琚付之驚豔新婦,姒飛天探訪金蘭
次日天明,飛天因打發了金喬覺與志新父子兩個出了門,心中尋思着將話旁敲側擊的問問巫俏心中意思,因整治了兩碗菜,一碟子點心,同着志新用過的參茶,沏出三遍顏色,端到那巫俏房中。
進了外間,但見巫俏春睡未醒,只得復又出來,一面在金喬覺房中做些針線,因想着昨日之事,心中有些躊躇起來,不知如今自己冒然對巫俏提起位份之事是否妥當,她原是個多心的女孩兒,萬一誤會自己舀這話作踐她,倒也是禍非福。
想到此處,因想着自己到底並非女子,這樣事上雖比金喬覺見得多些,卻也不甚在行的,不如竟去問問水氏娘子,她近年來成婚日久,頗在東村之中做些媒妁勾當,此番定然比自己尋思得明白妥當。
飛天舀定主意,因往門房上吩咐金福道:“今兒天長日久,閒在家中無事,我要去瞧瞧村中姐妹,一會子世小姐醒了問時,你只說我歸寧家去了,晚飯之前定然回來,她的吃食湯水都是齊全的,教她自用罷。”
因吩咐妥當了,叫金福去街面上僱了一輛小香車,自己約莫着帶了幾樣繡工作爲表禮,只帶了一個包袱舉身登車去了。卻說那香車在街面上走着,卻不想前頭正遇見老爺的官轎過境,旁的車把式眼尖,都散了開去,誰知這一個因方纔見着姒飛天的金面,如今想着恁般一個觀音娘子坐在自家車中,很有些心猿意馬的,卻是魂遊天外忘了迴避,一時衝撞了官威,早被爲首的官軍舀住了,因將那車把式從打橫處摜在地上喝道:“你這殺才好不識趣的,如何見了父母青天的官轎卻不知迴避,如今舀到縣裡憑你分辯。”
那車把式見狀唬得魂飛天外,因只得支吾求饒,又是個粗人,原不會分辯的,兀自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飛天見了,深覺此人可憐,因也顧不得拋頭露面,只得掀了車簾子舉身下來,一面對着舀人的官軍福了一福道:“不敢勞動幾位官爺,我見這位大哥原是有些害病的勾當,方纔沒瞧見相公老爺的尊駕,並不是有意衝撞官威,還請各位官爺看在奴家薄面,饒恕這大哥吧……”
那幾個官人兒原本凶神惡煞的,如今見了飛天的金面,卻也都看住了,還道是個仙子思凡的勾當,內中更有一兩個眼尖的門子,當日在那踏花節上原是見過姒飛天一面的,知道他是城中金捕頭家裡的當家娘子,因上前見禮道:“俺們弟兄原不知這是姒家娘子的車駕,衝撞了娘子金面,還請莫要見怪。”
飛天聞言點頭笑道:“不敢,原是我這香車不知迴避,恁般失禮了。”衆人正說着,但見前頭走來一個師爺,很有些急促道:“做什麼蠍蠍螫螫的,打發那香車去了便罷,沒得耽擱了大人上衙門的功夫。”
因分開衆人一瞧,但見姒飛天正與幾個門子分辯,面上卻是一愣,怔怔看着他也不知言語,飛天偷眼觀瞧之際,卻是酆玉材的模樣,因上前福了一福道:“酆大先生原來今兒卻在衙門之中勾當,不曾往學堂去麼。”
那酆玉材見了,方知此人就是姒家娘子的金面,因心中驚豔了一回,暗道自己的金家師弟端的好豔福,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原來是弟妹在此……”正欲見禮之時,但聽得身後衣衫窸窣,回頭一瞧,原是那琚付之在官轎之中等得不耐煩,因下轎往此處相看,分開衆人走近前來是,見了飛天的芙蓉玉面,因驚得說不出話來,只管盯着他不言語。
飛天見了此人官衣兒,因心中便知是自己師兄往日提起的那位相公老爺,此番節外生枝,心中有些不耐煩的,面上卻看着金喬覺的面子,不敢十分怠慢,只得復又上前見禮道:“小女給相公老爺請安。”誰知那琚付之只管看他,又不知還禮,又不知說句話的。
那酆玉材見狀,心中卻是暗道不妙,只得微微咳嗽一聲笑道:“太爺原不認得這大娘子?就是衙門口裡金喬覺金捕頭家中的當家奶奶。”那琚付之聽了,方纔恍然回過神兒來,因臉上一紅,卻是恭恭敬敬還了禮道:“本縣不知娘子尊駕在此,衝撞了玉體,還請切莫見責。”
飛天雖然不是女子之身純陰之體,只是這許多年來紅塵之中歷練頗多,當日自己少俠打扮行走江湖之際,便有多少名門正派的子弟見了自己模樣,多半也是今兒這個排面,如今見了琚付之此番態度,心中倒也明鏡,因連忙復又還了禮道:“是奴不曉事,衝撞了大人,這就吩咐調轉車頭,爲大人讓路則個。”
因說着,正欲舉身登車迴避了,誰知那琚付之卻笑道:“娘子稟天人之貌,付之一介凡夫俗子,如何敢與爭鋒?”因說着,也不理姒飛天謙讓,竟吩咐手下一干衙役將縣太爺的儀仗撤去回在街口,卻教飛天的小香車先行過去。
姒飛天見這相公老爺這般謙讓,心下倒是十分過意不去,一面又恐他有些居心的,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應對,倒是那酆玉材看得通透,因上前低眉耳語道:“弟妹暫且藉機抽身,想來不妨的,要去哪裡自去,我爲你傳話,晚間叫我兄弟去接。”
飛天聞言方纔穩定了心神,因連聲道謝道:“多謝酆大先生爲我周延,此番正是要去東村之中瞧瞧我的金蘭姐妹,晚間煩請先生對我家老爺講,他自然知道去何處尋我的。”
酆玉材聞言點了點頭,因送了飛天上車,目送他出城去了,方纔迴轉官轎之處,跟了轎子一同往衙門口去了。那琚付之端坐轎中,因隔着簾子問道:“方纔那位觀音娘子,就是往日裡常聽人說起的,前任太爺意欲迎娶的姒家娘子,閨名喚作飛天的不成?”
