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四目相對,皆是無言,但各自的心中都有不同程度的驚訝。
江陌心想,這年頭的地府已經如此不堪了嗎,都淪落到招收和尚來當招魂人的地步了,但傳聞中的招魂人不都是毫無感情的的鬼差嗎?怎麼眼前這個和尚眼中有着說不出的狂熱,讓江陌有種說不出的難受。
而江陌對面的和尚眼中也是驚疑不定,他出世這麼些年,見過的場面多不勝數,見過受傷比他重的,但還沒見過這麼快就恢復的這麼好的,這體質就算是與頂級的妖獸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要知道,江陌所受的傷可不只是看到的這麼簡單,檮杌最後取走的東西對江陌的影響可不是一星半點的。
即便那東西一開始就是別人寄存在他身上的,但過去了這麼久,多多少少也與江陌產生了聯繫,如今那東西被人以強橫的手段取走,傷不傷江陌的根基暫且不說,但元氣大傷必然是難免的,可如今這小子卻像沒事人一樣,顯然就沒那麼正常了。
僧人心中狐疑,一邊打量着江陌,一邊把手往江陌的胸口摸去,整個人也慢慢往江陌身上靠了上去。
江陌看到僧人那不安分的手,心中大驚,當下就要掙扎着起來,可還沒等有所動作就被僧人一把按住,而那雙手就在江陌的注視中,開始在他的胸膛緩緩移動,事到如今江陌也算是反應過來了,自己並沒有死在那神秘人的手下,但如今自己的處境也不見得有多安全,和尚顯然不是什麼好貨色,保不齊還有些什麼特殊的癖好,想到這裡,江陌後庭一緊,難道自己十多年的清白就要在今天交代了麼?
江陌越想越難受,他只願這是一場夢,若是可以重來,他絕對提前了結自己。
僧人一番鼓搗後,臉上露出了恍然大悟表情,當他目光緩緩上,看到了江陌的表情後,先是一陣疑惑,隨後瞬間收回了雙手。
愣了好久之後,僧人才訕訕地說道:“施主別緊張,貧僧不過是爲你檢查傷勢,咱可是好和尚。”說完還不忘硬擠出一絲笑容,只不過這笑容在江陌眼中要多瘮人有多瘮人。
江陌聽完嘴角情不自禁的抽了抽,說道:“那你能把你從我身上下來不?”
和尚聽到江陌這麼說,也意識到了不對,趕緊跳了起來,起來後還不忘整理整理自己的袈裟,努力恢復自己高僧的形象。
江陌眼中驚疑不定,也不知這和尚說的是真是假,索性不去理會他,默默的穿起衣物,暫且先看看這和尚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和尚見江陌沒有理會自己的意思,便也識趣的離開屋子,讓江陌一個人好好靜靜。
隨着和尚的離開,江陌懸着的心這才放下不少,開始緩緩運氣內視,不一會江陌臉上就遍佈愁容,心中一陣悲嘆,自己好不容易積攢的家底,因爲這一場戰鬥被打的精光。
但最讓江陌心悸的則是原本靈海之上的大陣,此刻竟處於完全打開的狀態,緩緩運轉之間散發着令人心悸的威勢,江陌的靈海此刻也已經完全乾枯,而且不論江陌怎麼運轉大荒古經吸收靈氣都無濟於事,此刻江陌的靈海就像一個被打破底部的罐子,倒進去多少水就會有多少水流出來。
一時間,江陌也是有些束手無策,只能一遍遍的去嘗試,但不論他如何去努力都已經是徒勞無功,此刻都不說能否恢復之前的實力了,就連簡單的聚氣都做不到,想到自己以後有可能再也不能修煉,江陌的心漸漸冷了下去。
半響之後,江陌站起身來,苦笑着走出了房門。
看到了正站外面的和尚,江陌拱手說道:“謝大師出手相助,江陌感激不盡。”
“施主言重了,出家人慈悲爲懷,貧僧也只是隨手而爲罷了。”和尚笑着說道。
江陌點頭回應“不知大師如何稱呼?”
