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酒杯,幾碗清水。清水裡映着空中明朗的圓月,今天是團聚的好日子。
雲叢迫不及待地揭開了封紙,立刻,葡萄的濃香從酒罈裡溢了出來,與那菊花的清香融爲一體。
一碗明亮的,如同紫寶石一般的葡萄酒放在我的面前,我聞了聞:“雲叢,該不是小蝶幫你釀的吧。”
雲叢藍藍的眼睛眨了眨,淡淡的眉毛簇起:“你怎麼知道……可是,可是我也有幫忙啊,幫忙……洗葡萄。”
“洗葡萄?該不是吃吧。”
“呵呵……”一邊的泉先生也輕笑出聲,雲叢垂下了臉,不再說話。似乎因爲我的取笑而生氣了。
我摸摸他的頭:“這酒很香,雲叢的功勞也很大哦,那就讓我嚐嚐。”
雲叢重新仰起臉,充滿期待地看着我,我品了一口,甜中帶酸,除了那濃郁的葡萄味,還帶着一種特殊的香味,很甜的香,是什麼
“怎樣怎樣?”
“恩,好,不過裡面除了葡萄還有什麼?很甜的香味。”
雲叢咬着下脣,笑而不語,兩顆同樣大小的門牙露在脣外,可愛地像只小白兔。
他將清水放到我的面前:“月,漱口,再嚐嚐泉老師的。”
“恩。”端起清水,漱口,確保口中沒有任何殘留,然後看向一邊的泉先生。泉先生抱着自己地酒罈淡淡地笑着。然後揭開的封口,沒有任何味道,沒有酒香,沒有任何香味,就像那酒罈裡,什麼都沒有。
他倒出了一碗,很清澈的顏色,說是白水。卻比白水更加粘稠。說是酒。卻又比酒更爲稀薄。
清澈的酒裡映着天上的明月,就像是將今晚的圓月送在了我的手中。
仔細地聞了聞,很淡很淡的味道,就像泉先生地聲音,那般淡薄。
品了品,很淡很淡地味道,細品之間。帶着一絲清甜和苦澀,就像是將菊花地花瓣含入脣中,回味時,又多了一分清涼。
淡淡的酒,卻不知爲何,帶起了我淡淡的相思和那屢淡淡的悵然。
東流的臉漸漸從心底浮現,慢慢變得清晰,東流。其實你一直懂我……
“月。月!”雲叢輕輕推着我,“月怎麼發呆了?”
“想起了一些事情。”我放下酒,看向泉先生。他溫和的臉上是如同這酒一般淡淡的表情,“先生這酒能勾起人心底地相思,很美的酒,很美的回憶,先生果然是釀酒高手。”
“女皇謬讚。”還是這句話,似乎他與我說的,永遠只有這四個字。
“那就是說我的酒不如老師的?”雲叢眨巴着湛藍的眼睛,有點失望。
我笑了:“這酒如人,怎樣的人釀出怎樣地酒。雲叢最近過得很是快樂,所以釀出來地酒讓人喝着愉悅,但先生似乎總是活在許多美好的回憶中,那些回憶讓人感覺美妙,但那只是回憶,所以從夢中醒來的時候,便是這淡淡地苦澀。伊人在何處?伊人在遠方……”感嘆完的時候,卻發現雲叢已經拿起一碗喝了起來。
我一驚,就連泉先生也禁不住提醒:“雲叢,那酒不可如此喝,會……”
這話還沒說完,雲叢的臉就已經爬上了紅霞,然後清澈的眸子裡染上了一層淡淡的薄霧,他晃動着腦袋,指着我:“怎麼……有兩個月……”
“泉先生。”
“女皇有何吩咐。”
“扶雲叢回房休息吧。”
泉先生疑惑地看着我:“不帶他回宮嗎?”
“不了。”我淡淡地笑着,凝視着他那雙溫和的眼睛,“我今晚想跟泉先生好好聊聊。”
泉先生愣了愣,隨即垂眸:“是……”
似是無奈,似是感嘆,彷彿我留在
給他帶來很大的困擾。
品了品這帶着相思的酒,淡淡的幸福感從心底而來,那幸福感讓我如同坐在溪邊,身下是綠色的草地,身邊翠竹兩排,紅桃二三,白兔嬉戲在身邊,愛人陪伴在左右。
“不如讓泉某送女皇回宮歇息。”
淡淡的聲音從那綠蔭深處而來,我緩緩睜眼,泉先生帶着關切的眼神映入我的心房。
“你關心我?”枕在自己的手上,醉眼迷離地看着他,他微微頷首:“女皇醉了。”
“坐下。”
他略微遲疑:“是。”
“泉先生這酒是爲誰而釀?那被泉先生如此思念的人又是誰?”
泉先生不語,只是垂眸端坐,看似木訥,卻似在逃避。我笑了,笑得慵懶而嫵媚,只可惜他沒看到。
將酒放到他的脣邊:“喝,這是聖旨。”
泉先生不語,端起酒杯喝下。
我又倒上一杯,放到他的面前。他怔了怔,擡手告饒:“泉某不勝酒力……”
“是嗎?有很多事,只有喝醉了纔好辦,所以……喝!”
泉先生大大地嘆了口氣:“哎……女皇,泉某相貌平平,又只是一介書生,爲人迂腐,雖然深知影月的民風,但泉某實在無法做出此等之事……”
“你在說什麼?”我打斷了他,心裡憋着笑,“我只是想讓你酒後吐真言,聽聽那個你思念的到底是誰?然後看看是否能想辦法了卻你的心願而已……”我眯眼笑着,看着他微紅的耳根,但他的臉上,卻一如常色。
“泉某……泉某隻是在思念亡妻而已……”
“亡妻!”心裡的火立刻燃起,將酒塞到他的面前,“喝!不喝砍你的頭!”
誰也不會想到一代女皇也有無理取鬧的一天。
看着他端起酒犯愁的臉,我心情大好。
“咕咚!”他喝了下去,然後就趴在了石桌上,對我揮着手:“泉某……不行了……,女皇……女皇饒過泉某吧……”
“不行?”他說他不行,那就看看他到底行不行。
扶起他,他醉意闌珊:“女皇……這是作何?”
“既然醉了,就讓我扶你回房歇息。”
“這……怎麼可以?這,這,這,萬萬使不得。”他跳開,精神很好。
我端起酒:“看來泉先生精神很好,那就再喝,影月的規矩,今晚必須一醉方休?”
“哎……”他長嘆,那神情生不如死,“女皇怎能逼泉某。”
“女皇就這愛好,不喝我砍你的頭。”
“哎……”又是一聲長嘆,更加生不如死,“泉某喝就是了。”
大悅,盯着他喝。
紅暈漸漸浮上他的脖頸,視線開始變得渙散,見時機差不多,我俯身到他的面前,在他那醉意朦朧的眸子裡看見了自己的倒影。
他的手緩緩撫上我的面頰,我笑了,他在那一刻收回手撫住了自己的額頭,清爽的眉毛微微皺起。
“泉先生,你醉了。”
“我……我想是的。”
我扶起了他,他的身體很沉,幾乎是跌跌撞撞進了他的房間,很樸素的房間,但很整潔。
將他平放在牀榻上,坐在窗邊環顧着這個房間。
清清淡淡的感覺,沒有多餘的陳設,只有堂中的那張紅木桌還算名貴和精緻。
桌上茶具擺放整齊,倒了一杯清水,扶泉先生起來喝下。
他甩了甩頭,努力保持着他的清醒。
我俯到他耳邊,笑了笑,輕輕一吹。立刻,泉先生怔住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