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霍布斯,戈恩···”
一串聲響從漆黑的海面傳來,戈恩一聽見,立刻讓身邊的霍布斯停止開槍,夾着海風的叫喊似乎很近,又似乎很遠。
他掃視着船附近的海域,卻發現除了一片片翻滾的海浪,海面不見一個人影,不遠處的輪船也早已沉得沒影了,被黑暗籠罩的一切顯得特別安靜,安靜得令人心慌。這時一旁的安德魯早已將卡爾拉了上來,正把對方放平在船內做胸外按壓,船身隨着他按壓的動作晃動的愈發劇烈,他的目光落在卡爾身上的時候突然一沉,正要開口,耳邊突然傳來霍布斯的驚叫。
“看那裡。”霍布斯指着他的身後,神情很不可思議。
戈恩順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不遠處的海面上有兩個人正在朝他們游來,其中一人的背上似乎還託着一人。
三人很艱難的朝這邊趕來,昏暗的月光罩在海面上,整個海洋瞬間淪爲一片無邊暗獄,而他們就像是從暗獄裡爬出來的亡靈。
渾身散發着陰冷的氣息!
夜晚的海風又溼又冷,整個海面上的寒氣越凝越重,站在船上的每個人都是剛從那場暗獄裡爬出來的倖存者,所以他們知道這並不算遠的一段距離,遊起來是有多麼艱辛。
在三人距離救生艇還有幾米遠的時候,霍布斯立刻將繩子扔了下去,邁克先將背上的人推了上去,然後又讓科林拉着繩子爬了上去,而他是最後一個上去的。戈恩在三人上船的期間始終留意着周圍的動靜,所以在他看見三人安全上船後,立刻吩咐霍布斯開船。
這時,漆黑無邊的海域上,一艘渺小的救生艇正朝着未知的方向行駛,對於他們來說,現在最主要的目的是離開這裡,至於要去哪,能去哪,船上所有的人都不知道。
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行了多遠,遠處的天邊漸漸破曉開來,一輪初升的東日掃清一切霧霾,慷慨地將霞光灑向海面。
波光粼粼的海氺像一塊鋪滿水晶的琉璃牆,美輪美奐,可眼前的衆人卻沒有半點心思欣賞。
所有人直到這一刻纔看清他們所在的位置,原來···
“*!”霍布斯最先開口,他無法相信眼前所看到的場面,一種被人耍了的憤怒心情簡直令他怒火中燒。
安德魯推了推眼鏡架,他蒼白僵滯的神情看不出他此時的心理活動,其實他也很想罵一句,這他媽跑了一晚上的結果竟是這個?!
原以爲已經逃離了一切,驀地發現卻還是身處原地,這感覺除了夠操蛋以外,還令人不寒而慄。
周圍漂浮着的屍體彷彿帶着一張張嘲笑的面孔,猙獰地目光注視着船上的他們,屍身上散出來的咒怨氣息,似一張濃密的網,將所有的人都罩了進去,沒有人能逃得出去,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你們最終的結局跟我們一樣——躺在這裡,永遠躺在這裡。
所有人的臉色突然一變,有深沉的,絕望的,憤怒的···也有認命的。他們似乎都在同一時間裡得到了這個信息。
令所有人膽寒的信息。
“大家先別慌,這並不能說明什麼,要知道在一片漆黑下逃亡,等於是亂中摸瞎,沒有指示,沒有方向,沒有冷靜的頭腦,所有的一切都能造成現在的局面,我們不應該抱有負面情緒,要知道,最起碼我們還活着。”戈恩看着衆人慢慢地說道,一向冷硬的聲線突然飽含感情,很容易打動人心。他分析着利弊,條理清晰,就像是個英明的演說家,知道在什麼時候用什麼方法喚起大家的共鳴,並使衆人重新振奮起來。
戈恩的這番話是好的,可是卻難抵擺在眼前的事情,其實很多人心裡都清楚,就是一下子無法面對。
霍布斯最先開口,“戈恩說的沒錯,最起碼我們還活着,接下來就不應該輕易放棄。不管怎樣都要拼一把。”單眼皮平時都給人一種很*氣的感覺,此刻說着這樣的話,莫名地讓人感受到他的認真。
突然,一旁的安德魯推着眼鏡說道,“現在,我們得趕緊動起來。”話落,衆人隨着他的目光看去,發現海面上漂浮的一些屍體慢慢起了變化,那些原本飄在海面的變異魚卵聚集在屍體周圍,屍體不一會兒便被他們蠶食掉,消失在海面。
“快走,那些東西會要人命!”科林一臉驚恐的說道,額角處的血管因激烈的情緒突然暴凸,看着有些嚇人。
戈恩看了看船上的人,目光又轉向海面,他看了許久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直到霍布斯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才又把頭轉向大家,“走,碰一下運氣,希望能在天黑前找到。”
“什麼地方?”安德魯皺着眉頭問了一句,其實到了現在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戈恩的話無疑是一個希望。可是他還是想問清楚,沒有其它。
戈恩頓了頓,纔回道,“我翻看過我爺爺的手札,印象中這附近有一個島,如果我們足夠幸運,應該不難找到。”
有個島?
