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森你···”瑞爾安看着眼前一言不發的文森,心裡突然有些不好受,雖然這人平時也很少開口,可是此刻他的沉默卻顯得異常壓抑,她彷彿能感受到他心中的苦楚,他一定難過極了吧。
她想要安慰對方卻不知如何開口,猶豫了幾秒,手還是落在了對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兩下,“我們會找到曼希雅的,一定會!”
見對方沒有迴應,瑞爾安最後看了兩眼,轉身離開了,她想此時此刻這個驕傲的男人最需要的,應該是一個人靜靜。
離開的瑞爾安並不知道,她在提起曼希雅的時候,文森的眼神微微動了一下,只是他習慣了什麼都放在心裡,更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他的情感彷彿都被裝上了套子,一切都在隱忍和壓抑中沉澱,可是這樣的人卻莫名的讓人心疼,不哭不叫,不喊不鬧,什麼都自己默默地抗着。
如果說曼希雅的第一次失蹤已經給了他一個很大的打擊,那麼這次的被劫,已經不單單是打擊那麼簡單,他開始質疑起自己的能力,將這一切的源頭歸咎爲他沒能力將曼希雅保護好。
這樣的領悟,對一個一直都很強大的男人來說,確實有夠殘酷。
父親母親臨死前的話猶在耳邊,就像一個魔咒,無時無刻不在鞭撻着他的思想,他覺得他應該做得更好,不讓曼希雅受一點點傷害···
瑞爾安一出來就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鮑伯和琳達,兩人低着頭沉默着,她出現了都沒人發現。
“不知道曼希雅現在怎麼樣了?”她邊倒水邊自言自語,旁邊兩人這才擡起頭來,尤其是鮑伯,彷彿被點醒了,雙眼驀地一亮。
“琳達還記得上次那封郵件麼?”鮑伯立刻站起來。
琳達看向他,側着頭想了想,“你懷疑是同夥人?”
“不是懷疑。”鮑伯擡手抹了一把臉,“文森應該也知道。”
琳達點了點頭,“是的,他一向很敏銳。”
瑞爾安聽着兩人的談話,有一個地方實在弄不明白,她放下手裡的水杯看向二人,“如果說曼希雅的失蹤都是衝着文森來的,你們覺得他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二人經她這麼一提醒,才發現問題的蹊蹺。
鮑伯嘖了嘖舌,“先前在曼希雅失蹤後,有一封神秘郵件要文森去毛斯利灣,雖然沒有直接點明要做什麼,既然要挾文森去肯定是有什麼事情非文森而辦不到。”
他想了想,對上琳達驚疑的目光,又接着道,“我在想這件事是不是應該聯繫一下早前的新聞來考慮。”
琳達猛地站起,說了句“很有必要!”便朝電腦前快步走去,坐下後,手指飛快地敲打着,不一會兒,似乎有了發現,她回過頭衝他們喊道,“過來看看這個。”
#毛斯利灣漁船神秘失蹤,屍體下落不明。#
#漁船大量失蹤是巧合還是掉進了某個神秘黑洞?#
#深海驚現食人族,屍體神秘失蹤!#
#大海深處是否存在某種遠古生物?科學界再遇史上難題。#
#鮫人出沒是謠言,還是現實?#
···
一個個鮮紅的標題佔據着各大網站的首頁,琳達將其中一個點開,快速瀏覽着,心裡卻早已翻騰一片。
“看來這件事已經不單單是則社會新聞了,它演變地如此激烈,已經涉及到研究院,甚至驚動了國家上層。”琳達將鼠標往下拉,發現社會各層都在關注這個問題,外界的聲音更是各執一詞,可是令她覺得奇怪的事,上頭似乎有人在鎮壓這個事情,有些網頁甚至都被查封了。難道這還涉及了國家機密?不過就這件是引起的動盪,這麼做似乎也說的過去。
鮑伯俯身,點着屏幕上的一處,“這裡,點開!”
