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姒飛天此生唯獨心疼在意愛子一人,如今見那錢九郎出手傷人,哪怕是志新的生父依舊不能隱忍,伸手在腰間一探便將自己一對兵刃昭君玉骨探在手中,左腕在那錢九門面上虛晃了一招,右手發招直取他命門所在,錢九見狀只得閃身避讓,飛天趁機將志新從地上攙扶起來護在身後道:“錢九,武功兵刃上我不是你的對手,如今只要你看在往日情份上放了我們母子離開,那件事已經鬧出來,如今你教孩兒如何在敬佩仰慕你,卻不是癡心妄想,我看你動手打他也沒甚憐惜之情的,只怕是這樣的孩兒也不值得你放在心上,既然你這樣的好去處容不下我們母子兩個,不如好聚好散,來日江湖再見之日也不尷尬。”
那錢九郎定睛觀瞧之際,但見愛子給自己一個耳光打得脣邊漾出了血跡,心中卻是老大不忍,又見姒娘子此番動了真氣,只怕心思難以迴轉過來,說什麼也不肯留在山門之中,自己一段心事就要這樣付之東流,他雖然年少掌權,男女之事上卻也不甚縈心,平生不過對飛天一人動過心思而已,如今見他要走,卻是關心則亂,竟撲通一聲跪在飛天裙襬之下道:“此番是小人冒昧失手,並不是存心要傷害咱們的孩兒,娘子寬恕則個,好歹避過這一陣風頭,你要走我也不敢攔着,只是如今你們母子沒了那金喬覺的庇護,只怕在江湖上已經寸步難行,現下那彌統領就在山門之外虎視眈眈,你爲了迴護孩兒,更該暫息雷霆之怒好生將養幾日再做打算。”
飛天聽聞此言倒是有些道理,又見他此番竟不惜膝下黃金跪下求情,心中也有些活動,只是他最見不得男人家仗勢欺人打罵老婆孩子的,當下臉上過不去,不願意搭理他,正欲轉身迴避他這一跪,卻見志新見他父親這般方寸大亂,竟跪了他們母子,心中老大不忍,正要伸手相攙,不知怎的眼前一花,身子就軟軟地滑在地上。
錢九與飛天見了都是唬了一跳,那錢九郎連忙上前將志新抱起來道:“我母親的家師如今就在山中閉關,他老人家最善歧黃之術,如今我帶了志新前去扣關,請師祖出關爲咱們孩兒瞧瞧,不怕的,方纔我動怒之時手上帶着忖量,絕不是打壞了他,只怕是年少體虛,如今受了驚嚇所致,娘子莫怕,此去斷然保住這孩子平安。”
飛天聞言也顧不得與他鬧起來,只要保住孩子要緊,因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咱們快去。”因說着與那錢九郎一道往後山密室之中尋覓他家師祖。
到了後山之中但見一個險要的去處,卻有一衆嘍囉重兵把守着,見他兩個帶着孩子前來,紛紛上前見禮。錢九哪有心思應付他們,因一擺手道:“你們都退下,別打擾老仙長的清修。”衆人聞言紛紛躬身退了出去,卻讓出一條花間小徑,一望不似塵凡之中的景緻。
飛天冷眼旁觀着,此處擺設格局卻是十分絕世獨立的,又暗合着五行八卦之術,心中倒也好奇這位道爺適合來歷。思量之際,兩人帶着孩子已經來在一處石室之外,但見那石室雖然十分簡陋,卻是天然巨石打造而成,內中竟無門窗,只有稀微空隙可以通風,竟不知這位老仙長是如何進入這石室之中,閉關的日子又要靠在什麼東西過活。
飛天正在疑惑之際,但聽得內中卻是那道爺聲如洪鐘道:“小子又來擾我清修怎的?”錢九聞言倒也十分恭敬道:“原不敢起來打擾師祖修行的,只是我孩兒方纔衝撞了我,一時賭氣打他兩下,誰知竟昏厥過去呼喚不醒,不知道是得了怎麼樣得風邪之症,如今山中並無善於岐黃之人,少不得涎着臉來求求道爺,救我小犬性命。”
那道爺聞言倒是驚疑道:“你這小子久在牢獄之中,莫非竟養出了孩兒不成?”錢九與飛天聞言臉上都是一紅,那錢九隻得上前回稟道:“這孩子是我入獄之前留下的,如今長到十歲年紀,若是此番斷送了,也是給您老人家絕了香火,還求師祖看在我母親面上救了他的性命罷,等到孩子長大,定然送來您的膝下以爲道爺三清門下寂寥之意。”