霍布斯的眼裡劃過一絲疑慮,如果這附近有島,那麼他怎麼會不知道,要知道在來之前,他做過很多準備,對這一片海洋環境可謂得上非常瞭解,除了那些突發事件不在他的掌控中,不可能還有他不知的地方。
霍布斯只是在心裡存了疑慮,並沒有說出來,每個人因戈恩的話,重新燃起了希望,他不應該在這時候掃大家的興。更何況從戈恩的語氣中可以看出,對方還是有一定把握的,儘管戈恩沒有透露什麼,但以他對對方的瞭解,倘若沒有七八成的把握,戈恩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其實他心底還有一個疑問,不過他沒有問出來,因爲他知道即便問也問不到他想要的答案,所以索性就先放心裡。
“那好,我們得馬上行動。”邁克看了一眼戈恩和霍布斯,其實他想說,即便沒有這個地方,此地也不宜久待,更何況船上還有兩名傷員,如果能找到地方上岸,那是再好不過的。
“你說還有其他人活着嗎?”海域上的另一隻救生船上,一個捲毛男子問向身邊的矮個黑人朋友,其實坐在他對面的還有一個金髮男子,不過那人此時正閉着雙眼。
黑人看向海面,可是海面上除了白茫茫的海霧,他什麼也看不到,更何況一個人影。他有些絕望,在他看來其實他們這樣活着也等同於死去。
沒有食物,沒有淡水,更沒有方向,就這麼一直飄蕩在漫無邊際的海面上,其實他們纔是真正的行屍走肉。
“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昨晚一切發生的太突然,比起那些在睡夢中死去的人,他們是幸運的,可是他卻有點羨慕他們,羨慕他們不用醒來。
“往前面走。”一直閉着雙眼的金髮男子突然睜開了眼睛,他幽深的目光直指捲毛的雙眼,捲毛起初還想說什麼,被他這麼一看,突然張着嘴不知道要說什麼,手腳卻莫名地照着對方說的去做,沒有任何反抗。
旁邊的黑人一臉納悶,他至今搞不懂原本只有他和捲毛兩個人的船,這個男子是怎麼上來的,又是什麼時候上來的,爲什麼他們會一點感應都沒有。
他疑惑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對方,卻在對方望過來的一瞬間突然挪開,其實他們都很怕這個相貌英俊,氣質非凡的男子,在這人的面前他們總是莫名的畏懼,那程度幾乎到了連正面看對方一眼都不敢。
艾神特斯重新躺了下來,一雙大長腿慵懶地交疊在一起,整個救生船因爲他修長的身軀顯得非常狹窄,他將手臂枕在腦後,被海水浸溼後的金色長髮,一縷縷的黏在一起,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雖然失去了往常的飄逸,但因那張絕色的臉,絲毫不損任何美感。他隱在頭髮下的前臂內側,有一段長長的刮痕,類似被利器劃傷了的痕跡,白皙的膚色忖得這道紅痕異常明顯,好在部分滲血的地方早已結痂,並以一種飛快地速度癒合。
幾乎是幾分鐘的時間,再次看去時那道疤已經不見了痕跡,皮膚完好的好似從來都沒有被劃傷過。
黑人突然睜大眼睛,他很懷疑他剛剛看到的一幕,他明明記得那人手臂上有一塊傷痕的,可是就在剛剛他看過去的時候,那道傷痕已經不見了,他非常懷疑自己的眼睛,難道他一開始就看錯了?
黑人搖了搖頭,他覺得最近發生的一切已經讓人夠混亂了,現在突然發現就連神智也要不清了。
就在他不斷否定自我的時候,捲毛突然在船頭大叫一聲,“嘿,我們在這裡,在這裡。”
黑人聞言看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眼前的海霧已經散去,霞光傾灑的海面上,一艘救生艇在他們正前方的不遠處。
黑人立刻跳起來跟着大聲呼喊,“嗨,我們在這裡,這裡。”
戈恩一行人一聽見喊叫,立刻停下了船,衆人回頭便看見不遠處的一艘救生船上,兩個男子正站在船頭振臂高呼,從他們那顫抖的聲線不難看出他們此刻激動無比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