‘據知情人士透露,國家研究院已經委派相關方面的科學家前去研究探查,關於人魚一說也一直是他們想要攻克的迷題,現在就目前掌握的信息,他們···’(後面是一系列亂碼)
“後面全是亂碼!”琳達往下拉,發現這則新聞被黑了,後面的內容全部都是亂碼。
“看來的確跟這件事脫不了干係。”瑞爾安似乎想起了什麼,說着便往外走。
琳達看了她一眼,迅速撤回目光,繼續盯着屏幕,“可是黑得這麼不徹底,感覺很刻意,難道是爲了模糊焦點?”這麼半遮半掩的,真的很容易引人遐想。
鮑伯站起身子,揉了揉眉心,“這個事情可能真的沒那麼簡單,現在我有點擔心···”文森他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尤其是這件事還牽扯到曼希雅,依文森的個性恐怕不會善了,可是曼希雅一旦插在中間,到時候就由不得他,而且他們還不知道對方到底是誰,怕就怕幕後黑手過於強大。
***
“今天氣色不錯。”柏莎做完例行檢查,沒有立刻離開,她很好奇這位男子到底發生過什麼事情令他如此不安,儘管他掩飾的很好,但她的另一個專業是心理學,從對方的一些小動作不難看出。
安德魯似乎很不習慣對方的靠近,他微微向後仰了仰,直到背靠在牆上,眼裡的不安才漸漸平息。
“我想我已經沒什麼問題。”安德魯緩緩開口,他指的是身體上的恢復。
柏莎合上手裡的病例夾,看着他微微一笑,“的確,如果能出去外面走動走動那就更好了。”
一聽到‘外面’二字,安德魯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眼神變得尖銳起來,他似乎很是排斥,避免與人交流,也避免外出活動,對於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病人,柏莎並沒少見,他們普通表現爲警覺性增高,迴避行爲等,關於他們的治療,她也不陌生,主要採取危機干預的原則和技術,側重提供支持,最好能幫助病人表達和宣泄相關情感。不然長時間下去,病人會承受更大的精神痛苦。
一句話,要試着走出來。
但也急不來,柏莎見病人很抗拒,便沒有再嘗試引導,她很清楚這需要一個過程。
“那你休息,有什麼事找我。”柏莎交代了一句,正欲轉身離開,安德魯卻突然將她喊住。
“···請留步。”安德魯眼神有些閃躲,他似乎有些害怕,感覺能夠開口,已經用了他很大的勇氣。
柏莎溫柔地看向他,無聲地鼓勵着他繼續說下去。
“我···我很不習慣,我的眼鏡不見了。”他捏緊被子,將壓在心底的話全都吐了出來,沒錯,是一字一字地吐了出來。
柏莎恍然大悟,“哦,是我們的失誤,請再忍耐一下,我下次來看你便將它帶來。”
ptsd患者趨向依賴熟悉的事物,在他們眼中,那東西會給他們帶來安全感,尤其是以前一直戴在身邊的,更能讓他們減輕心底的恐慌。
“柏莎醫生,上頭不允許你這麼擅作主張。”男子極力勸阻着眼前人。
柏莎挑眉一笑,“呵呵,在我眼裡只有病人和疾病,別跟我談什麼規矩和條款,他不是你們要控制的對象,他只是我的病人。”
男子見勸阻無效,立刻撥起手邊的電話,對那邊的人彙報了大致情況後,立刻轉頭“這是上校。”男子意思很明顯,柏莎看了他一眼,將聽筒接過。
“柏莎醫生,你如此維護自己的病人,可曾真正地瞭解過他們?”戈恩的聲音自聽筒裡傳出,低沉地有些冷硬,但那股嘲諷意味卻相當明顯。
柏莎捏話筒的手一緊,“你什麼意思?”
“哦,忘了補充,那個叫安德魯的,本身也是一名醫生,或許你們一起談談會更有助於他的康復。”戈恩說完不管對方的迴應,瞬間掛斷電話。強硬的做派真的很像他爲人,冷酷無情。
柏莎聽着耳邊的忙音,直覺對方是在嘲笑她的愚蠢,可是依據她的從醫經驗,那名叫安德魯的病人並不像是在僞裝,倘若是真的,只能說對方的演技太高超了。
可是,就他前後的行爲來看,的確存在疑點···
“嘿,你聽得懂人類的語言?”曼希雅活動着好不容易獲得解脫的手腕,這一切還得歸功於她手裡的這塊鱗片。
對方搖了搖金色魚尾,甩給曼希雅一朵大水花,深藍色的眼眸裡劃過一道光,在幽暗的池水中,顯得有幾分詭秘。
看對方這舉動,應該是聽得懂了,曼希雅不知道現實中的人魚會不會攻擊人,所以她選了一個相對安全的位置,與對方保持着一定距離。
“這是你身上掉下來的麼?”曼希雅晃了晃手中的鱗片,明知道這隻可能是對方身上的,卻還是問出了口,那感覺彷彿要對方親自說出,所以她很期待這條人魚接下來的反應。
“什麼?”看着對方紅脣中不斷溢出的水泡,曼希雅搞不清楚他這是沒開口呢,還是開口了聲音太小她沒聽見。她向前走了兩步,卻還是一點聲音都聽不到,直覺那人魚好像有話要對她說,那兩瓣嫣紅的嘴脣上下開合着,一串串水泡直竄水面。
“你要說什麼?”她又不自覺向前一步。
金色魚尾在池子底下劇烈地抖動着,導致鐵鏈從魚尾上滑落下來,刺耳地聲響令曼希雅頓時一驚,還沒退開兩步,身子便被一個拉力向池子方向拽去,直到這一刻她才猛然發現,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離水池如此之近。
僅一步之遙!
外力的拉扯使她猛地貼在了池壁上,臉上的冰涼令她突然恐慌起來,這條明明在水中的鐵鏈是什麼時候盤在了她的腰上,曼希雅來不及震驚,便被眼前的一幕再次嚇得魂飛天外。
它、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