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綠色蟒蛇的速度非常迅捷,原本還遙不可及的大山在眼前不停放大。黑髮小孩不由得感概一句,“娘說過,望山跑死馬,此言不假啊。小澤比馬厲害多了……”
“你能不能把‘娘說過’這三個字扔掉?這幾年天天聽你講你母親說過什麼話,我都快倒背如流了。”面對小澤的抗議,黑髮小孩從容應對。
“你這話說的對哦,等回去以後,我一定要讓娘說一些別的話,我再記下來。這樣子,小澤就能聽到新的話了。”黑髮小孩笑得陽光燦爛,對他來說,看着自己同伴鬱悶是件很好玩的事情。哪天不欺負一下,自己就會覺得全身上下不舒服。
“溫青璿,你饒過我吧!”小澤誇張地痛苦哀嚎。比起損人和欺負人,他的段數在溫青璿面前,還真是不夠看的,“我會死掉的,聽你每句話前頭都要加一句‘娘說過’,我真的很頭痛啊。你能明白那種蛋疼的感覺嗎?”
“明白啊……”黑髮小孩,也就是已經長大的青璿包子笑着反問,“但是你能明白你不允許我這麼說,那種糾結的感覺嗎?”
小澤:“……”
對於青璿這個古怪的口頭禪,他們已經進行了無數次的交流。可悲的是,他沒有一次佔上風,沒有都被青璿用各種各樣的話堵回來。現在用語言交流還算平和,要是以前,他們都是用拳頭交談的。雖然很糾結,但小澤也明白青璿的心情。他一出生就跟在溫文卿身邊,母子兩人相依爲命從未分開,哪裡像現在一樣,一分別就是十年之久?
青璿不停回憶溫文卿說過的話,其實也是害怕自己將溫文卿忘記吧?所以才一遍又一遍提醒自己,遠方還有一個名爲母親的女人在等待自己回家……
“快要到了,你很快就能回到你母親身邊,重新弄一本語錄。然後黏着你母親撒嬌賣萌……”小澤咬牙切齒地“詛咒”他,“呵呵呵……但是呢,要是那個叫墨毓清的人將你的地位完全取代,你就連撒嬌賣萌的地方都沒有了,到時候可別哭鼻子。”
在玹臻和紫炎兩位老人精手下混了一百年,青璿也算是磨礪出來了,至少拌嘴這件事,他是不可能輸的。只見青璿一邊看着天空,一邊幽幽地說道,“那是不可能的吧?那個男人完全取代我的地位?難不成他還想代替我當孃的兒子?若是可以取代我的地位,該哭的就是他了。連這件事都看不明白,你腦子沒事吧……”
兩人口中的“地位”定義不一樣,小澤說的地位指的是青璿在溫文卿心中所佔分量,而青璿說的是扮演的角色。小澤沒有捉弄到青璿,反而被他堵了回來,別提有多麼憋屈了。
“你母親要是知道你跟着玹臻他們變成這個樣子,肯定會暴揍你一頓的。”本來白白嫩嫩、根正苗紅的乖兒子離開自己僅僅十年,一回來變成這個牙尖嘴利的模樣,真不知道她會怎麼想。小澤有些幸災樂禍。
看着越來越近的目標,青璿迅速翻身坐起,從自己的空間器物裡拿出一套疊得整齊衣服,迅速穿上,末了還把及腰的黑髮高高紮起來束好,看起來十分清爽帥氣。
察覺到青璿的動作,小澤無奈地翻了一個白眼,溫青璿就是精神分裂者,在自己母親面前永遠都是最無辜的小白兔,在他面前……還是別說了,說多了都是淚啊。
“面子工程做得挺好的麼,愛面子!”其實他更想問的是,他這套合身的衣服到底是從什麼地方冒出來的?
“總比你好吧?”青璿仔細整理着裝,本來毛毛躁躁的小鬼頭竟然也多了幾分溫雅的意味,“面子工程怎麼啦?只要娘看得開心,知道我這幾年沒受委屈,過得很好,那就夠了。哪裡像是你,連自己的頭髮都不染色,被人叫兒子很開心?”
青璿這話很好理解,碧蓮冰火和小澤的髮色和眸色都是一樣的,非常純粹的碧綠色。加上面部輪廓都很深邃,經常被人誤會是父子關係。那個碧蓮冰火也是嘴欠,乾脆就樂呵呵地以小澤父親自居,每次見到小澤,第一句話肯定是“寶貝兒子,你來啦”。
被青璿戳到痛腳的小澤也火了,乾脆用同樣的話諷刺回來,“被人叫兒子的確很開心啊……你說呢,每個月定時染髮的小鬼?”
