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他們便走近,那黑馬與南宮瑾所騎的一模一樣,南宮瑾示意她上馬,她一躍而下,轎中納蘭嫣然見狀,心中一慌,正欲起身,那擡轎的四十八人忽然加快腳步,猶如四十八匹駿馬一般,向前馳去。
這擡轎的人,恐怕就是他身邊訓練有素的高手吧,烈日濃濃,馬背上也出了汗,納蘭惜諾擡起被馬汗浸溼的手,卻不禁一驚……
血?!這馬怎麼會流血?!看着她驚訝的樣子,一旁的三個男人笑了起來,南宮瑾也微微笑了,其中,一個彪形大漢道:“這是汗血寶馬,流的是血汗。”
“哦。”納蘭惜諾瞭然,她是聽說過汗血寶馬,但沒有見過,她在24世紀坐的一般是悍馬,或者坦克,或者直升機、裝甲車……
“屬下權龍,見過公主。”這是那彪形大漢。
“屬下何先見過公主!”這是那短髯中年男子。
“屬下霍之,見過公主。”這人看起來年紀不大,且有些書生氣。
“這段時間裡,他們同樣聽從你的差遣。”南宮瑾淡淡道。
“什麼意思,他們跟我一起去?”納蘭惜諾有些驚訝。
然而聽到她的話,其他三人和南宮瑾反而纔是驚訝。這個女人,怎麼會認爲他讓她一個人去爲他拿東西?是她傻了還是……
不……也許,因爲她從來都是一個人罷?
南宮瑾沉默了半秒,道:“我們一起去。”
納蘭惜諾的身體微微一顫,有那麼一霎,她仿若在他的語氣中聽到了一絲憐惜的柔和。我們……一起。這樣的字眼不陌生,卻也不熟悉。
以前執行任務的時候,大家都會把彼此歸爲我們,但是,送死的時候,並沒有。等等,納蘭惜諾,你在想什麼?他怎麼可能真心的要和一起出生入死,他是南宮瑾啊。
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男人總能很快的摧毀她的理智,讓她有一些曾經從沒有過的,小女人一樣的情緒,她從來都不是一個小女人。
現在,他說要一起去,還讓三大高手同時聽候她的差遣,只能說,他要得到的東西,必然是需要拼命的。她一輩子都在爲別人拼命,但是,讓她拼命的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你想要什麼東西?”她反問。
看了一眼南宮瑾,霍之從懷裡掏出一張地圖,上面是錯綜複雜的山林險隘,有三個方向截然不同的地方標註了紅點。
而納蘭惜諾忽然覺得對這些地方十分的熟悉,仿若曾經去過一般,納蘭惜諾的記憶力,是去過這個地方的!這裡叫做徑同林,是遠古時期留下來的叢林,其中地勢險要,惡蟲異獸居多,但是,奇珍異寶也多。
多有武林人士結隊前來探索,但進去能出來的人,幾乎沒有。
而且所謂徑同林,就是這條叢林的入口部分所有小徑長的都一模一樣,極其容易迷路。
霍之開始講解:“西邊的山谷中,有焦柳蓮。彌洱葉在北面的叢林中,雲蛛,是在最南面的雲蛛洞中。我們先入西取焦柳蓮,再一路向北,最後向南取得雲蛛膽後返回。”
這些東西納蘭惜諾連聽都沒聽說過,但是,她知道雲蛛,雲蛛是一種在遠古叢林中生存的巨型蜘蛛,足足有三層樓的高度,四肢繁多,光眼珠子就有十二隻。
而且,它是劇毒蜘蛛,它的毒液具有侵蝕性,只要沾到一滴,渾身會在頃刻之間潰爛。
他倒好,竟想取這巨物的內膽?!如果在24世紀的話,這很簡單,但是在這個冷兵器的時代,這真是天方夜譚。
南宮瑾擡頭看了一眼天色,淡淡道:“天色不早了,出發吧。”
說着,他拉過繮繩,朝前行去,沒有一絲遲疑。對死亡的淡薄,必然是他這種人會有的,但是,她不懂,他已然是一個帝王,坐擁天下。
爲什麼要親自來冒險?他難道不知道自己的生死關乎着什麼嗎?如若早知道他是這麼任性的一個人,那當初不如一劍殺了他的好。
她不懂情,她冷漠,她殘酷,那是因爲從未有人寄情於她。所以,她沒有牽掛。
但是,他不同,全天下的人都仰望着他,全天下的人都因爲他的存在安穩的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他的肩上有情債,全天下的人的情債,而他,又憑什麼如此瀟灑?!
“你找這些東西做什麼?”她從不會問多餘的問題,但是,這次不同。
南宮瑾沉默了半秒,緩緩道:“我妹妹重病,需要這些東西製藥。”
她沒想到南宮瑾會回答她,而且這麼坦然。周圍的三個人看上去也有些詫異。
妹妹?南宮燕?早也聽說過她身體不好,也聽說過南宮瑾對她極其寵溺,想不到,竟寵到這般田地,不要天下,不要性命,只想她過的好一些?