那道士聽說這孩子乃是自家愛徒的一支血脈,倒也不好就這樣不管,只得嘆息一聲道:“小孩子家偶有驚嚇昏厥也是常事,你們小夫妻兩個過得日子淺,沒見過世面就這般大驚小怪的。”兩人聽了,又不敢分辯自己不是夫妻,只得隱忍了不言語,一面等待這道長出關。
那道士見了因朗聲大笑,舉手運起無上元功道:“你們護住孩子走遠些,待貧道破去這罪身石殼。”飛天聞言不解其意,那錢九郎卻知道其中利害,因扯了飛天的衣袖道:“娘子隨我走遠些,此番我師祖出關威力甚大,只怕衝撞了你們。”
因說着,帶着飛天與孩子退出一射之地,方纔點頭朗聲說道:“九郎恭請師祖出關。”那老道聽聞此言暴喝一聲,元功運至絕頂,雙手一推四肢舒展開來,竟將那一塊巨石震碎,脫身而出,聲響轟隆不絕,迴盪山谷之間,真有開天闢地之效。
姒飛天見狀唬得花容失色,一面搖頭嘆息道:“我身爲上三門中得以弟子,這許多年來竟不曾見過這樣驚世駭俗的功夫。”錢九見狀點頭解釋道:“這巨石是師祖閒逛三山悶踏五嶽之時尋得的一塊天石,不知何年何月從銀河之中傾瀉而下的,天生長有空隙,內中長着經絡,竟似活物一般,師祖每每閉關之際都是以縮骨之法從底部一個較大的縫隙之中進入那天石的肌體,吸取內中殘存得天地精氣,此番想必神功練成,方能從那天石之中破體而出,只是若要再尋得這樣一塊補天之物卻是不能再得的了。”
飛天聽聞此言,心中雖然覺得罪過可惜,只是此番關乎自己愛子的性命安危,卻也顧不得許多,因從錢九手上接過志新,站起身子往前緊走幾步,往那山石雲霧繚繞之處躬身施禮道:“此番多謝道爺爲我孩兒破關而出,如今還請爲他請脈一番,看看到底可要緊麼?”
說話之際微微擡眼觀瞧,但見那雲霧散去之處,正有一位仙風道骨鶴髮童顏的老仙長迎風倚石而立,見了飛天的如花容顏,倒是面帶些詫異之色道:“娘娘?”
飛天聞言不解其意,不知這老道如何對自己這般稱呼,心中暗道莫不是在天石之中閉關甚久,神智倒有些不清醒起來,因不敢十分將懷中孩兒託付與他,反而往後退了幾步,回身對錢九使個眼色。那錢九見師祖如今失了儀態,心中也有些疑惑,不由下意識上前護住飛天母子,倒也未敢高聲道:“師祖說什麼,想是認錯了?”
那老道因上前走了幾步,來在飛天身前,上下打量了幾眼,方有些了悟道:“竟生得這樣相似,難怪貧道看錯了。”因搖頭對那錢九笑道:“你當日從你家裡出來時,還不曾十分見過如今這位太夫人吧。”錢九聞言不知這話從何說起,只得點頭道:“當日出來混跡江湖之際年紀還小,況且不是生母,鮮少涉足那位夫人的閨房,也記不清爽了。”
那老仙長聞言點點頭道:“怪不得你不認得他,這孩子倒生得好相貌,只怕命中有些來歷也未可知。”因說着,伸手在志新的脈門上一探,片刻之後點了點頭道:“這倒不妨,只是你可有做了什麼有違天理人倫的勾當麼?”
錢九聞言臉上一紅,因支支吾吾不好明說,飛天見狀卻是心繫愛子安危,也顧不得害羞,只得如實回稟道:“方纔我與他起了些齟齬,他怕我惱了,就……就跪了一跪……”所到此處卻也羞得滿面紅暈,恨恨瞪了那錢九一眼。
那老道聞言卻是朗聲大笑道:“貧道還以爲我這徒孫沒有開竅的時候,誰知到底有今日,你這姑娘容貌人品都好,也怨不得這孩子對你死心塌地的。”飛天聞言紅了臉,又不好說破兩人並無婚姻之事,只得假裝聽不見,也不肯答言。
那錢九見此番氣氛尷尬,連忙上前岔開話頭道:“師祖既然說出這個緣由來,想是知道內中關竅了,還請明示弟子,也好心裡有個準譜,不然我與娘子豈不是要一直懸心。”
那老道聞言笑道:“這卻不妨事,你如何忘了自己是何身份,隨意去跪人的,如今莫說這孩子年紀小禁不起,便是貧道我雖是你的師祖,又如何能以血肉之軀受得了你這一跪呢。”那錢九郎聞言方知自己身份貴重,輕易跪不得旁人,只是他自小飛揚跋扈恣意江湖,卻鮮少有這樣折了臉面的勾當,是以不甚在意,反而連累的孩兒受了這樣的衝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