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起錨!”
夕陽下一個不知名的碼頭,一艘巨大輪船好似着了一身金色的鎧甲,正揚着鼓舞的風帆向着大洋深處進發。
勢不可擋。
隨着夜幕的降臨,輪船的航速漸漸慢了下來。
“嘿,夥計,這次出船有沒有覺得異常興奮?”輪船的內置餐廳的某個角落裡,兩個美國佬用餐後坐在一起閒聊。一頭捲毛的中年男子突然問向身邊的同伴。
“當然,等幹完這票,老子一定要好好犒勞一下自己。”金髮男子說完衝着面前的捲毛淫邪地笑了笑,二人目光中傳達的深意不言而喻。
“安靜!上校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整個鬧哄哄的餐廳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向那被一羣人簇擁着走來的軍裝男子。
鋥亮的軍靴踩在結實的地板上咚咚作響,男子停住後,幽深的眼眸冷冷地掃視了一眼在坐的衆人,那似鷹一般的凌厲目光,莫名的讓人不敢造次。
“大家好!我叫戈恩,是個退役軍人,上校是兄弟們賞臉賜的,大家以後也可以跟着叫,我身邊的這位叫霍布斯,是這所輪船的船長,也是將大家召集起來的人,以後大家有什麼問題可以找他,或是直接找我,至於大家的報酬我想給你們的合同上說的很清楚,既然大家簽了字,上了這艘船,就要守我的規矩。”男人說道此處,挑了下刀鋒一般的眉,繼續道
“我的規矩有三條:一是服從,二是服從,三是絕對服從。”
話落,整個餐廳寂靜的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
“倘若有異議或是不服的人,現在可以站出來。”戈恩淡淡地掃視一週後,見沒有一人站出來。
“我給過你們反悔和退出的機會,既然沒有人,那麼接下來我也不想再聽到任何有異議的聲音。”
“還有,”男人轉過去的身子突然頓住。
“你們最好不要來找我。”
最後丟下這句,在衆人還未回過神中,男人踏着剛勁有力的步子漸漸遠去。直到背影消失在餐廳門口,一直沉默的衆人好似炸開了的氺。
沸騰了。
“牛逼!”
“diao炸天!”
“我服了!”
“我也是。”
···
曼希雅掙扎着睜開眼,面前的光線不太好,她適應了一番後,纔將所處的地方打量個遍。
這裡應該是一個類似貨倉的地方,地上擺放着雜亂的繩索,還有幾個橫七豎八的空油桶,曼希雅試着動了動身子,發覺一點力氣也使不出,她不知道自己被關了多久,隱隱記得昏迷之前她是在巷子口被人襲擊了,再次醒來卻被莫名的弄到了這個鬼地方,不知道得知她不見了的文森會不會發飆,以他那近乎變態的控制慾,曼希雅摸了摸鼻子不難想像,一定會吧。
總感覺昏睡了好久,最起碼也有三天,就在曼希雅拼命敲打腦袋以維持清醒的時候,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還有另個男人的對話。
“嘿,那女的怎樣了?”
“應該還沒醒,昏睡中。”
“呵,真能睡,這個是船長吩咐送過來的。”
“給我吧。”
曼希雅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漸漸變小,猜想那送飯的人已經走遠,她正要起身時,外面又傳來鑰匙開鎖的聲音,曼希雅趕緊躺倒閉好眼睛。
男子打開門,就着手中的燈掃射了一下,發現角落裡的人還躺着一動不動,將手裡的飯菜放下後,男子就轉身離開了。
直到黑暗中傳出上鎖的聲音,曼希雅才睜開眼,如果她剛剛沒有聽錯,她現在應該在船上,一醒來就發現這晃悠的眩暈感有些不大對勁,起初還以爲是睡久了的緣故,現在不用懷疑了她肯定是在一艘輪船上,只是不知道這艘船要開向何處?
對方又爲何要將她抓來?還是說這事跟文森有關?
原諒她貧乏到可憐的人際關係,在文森的掌控下,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同其他人深交,所以抓她的人應該是認識文森的或是直接衝文森來的,並且直覺告訴她,這次事件定是同文森有關。
她的直覺一向很準,此次也不會例外。
既然她是因文森而被抓來,那麼對方定是要用她來牽制文森,如此看來她一時半會也不會有性命之憂,可是一直被這麼關着也不是個事,文森一日沒找到她,她便一日不能安心。
所以她得做點什麼。
“嘿,大哥,你說照這個進度我們大概多久能到那個地方?”同霍布斯相處數日以來,卡爾變得越發活潑好動,有事沒事便拉着對方一通閒聊。
霍布斯放下手裡的圖紙,對於眼前這個精力旺盛的德國小夥顯然有些頭疼,戈恩最初說給他派個小兵,他欣然接受了,沒想到來的不是幫手卻是個話嘮。
“大概在兩天後的日落前吧。”霍布斯儘管有些不耐,但還是回答了,他知道倘若他不回答,對方接下來會丟給他更多問題。
霍布斯透過窗戶看了一眼海面,轉頭對身邊的人說,“去幫我看看外面的情況?”