一種奇異的感覺在她的胸口撞擊着她,一個可怕的想法冒了出來,納蘭惜諾立刻驚醒。
她用力咬了咬脣,迫使自己理智起來。許久,她冷冷道:“會死的。”
南宮瑾忽然勒住繮繩,止步,回望向她。目光中,是那份無法抹殺的冷酷。納蘭惜諾對上那雙冷眸,她的目光中也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他緩緩道:“嗯,我知道。”
一瞬間,時間彷彿靜止,冷然相望。
一行五人騎着快馬,很快便到了翎雲國皇城百里之外的徑同林入口,入口處,樹木繁雜,茂盛的枝葉將路口堵的水泄不通,權龍與何先跳下馬,拔出刀去砍樹幹。
霍之掏出地圖,與南宮瑾探討地形,納蘭惜諾跳下馬,此刻,她的腦中正快速閃着徑同林的地形,錯綜複雜的地形在她的記憶中十分清晰,彷彿來過不止一次。
不一會兒,路口雜亂的樹幹就被清理乾淨,但是,堵在前面的那兩株樹已然有三個人那麼粗,只給入口留下只能過一個人的空間,馬匹看樣子是過不去的。
何先罵罵咧咧的走過來,將馬上的東西簡要收拾了一下帶在身上,便要進去。這個時候,納蘭惜諾從腰間拔出短劍,一把拉住何先的馬,刺了下去。
一聲馬的哀鳴劃破長空,何先嚇的猛然回頭,然後便與霍之他們同樣的一臉驚愕,只有南宮瑾冷然看着她,面無表情。
“前半部分路徑完全相同,很難分辨,必然會迷路,還是帶些吃的好。”納蘭惜諾淡淡的解釋,但是,他們似乎不接受這個說法,尤其是何先。
“我們都隨身有帶乾糧!再說了,這林中飛禽走獸多的是,爲何就偏偏要殺我的馬!”這匹馬跟了他也有些年月了,忽然被殺,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納蘭惜諾沒有理他,蹲下身開始割馬肉,何先攥緊拳頭,怒視着她,卻又不能說什麼。權龍和霍之面面相覷,然後看向南宮瑾。
南宮瑾沒有說什麼,只是輕輕的眨了一下眼睛,他們便了然,也過去開始割馬肉。
五人準備好行裝,陸續進入了徑同林。林中的樹都長的一模一樣,就連地上的草都彷彿修剪過的一樣整齊,四周一片死寂。
沒有鳥兒,沒有飛蟲,沒有走獸,甚至連一陣風都沒有,仿若是一個封閉的空間中用道具製造出來的叢林假象一樣,沉寂而壓抑。
權龍走在前,南宮瑾與納蘭惜諾並肩走在中間,他們身後是還在生氣的何先和正拿着地圖看的霍之。可是到了這裡才發現,地圖根本沒有用。
一路上,那三人都在走過的地方沿路做着各種記號,一整個下午,他們一句話都沒有說,生怕打亂彼此的思緒,一不小心迷路。
很快,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他們還是走在相同的路上,他們覺得就像是在原地踏步一樣,不論是身旁的樹,還是地下的路,亦或是前方的風景,都一模一樣!
“我們……”何先開始有點慌了,正欲說話,被納蘭惜諾打斷。
“沒有迷路。”納蘭惜諾冷然道。
“可是,爲什麼都完全一樣!”權龍也不耐煩了。
“你們可有看到剛剛自己做的記號?”
三人面面相覷,然後同時搖頭,納蘭惜諾點點頭,道:“那就沒有迷路,繼續走。”
“啊——”忽然,霍之像是被砍了一刀一般驚恐而悽慘的叫了一聲。
大家隨着他的叫聲回頭,只見他驚恐的指着前方的一顆樹,大家隨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樹上正刻着一個圈兒,那是霍之做的記號!
他們……用一整個下午繞了一個圈,又走回來了!
南宮瑾的表情開始嚴肅起來,從進入徑同林走上這條完全一模一樣的路開始他就知道,此行遠比他想象中的要困難險惡許多。
納蘭惜諾看了一眼天色,道:“休息一晚,補充體力,白天再走。”
換做幾個時辰前,這種命令他們還是會看看南宮瑾的表情再決定的,而現在,他們已經直接開始聽納蘭惜諾的話了,尤其是何先,自從走了一路連一隻螞蟻都沒看見過之後,他就立刻對納蘭惜諾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他們也明白,爲什麼此行會突然多了一個女人,還是翎雲國的公主。
“公主以前來過這裡?”大家席地而坐,霍之收起地圖,恭敬的問道。
“沒有,只不過略有耳聞罷了。”納蘭惜諾的記憶裡是有這個場景的,但是具體的她已經忘記了,而且她絕不是那種憑着記憶就斷定一切的人。
一時間,四下無語。氣氛略顯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