“貧僧伽樹,法號屠魔。”和尚雙手合十緩緩而道。
“不知伽樹大師廟宇在何處,他日江陌登門拜謝。”江陌虔誠呢個的說道。
伽樹聞言微微一笑“貧僧的廟宇就在這人世間,若是有緣你我自然會再次相見。”
聽到伽樹這麼說,江陌也是一愣,但想到這僧人的行事風格怪誕,想來應該是來歷非凡,便不在多言。
“不知大師可否見到一名高大的漢子,他乃是我同門師兄。”江陌盪開神識掃視血崖山,期間感應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但並沒有找到自己的師兄羅陽,當下心中一急,趕忙問道。
伽樹聽後卻是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遇到羅陽,江陌看到僧人的反應後心中一沉,知道羅陽有可能出事了,不然按照他的性格此刻不可能不來尋找自己。
看到江陌臉上神色變換,伽樹忽然伸出右手卜算起來,不一會兒後笑着說道:“施主不必憂心,我雖不知道你的師兄在何處,但想來並沒有性命之憂,而且看起來他似乎還會有一份不小的機緣。”
江陌聞言先是面露喜色,隨後又是驚訝於這僧人的能力之強,剛剛看他的卜算手法,分明是道家的本事“大師真是深藏不漏啊,連卜算之術都如此精通。”
伽樹聽到江陌的恭維,並沒有表露出喜悅之情,只是緩緩說道:“小道而已,只不過是以前恰巧救了一個道士,他爲了感激我硬是要教我的。”
江陌聞言心中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心中對伽樹最後的那點懷疑也在慢慢消散。
但江陌不知道的是,伽樹當年爲了從那道士手中誆來這門卜算之術,纏了人家不知道多少個甲子,差點把人家整的走火入魔。
隨後江陌在伽樹的口中得知了血崖寨之所以對村子出手的始末,雖然一早就知道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件事竟然是一隻大妖在暗中佈局,而他殺了這麼多人竟然只是爲了將自己引出玄宗,然後從自體內取走一樣東西。
在伽樹提到這件東西時,江陌心中隱隱有些猜測,應該是自己的昏迷時那精緻男孩留在自己身體當中的,而自己體內那座大陣就是用來封印的,想到這裡江陌不禁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樣的東西,需要用到如此兇陣來鎮壓。
江陌曾想詢問伽樹是否知道這些,但想到小胖子的囑咐,最後還是將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
一番交談之後,江陌對伽樹的敬佩之心更勝,這和尚看上去年紀不大,而且還有些憨憨的,可是學識卻是這麼的廣博,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江陌心中暗想。
但一想到村子因爲自己的原因遭受如此無妄之災,江陌的心就一陣陣抽痛。
果然在真正的強者面前,普通人的性命真的是一文不值啊。雖然知道是大妖暗中操控,但江陌對出手屠村的血寨衆人還是恨意不減,雖然他們只是聽令行事,但是否舉起屠刀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但你能奢求一個本就是土匪的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嗎?不能,就像凡人終究難以以一己之力改變山川河流的走勢一般,一切皆有定數,冥冥之中的大手左右着一切,想要改變這一切就不是單純的殺幾個人就能解決的。
但如此深仇大恨,豈能是說放下就能放下的,此刻就算是殺光這些人,也無法平息江陌心中的怨恨。
一旁的伽樹察覺到江陌的狀態,心中微微一嘆,遂緩緩開口道:“世間本無所謂放下,世事萬物無非是幻,緣起緣滅,只不過是世上人太認真。施主之心我亦是明白,不求施主放下,只盼施主能夠點到即止,切勿讓心魔佔領自己的內心。”
江陌聽後沒有回答,點點頭又搖搖頭。
“大師可否幫我一個忙?”江陌轉過頭來對着伽樹說道。
伽樹聞言點點頭,他早知道江陌會問什麼,而且他心中也早有答案,只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等的也就是江陌主動開口詢問。
“其實施主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伽樹緩緩開口,好像什麼都沒說,卻又什麼都說了。
聽到伽樹的回答,江陌的臉色慢慢暗淡下去,眼神中的精氣也在緩緩消散,體內的氣息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紊亂,半響之後江陌再也壓制不住,一口逆血噴涌而出,整個人就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幾十歲,身體也不由自主的朝着後面倒去。
身後的伽樹迅速接住倒來的江陌,併爲他渡了一口靈氣,護住他的心脈,但這並不能止住江陌快速消散的氣機。
一時間伽樹也是着急起來,醫生能夠救死扶傷是不假,但醫術再高明的醫生也救不了一個一心求死的人。
隨着源源不斷的靈氣從江陌的後背注入,江陌的臉色似乎在迴轉,漸漸有了血色,但就在這時,一道低沉的龍吟自江陌體內傳出,隨後金光閃過,伽樹在驚訝之中被擊飛,身形止不住的朝着後方倒飛而去。
倒飛出去的伽樹佛光大起,一道金色的卐字虛影凝聚又消散,一直撞到身後的房子才堪堪止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