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一路上再沒發生什麼意外,羅陽吞服了幾顆靈藥後便開始療傷,江陌一個人駕駛着靈舟趕路。
不知不覺中夜幕降臨,夜空中點點星光不斷閃爍,明月也緩緩爬了出來。
江陌離開家的時候月亮是圓的,如今回去的時候月亮也是圓的,但現在的少年已經不是離開家時的少年。
月升月落,黎明時分,江陌的靈舟總算到了上林城的地域。
抑制住心中的喜悅,江陌憑藉着記憶找到了村子的方向,繼續駕駛着靈舟趕去。
沒過多久,靈舟就到了村子的上空,可一到這裡。江陌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此刻已經是黎明時分,但村子卻靜悄悄的,連狗吠都沒有,更不要說往日裡那些會早起的婦人了。
“羅師兄我們到了。”江陌輕輕叫醒羅陽。
羅陽睜來雙眼,雖然眼中的血色還未徹底散去,但身上的刀傷都已經好了大半,便是江陌都驚歎於羅陽的恢復速度。
“這是你的村子?怎麼會有如此濃郁的死氣?”羅陽也注意到了村子的情況,眉頭皺起。
江陌搖搖頭,收起靈舟。
望着村中滿目瘡痍的景象,江陌心中倍受煎熬,強忍着憤怒朝着自己家所在的地方走去,此刻的江陌心中害抱着最後的希望。
可是當看到已經成爲廢墟的小屋時,江陌再也忍不住了,身上的靈氣不受控制的迸發出來。
羅陽走了過來,輕輕拍了拍江陌的肩膀“當務之急應當是先找線索,興許你爺爺並沒有出意外。”
江陌點點頭,將神識散發出去。
可神識剛散出去,江陌臉上更快便浮現出了震驚的神色,隨後震驚變成暴怒。
江陌朝着村口飛奔而去,羅陽也意識到了情況不對,趕緊跟上江陌。
等羅陽到達村口時,立刻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到了。
村口的大樹下,一排排的屍體被掛在樹上,身上遍佈傷口,不少屍體更是身首異處,除了青壯年,樹上還掛着不少老人和小孩的屍體。
羅陽注意到樹幹被人用劍刻出一行字,“你廢我右手,我便屠盡你的親族!”
羅陽看着眼前這行字,心中也是怒火滔天,此刻的江陌一言不發的盯着樹上的字,雙目赤紅,身體止不住顫抖,不知是過度悲傷還是太過憤怒。
明白村子之所以會遭此一劫,都是因爲自己的緣故,江陌的心便痛如刀割,自己走的瀟瀟灑灑,卻讓這些無辜的村民替自己遭受災禍。
江陌在樹下站立良久,隨後一言不發的將樹上的屍體一一解下來,羅陽見狀也默默的走過去將樹上的屍體放下來。
江陌並沒有找到自己的爺爺,但這邊不代表就是好消息,很有可能爺爺此刻仍在遭罪。
而更讓江陌憤怒的是,這裡只有村中青壯男性的屍體,而村子裡那些二八年華的女孩們,還有那些平日裡對自己照顧有佳的婦人們全都消失不見,江陌很清楚這意味着什麼。
羅陽步入修煉界已有十多年之久,雖然還只是年輕的小輩,但他能有如今的修爲手上沾染的鮮血也不少,但像眼前的景象,即便是他也有些難以接受。
下手的人手段何其殘忍,整個村子直接被屠了個乾乾淨淨,雞犬不留。
此刻的江陌已經淚流滿面,他緩緩放下一具屍體,說話間止不住的顫抖“這是虎子叔,自從我父母離世後一直照顧我和我爺爺,逢年過節更是邀請我們一起吃飯,我還記得我離開的時候,虎子叔一直把我送到村口……”江陌哽咽這說道。
直到日上三竿,江陌與羅陽纔將所有的屍體安葬好。
江陌在村子旁的樹林中足足砍了十棵百年的老樹,才把所有的墓碑刻好。
每當在木板上刻好一個人的名字時,江陌都會在自己的手上劃上一刀,任由手上的鮮血流在木碑之上。
江陌看着眼前一百多座新墳,緩緩跪了下去“我江陌在此立誓,必將仇敵滿門屠盡,以其親人之血來告慰亡靈!”聲音不大,卻字字入骨,便是一旁的羅陽聽到江陌的話也感受到一股寒意。
江陌說罷,一陣冬風吹過,風雖不大卻陰冷刺骨,似是黃泉的低語,似是亡靈的不甘,更像是在呼應江陌的誓言。
一道素白的茸片從天空飄落,不一會的功夫,越來越多的雪花從雲層中墜落,簇簇飄零落入荒涼的大地。
秋風散盡,林木枯黃。
這是初冬的第一場雪,來的讓人猝不及防,只不過此刻已經沒了賞雪的人,只剩下一個滿腔怒火的少年。