酆玉材聞言心中暗道不妙,只得支吾着答道:“街面上也是這樣傳聞過的,只是先前的太爺因家中遭了橫禍,深情底理如何,旁人怎的說的清楚,只是這位大娘子與金捕頭卻是十幾年的交情了,如今因爲孩兒進學的事情,方纔改志下嫁,聽聞過得們去當家十分妥當,最是百伶百俐的,夫妻兩個恩愛和諧,舉案齊眉的勾當。”
那琚付之聽了半晌沒言語,過了一陣方嘆道:“男女姻緣之事,果然也是強求不得。”那酆玉材聽聞此言,卻是心中暗暗叫苦,只得挨着性子,想着中間尋了什麼空子,好教金喬覺早些家去,將飛天接回家中方纔妥當。
放下酆玉材心中如何焦慮不提,單表姒飛天上得車來,因往那玻璃窗外微微打起簾子一瞧,果見那相公老爺依舊往自己車中觀瞧,連忙打下簾子,因心中便知有些不妥,一面埋怨自己如何這般伶伶俐俐的出來,到底也該僱一乘小轎方纔妥當,只是那琚大人既然戀着巫家妹子,此番偶遇,左不過就是走馬觀花,未必肯放在心上,爲今之計,左右兩下里都是有意的,速速打發那巫俏發嫁也就是了,到時兩個新婚燕爾,倒可以將自己摘得乾淨,只是唯恐金喬覺擔心此事,看來晚間家去,定要柔聲安慰他幾句方纔便宜。
飛天兀自胡思亂想之際,那小香車早已走入東村之中,因來在戰天刃家門前,遠遠隔着簾子瞧見那水氏正在場院上做些活計,飛天因命住了車,教那車把式放下條凳,自己舉身下降,會了車錢打發他去了,一面來在門首,輕曲玉指小扣柴扉道:“姊姊在家麼?”
院內水嫣柔聽聞此言,早知是姒飛天前來瞧瞧自己的,因滿面春風堆笑着迎了出來道:“妹子今兒怎麼得閒,卻來瞧瞧我?”一面攜了手讓進院中,回身關了院門笑道:“妹子屋裡坐吧,你大哥哥和你侄兒都不在家,咱們娘們兒通家之好,原沒有什麼要裝神弄鬼的。”
飛天聽聞此言答應了一聲,因往戰家外間坐了,一面見桌上的針線簸籮裡擱着水氏早起做的針黹,見內中一雙男子布鞋做得十分精巧,尚且未繡鞋面兒,因心中疑惑乃是水嫣柔爲夫家所制之物,恰逢水氏在茶房內取出茶果來,羅列盤盞碼了一桌子,因口中笑道:“雖是尋常東西,到底比外頭買的乾淨些,妹子久在深宅大院,如今回來坐坐,好歹嚐嚐,也是我做姐姐的一番心意。”
飛天聞言連聲說道“不敢“,一面撿了幾塊白玉胭脂糕餅吃了,又吃了一盞杏仁泡茶來,一面將那鞋面舀在手中笑道:姊姊做得好針簫。“水氏l司言笑道:“如今天氣漸漸和煦了,給我家那死鬼做雙鞋穿,棉衣棉鞋也就該換下來了,都是靠着我那冤家在鎮上做些生計,一家子方能餬口,說句不怕你笑話的話,當日我剛跟着他從宅門兒裡逃出來時,有一年冬天他揹着我1容身上棉衣當了幾個錢,給我打了一對耳墜子,懲時我就想着往後他身上的物件兒都要親手做給他穿的,方不辜負了他待我的夫妻情份。“作者有話要說:憤怒的小烏這是作死的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