個肯了,不由得心中大喜,因安排巫俏前去佈置客房,卻將飛天母子主僕三人安頓在府中花園旁邊的西廂房外頭,倒與那琚付之的書房僅有一射之地。巫俏聞言恨得牙根癢癢,也只得假作賢德謙恭,領着幾個小丫頭子先去收拾。
一時間佈置妥當了,因帶了飛天等人過去看看房子,那姒飛天仗着自己絕世武功傍身,便是與那琚付之同室而居卻也不甚怕他,只是此番居所比鄰,只怕自己夫主面上不好看,因問那巫俏可否換個偏僻之處另行安排。
誰知那巫姑娘聽聞此言,因連忙對着飛天使個眼色,攜了他的手來在隱秘之處低聲道:“姊姊快別再提了,仔細相公老爺惱了不是玩的,今兒他叫我去接了志新回來,我還道是他的心思有些迴轉過來,論理志新到底算是我的子侄,他既然願意出面款待,也是給我得臉不是?誰知進了家中就暗暗的吩咐家人將你家小官人看管起來,我因怕唬着了孩子,一直寸步不離的守着,如今見姐姐來了,心中大石方能落地。姐姐細想想,只怕是我世兄在衙門口惹下了什麼禍事?竟招得咱們的相公老爺動了真怒,到要將你們母子兩個做了待制之人監管在府中?
只是如今不幸之中尚有萬幸,到底不曾打入監牢之內,只叫姐姐帶着我侄兒在府上住幾天,等到來日我哥哥將那賊配軍緝捕歸案之時,自是你們夫妻父子團聚之日,何必逞一時意氣,卻教我哥哥復又領罪於那縣太爺呢。”
姒飛天不聽此言萬事皆休,聽了此言心中卻不由得寒心起來,因想着自己當日見着巫家妹子淪落風塵身世堪憐,方纔勸說自己的師兄將她留下,每日綺羅叢中一如大戶人家的貴小姐一般教養着,又從自家體己之中拿出錢來供她出聘發嫁,誰知竟養了這樣的中山狼來。當下也不甚顧及臉面,因淡淡答應道:“既然如此,我母子主僕幾人卻也不好爭競,憑姑娘安排在哪一處就住在哪裡罷了,左右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誰知那巫俏自幼嬌養在家中,詩書禮教上原不如上過學堂的男子恁般通透,卻理會不得後半句的意思,還道是自己這場面話說的周全,不教姒飛天起疑是自己挑唆的,因又福了一福,囑咐他母子兩個只管放心住下,就讓家中帶來的貼身侍女打點些上夜的差事倒也便宜。
姒飛天與彌琉璃主僕兩個好歹將那巫姑娘打發出去,因彼此都有些肉麻的,不知這位姑娘如何忝着臉說出恁般關切之言來,幸而去了,卻見志新因不耐煩聽聞小姑姑這樣長篇大套人情世故等語,早已在飛天懷中昏睡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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