這個世界有許多很高很高的山,山越是高聳雄偉,上面的宗門的地位也就越高。
可山上的人不會知道山下的疾苦,山下的人也沒能看到山上的繁華。
或許除了江陌,沒人會知道這個小村子曾經的熱鬧,也沒人會關心這個小村子一夜間不復存在。
沒過多久,山頂就披上了素白,皚皚白雪爲天地換上新裝,卻掩蓋不了江陌心中的怒火。
江陌一襲青色,頭戴斗笠,迎着風雪緩緩走進青林城。
上林城繁華如初,雖是初冬時分,往來的商販仍舊吆喝不斷,酒巷花樓還是那麼熱鬧,只是如今這熱鬧的城來了一個心冷的人。
即便江陌知道是何人所爲,到自己終究是隻知其人,卻對他們的底細毫不瞭解,甚至連人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但上林城魚龍混雜,這種地方,只要你出的起價錢,殺人放火的事也有人會替你幹。
江陌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剛剛進城不久,他就被人盯上了。
在城中走了許久,江陌在一家店鋪前停了下來,其實說是店鋪倒不如說是商行,元闕玄宗的商行。
江陌剛跨步走進去,侍從便迎了上來,這一幕是多麼的熟悉,一年前自己也是這麼進來的。
“不知道客官想買點什麼?”侍從面帶微笑恭敬地說道。
江陌沒有說話,左手遞出一塊令牌。
那侍從起先並未在意,只是當他看到的那一瞬間整個人都驚住了,但他很快就鎮定了下來。
隨後江陌便在他的帶領下直接來到商行的三樓,這層樓非頂級貴賓不接見,就算是上林城的城主來了,也只能老老實實的待在下面,這就是元闕玄宗轄下商會的實力。
江陌的到來顯然也引起了其他顧客的注意,當他們發現侍從帶着江陌上到三樓時,都震驚了,上林城何時來了這般大人物?
坐在靈獸皮毛精心鋪制的椅子上,江陌心中沒有任何波動,手中的玉牌冰涼,但卻有安撫心神的功效。
這玉牌是陳澤玄的令牌,玄宗的長老令牌,僅憑這個這個令牌,整個上林城就沒有人敢動江陌,起碼明面上沒有人敢。
沒過多久,一個幹練的中年人走了過來,身旁跟着的侍從正提着一壺剛泡好的茶。
那人走到江陌跟前,直接彎腰說道“玄宗弟子汪青山拜見長老。”
江陌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還是被這一幕給鎮到了,眼前這名修士雖然隱藏了修爲,但江陌還是能看得出來他至少得有合道境的實力,但僅僅因爲這枚玉牌,合道境的修士便毫不猶豫的對着自己這名通玄境修士倒頭便拜。
但江陌並沒有狐假虎威的想法,於是趕忙說道“師兄不必如此,這令牌是我師尊的。”
汪青山雖然聽到江陌這麼說,臉上的恭敬卻依然沒有減少,直接說道“師弟不客氣,見令牌如見長老,這是玄宗的門規,我豈敢逾越。”
聽到汪青山這麼一說,江陌倒是有些尷尬了,自己本來不過是圖個方便,纔將這令牌拿出來,不過現在似乎有些弄巧成拙了,一時間竟不知道如何處理眼前的場面。
汪青山年紀不大卻能夠成爲元闕商會的分會長,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是練的爐火純青,察覺到江陌的尷尬,趕緊開口道“那不知師弟此行的目的爲何,我有什麼可以幫的上忙的嗎?”
汪青山這麼一說,江陌才反應過來,於是便把村子的事說咯出來
汪青山聽後眉頭皺起,招了招手叫來侍從,吩咐了一聲後對江陌說道“這件事確實有些棘手,聽江師弟你的描述,這事很可能是血崖寨所爲,但具體是不是還得等會,我已經讓人去問了。”
江陌點點頭沒有說話,汪青山緩緩說起血崖寨的情況。
一個時辰後,江陌離開上林城,此刻他心中的怒火已經被點燃,既然敵人是誰已經知道,那麼剩下的就是如何下手了。
但血崖寨行事之所以敢如此大膽,定然是有強大的實力,汪青山告訴江陌,血崖寨將近百人,寨主更是一名逍遙境修士,一手長槍不知道染過多少鮮血。
但此刻就算是刀山火海,江陌也要闖上一闖!
夕陽漸近,灰濛濛的雲層遮住太陽,江陌的身影緩緩走遠,空中飛雪飄零,這場雪下的很大。
江陌的身影映襯着皚皚白雪,天地蒼茫之間,竟顯得如此孤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