卡爾的專業是氣象學,對於海上航行是非常重要的,這也是戈恩派過來的初衷,可是現在霍布斯不指望他能提出什麼建設性的意見,他急需一片安靜。
然而就在霍布斯清淨不到十分鐘的時候,卡爾又風風火火的衝到他面前。
“嘿,你猜我們打撈到了什麼?”深褐色的眼珠子綻放着一股亮彩,神情很是激動。
霍布斯見此,沒來得及多想便被對方拉到外面的甲板上。
幾個船員正圍在一起,見霍布斯來了便散了開來,霍布斯一眼看去,這才發現甲板上躺着的好像是一個人。
沒錯,是一個男人。走近後,對方的四肢及面孔完全暴露在他面前。霍布斯的表情有些震驚,他從未在海上打撈過一個不穿一件衣服的男人。
沒錯是什麼都沒穿,包括內褲。
還是一個長得極其俊美的長髮男人。瞟到對方起伏的胸膛,霍布斯雙眼一定。
竟然是活的。
旁邊的船員此刻早已議論紛紛,有的甚至吹起了口哨,面對如此混亂的場面,霍布斯的太陽穴又有些疼了,他大手一揮,“來人,給他件衣服。”
卡爾見此立刻湊上前小聲道,“大哥,要不要報告上校?”
霍布斯睨了他一眼,並未回話,轉眼盯着地上仍舊昏迷的男子,表情有些深沉。
“你們在哪裡打撈到的?打撈時有沒有發現什麼?”良久,擡頭問向一旁的船員。
見被點名,其中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立刻回道,“在九點鐘方向,距離兩百米的地方發現海面上飄着一個白點,那點離我們的船越漂越近,近來一看發現是人,就把他撈上來了。”
男人說完後見霍布斯仍盯着他,猛然想起還有問題沒回答,嘿了一聲抓着頭繼續道,“當時風有點大,只顧着救人,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
其實當時在鉤子碰到那人身體時,感覺明顯晃動了一下,男人覺得那應該是海浪,算不上什麼異常,所以這點並未說出來。
“好了,大家該幹什麼幹什麼去。你,還有你,留下把這人捆緊,丟到船艙的儲物室裡。”霍布斯隨手點了兩個人留下,將其他圍觀的都打發走了。
此人來歷不明,但出現在這片海域極有可能是附近失蹤的漁民,可是,身上不披一件衣服,怎麼看都有些反常。
據他所知最近的一次漁船失蹤事件是在一個月前,倘若他真的是漁民,這麼多天他又是如何在海上存活的,這真是個奇蹟。
等這人醒來,一定要好好盤問。
分析形勢後,曼希雅覺得沒有必要再裝昏睡了,她就着昏暗的光線將所處的環境摸了個大概。
突然外面傳來一串沉重的腳步聲,一個粗嘎的聲音喊道,“將門打開。”
曼希雅藏好手邊的鐵棍,看着門從外面被一腳踢開。一個包裹成一團的人被扔了進來後,門又哐噹一聲被上了鎖。
全程不過三秒。
曼希雅很想說,能留盞燈嗎,或者一根蠟燭也可以啊,被關在這個黑不隆冬的地方,本姑娘又不是吸血鬼,真是受夠了。還有,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更別說洗澡什麼的,簡直是奢望。
囚犯也是有尊嚴的,你們太過分了。
曼希雅抱怨一通後,才發現她多了一個夥伴,只是這個夥伴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經他們用力一摔也不見哼一聲,難不成已經摔壞了?
曼希雅摸起手裡的鐵棍,慢慢地朝那個人挪去。
“嗨!”曼希雅試着友好的問向對方,卻見地上的一團維持着先前的姿勢,給她一個冷硬的背影,似是不願搭理。
本就夠憋屈,現下同伴還不願搭理她,曼希雅心下來氣,用腳踢了一下對方,等意識到自己的行爲有些過火時,額頭上一片冷汗。
文森總說她脾氣壞,沒有誰能夠忍受的了,好在心腸不壞,也不至於與人交惡,更何況有他護着,於是她的性子越發嬌縱。
只是對陌生人就這麼隨便的來一腳真的好嗎?
曼希雅有些羞愧,她試着開口,“對不起,我剛剛不是故意的,其實我是一個人呆久了,我不是真的要踢你,我只是,”說了一通後,發現對方還是不爲所動,該不會···
曼希雅立刻上前,擡手扳過對方的背,卻突然驚呼出聲。
“啊。”手裡的鐵棍應聲而落,清脆的聲響在逼仄的空間內迴盪,異常清晰。
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正盯着她,深邃的目光似一望無垠的大海。
平靜又洶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