青璿小的時候,髮色和溫文卿一樣,都是純粹的烏黑色。加上溫文卿這個人比較龜毛,經常關心青璿的頭髮,將他的頭髮養得非常好。用玹臻老爺子調侃的話來說,就是一隻蒼蠅停在青璿的頭髮上,都會摔斷腿。可見某人的髮質有多麼好。
可惜天意弄人,在青璿進階神人境界的時候,髮色和眸色都發生了改變,直接從原本的烏黑變成純粹的紅色。要知道,青璿和紅蓮的相貌相似程度很高,簡直就是縮小版的紅蓮。加上髮色和眸色的轉變,自然會有人懷疑他們的關係……父子之說,由此而來。
青璿也是個彆扭性格,從神龍一族那裡聽說這個流言,他一言不發,直接將自己困在房間裡,再出來的時候,頭髮已經變成本來的黑色,連眼眸也發生了改變。
“話說,你手頭的染色藥劑早就用完了吧?仔細算算,你頭髮上的染色藥劑也該到期了……小心一些哦,要是不小心變成紅色……嘿嘿嘿,要是你母親將你和墨毓清弄混了,那就好玩了。”小澤笑得極其得意。青璿所用的染色藥劑是有時間限制的,時間一到就會顯露出原本的髮色,“可惜哦,如果你肯把塞在眼睛裡的東西弄出來,露出原來的眸色,那就更像了……”
青璿鬱悶地環着手臂,無奈地承認小澤終於贏了自己一次。因爲他垂下來的髮絲已經從烏黑漸漸蛻變到紅色,“真是的,在堅持一小會兒不行啊……”
“天意啊……天意難違!”小澤嘻嘻哈哈地得寸進尺,讓青璿鬱悶無比。
“算了,拿下來就拿下來。”離目標不過數千米,青璿無奈地將自家母親傾情提供的“隱形眼鏡”摘了下來,顯露出猶如紅寶石般美麗的雙眸,“哼,不管我變成什麼樣子,娘都認得出來。”
小澤:“……溫青璿,你沒救了……恭祝你被認錯!”
看着熟悉的景色,青璿有些緊張地深呼吸,努力想要平復心中的激動和些微的膽怯。歸來的這一天,他在夢中想過無數次。他回來的時候,母親在幹什麼。在瀑布下苦苦修煉,還是在油燈下給自己縫製衣服,亦或者坐在高山上遠眺?
十年前,他在玹臻和紫炎他們的授意下,遠離家園,跑到洪荒異獸聚集的地方訓練修行。十年後再度歸來,他已經長大很多。也許就如玹臻爺爺他們說的一樣,沒有經歷過真正血腥的人,就像是家養的老虎,看起來威風,也許連豺狼都打不過,因爲那些血脈裡的血性早已經消磨乾淨了……
他希望自己能成長爲讓她放心的兒子,也許這樣做會讓她覺得有些挫敗。
“小澤,謝謝你這些年的陪伴。”雖然一直沒有說出口,但當年小澤毅然決然地陪同自己跑去冒險,他心裡是非常感激的。人都是羣居的動物,哪怕是修真者也不例外。更何況,青璿還是那樣喜歡鬧騰的性子,真要一個人每天面對無止境的血腥和殺戮,他會恐懼的。
“搞清楚啦,我纔不是因爲擔心你,才陪你跑出去發瘋。我覺得那樣做,可以讓自己成長得更加迅速……少自戀了……”小澤,也就是當年那顆蛇蛋,溫文卿給他取名爲孔澤,希望他能發奮向上,將神莽一族光輝延續下去,福澤萬代。
“知道啦。”拍拍小澤的大蛇頭,青璿笑得沒心沒肺。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就成。按照玹臻爺爺的說法,說出來的不一定是真的,但沒說出來的未必是假的。大家彼此心知肚明,說開了反而顯得破壞感情。
隨性而想,隨心而爲。這是玹臻爺爺告訴他的,若他能在保持本心的情況下做到這個,他就可以正式出師了。
修真本是逆天而行,更何況他還是生來開掛的人,若是行差踏錯,絕對是萬劫不復的下場。
“呼——”努力給自己打氣,青璿一拍小澤的蛇頭,“小澤,我先走一步了。”
“去吧去吧,見母忘義的混蛋。就知道你會這樣……”小澤放緩速度,讓青璿先行一步。他們幾天前收到玹臻傳來的消息,說是八荒谷要開啓了,溫文卿他們也該回到修真界,因而他和青璿纔會匆忙趕回來。
離得越近,青璿的腳步越是躊躇。想來母親所說的“近鄉情更怯”就是現在這個情況吧?
看着越來越熟悉的景物,青璿猛地加快腳步,卻在自家院門口停了下來,帶着些微嬰兒肥的小臉黑了一半……
猛然想起小澤之前戲弄自己的話,另外一半小臉也黑了……
他不會真的被紅蓮取代了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