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血崖寨有着別處沒有的溫暖,呼嘯的寒風似乎也在刻意躲避。
這是江陌到血崖寨的第五天,一天前元闕玄宗的支援弟子匆匆來到,仍在養傷的江陌親自將幾名玄宗弟子迎入血崖寨。
江陌本以爲來的會是七脈的弟子,卻沒想到宗門對這件事似乎異常的重視,來的都是宗門的精英不說,還都是宗門中流砥柱的執事堂,來人不過才五人,可就這五人卻已經能夠讓小小的血崖寨覆滅十次以上,因爲來的五人全是清一色的逍遙境,身經百戰的執事堂弟子。
江陌簡單交代了事情原委之後,幾人除了對突然出現的神秘僧人感到好奇之外,並沒有問其他的問題,只是讓江陌先養傷,他們來處理後面的事情。
江陌也沒和幾人過多的客氣,簡單的客套之後便回到住處恢復傷勢。
伽樹似乎並不想碰到這幾名玄宗弟子,在感應到他們的到來之後便匆匆離開,只是告訴江陌不要告訴他們自己太多的事情。
對於宗門派來的幾名‘不速之客‘,江陌心中雖有疑惑,卻也沒有多想,畢竟眼前擺在他面前的事情來說,這件事情遠遠比不上他自身的傷勢重要。
這一戰江陌所受的傷絕不是說隨隨便便就能治好的,瓦罐碎了,縫縫補補或許就好了,可要是瓦罐連底部都沒了呢?這怎麼補?怕是隻能就此捨棄了吧。
而且體內還有着一座來歷不明的大陣,正在源源不斷的吸收着江陌散溢出來的靈氣,如今他只能不斷的吸收天地靈氣,希望能夠填補上這個窟窿。
世間修士修行,需溫養體內靈海,在其穩固之後,聯通位於心脈之上的靈橋,與天地大道取得感應,方能夠突破自身桎梏。
可如今江陌的靈橋盡毀,能夠活下來表示奇蹟,而之後想要繼續吸收靈氣修行無異於登天。
就連見多識廣的伽樹在看到江陌體內的情況後也是連連搖頭,雖說佛家不走溫靈破境一路,但大道殊途同歸,終究是有着異曲同工之處。因此在他看來,此刻的江陌應當已經是個廢人,充其量也是個體質比常人強上很多的普通人罷了。
可如今的江陌不僅沒有靈氣盡散,反而破了一境,就此躋身歸道,雖然境界虛浮,卻是實打實的歸道,對此伽樹研究許久卻也是毫無頭緒。
要知道,江陌纔不過剛通玄不久,都還沒細細領悟這境界的奧妙,便邁入歸道,這正常嗎?極其反常。江陌自知自己絕不是什麼不出世的天才,能夠一日破幾境,一步入仙人。
但破境歸破鏡,江陌體內靈氣空虛也是事實,此刻的他戰力怕是都不及尋常通玄,若是碰到厲害些的聚氣境修士,怕是也要折戟沉沙。
第二天天還未亮,修養了一夜的江陌悠悠轉醒,一夜的無用功讓江陌心煩意亂。
此時門外傳來一陣陣呼喊聲,察覺不對的江陌趕忙起身出去,尋着聲音走去,只看到不知何時血壓寨的山門前竟聚集了一羣人,其中竟還有些個熟面孔,除了自家的師兄白玄子,還有那商行的管事汪青山。
看到白玄子熟悉的面孔後,江陌一直緊繃的心絃總算放了下來,還是自家的師兄看起來順眼些。
白玄子看到走來的江陌,與身旁的同門打了聲招呼便朝着江陌走來。
“師弟你的傷怎麼樣了,我回到宗門後便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白玄子略帶歉意的對江陌說道。
江陌點點頭,疑惑的問道“師兄這是怎麼回事?”
白玄子聞言神色一冷,說道“這些都是之前逃走的血壓寨餘孽,執事堂的那幫人在那個汪青山的幫助下找出來的,除了些寧死不從的,剩下的都在這裡了。”
江陌皺了皺眉,心中也是殺意驟起,不過瞬間又被他壓了下去。
“宗門的意思是將這些人壓往轄區的靈礦,讓他們終生爲奴,勞碌至死。”白玄子緩緩說道,語氣平淡。
江陌點點頭,這或許也是一個好的結果。
看着眼前這羣狼狽不堪的血壓寨餘孽,江陌忽然想到了什麼,開口問道:“不知師兄可有辦法替我安置那些村民,畢竟這件事因我而起,我實在無法放手不管。”
白玄子聞言笑着點點頭“江師弟不必擔心,我已經和那汪青山說好了,之後他會帶他們進城,每一戶人家都會領到一比豐厚的補償,以及一戶房子,足夠他們下輩子衣食無憂,當然,若是其中有修煉資質的苗子,宗門也會安排他們進入商會,當個不記名的外門弟子。”
江陌點點頭,對着白玄子抱拳感謝。
當太陽升起與羣山平齊時,廣場上便聚起兩撥人,一邊是村子剩下的村民,大多皆是身批縞素的婦孺,另一邊則是狼狽的血崖寨衆人,除了之前一直沒有離開的董城幾人,其他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傷勢。
江陌看着眼前的人羣,心情自然是極其複雜,他既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些無辜的村民,也不知該如何處置這些屠戮無辜的匪徒,如今是殺是留皆在他一念之間,可到底不能如意,逝者已去,活着的人再怎麼折騰都已經失去了意義。
此後幾十年,人們或許還會記得血崖山上曾有一羣匪徒,因爲屠戮無辜而被元闕玄宗滅了滿門,卻不會有人還記得那個無辜的村子和無辜的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