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短暫的休息中,波蒂圖斯同樣叫來了自己的心腹奴隸:“快去家裡,給我拿一些吃的來。”他一邊大聲說着,一邊用手不停的杵着柺杖。
“尊貴的主人,你的晚餐要吃什麼?”機靈的家奴立刻大聲問道。
“真是笨蛋,我愛吃的東西都忘了嗎,還要我再告訴你一次!”波蒂圖斯不滿的抱怨着,家奴則點頭哈腰的湊過去。
“麪包就不要了,我牙不好,咬不動,給我端來一大碗熱的麥粥,還有……”波蒂圖斯說着說着,似乎因爲疲憊,聲音越來越小。
奴隸只能越湊越近,然後他聽到其主人的低語聲:“立刻派人連夜趕去通知卡米盧斯,有關戴奧尼亞軍隊入侵拉丁姆的消息!”
看着奴隸離開會場,波蒂圖斯心神有些恍惚:哪怕只有一點點的可能性,也不能羅馬受到損害,只能委屈你了,卡米盧斯!但只要有我在,沒有人敢在元老院裡控訴你!
波蒂圖斯掃視了會場,發現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小動作,於是又靠着象牙椅背,閉目養神。
而這時元老們則在討論:迦太基已經同戴奧尼亞開戰,並且有戰報從西西里傳回,爲什麼戴奧尼亞人卻不集中全力應付迦太基,還敢派出大軍前來羅馬?!
“難道是因爲迦太基已經被戴奧尼亞打敗,所以戴奧尼亞才能騰出手來,派軍隊進攻我們?”
“那只是一場小敗,迦太基可是西地中海的強邦,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與戴奧尼亞決出勝負!我看肯定是因爲戰爭纔剛剛開始,迦太基並沒有使出全力,讓戴奧尼亞能夠輕鬆應付,所以他們纔敢派出軍隊進攻我們。”
“我們應該派出使者去告知迦太基人,讓他們加大對戴奧尼亞的進攻力度,全力履行他們作爲盟邦的義務!”
“你說得輕鬆,可怎麼通知?!現在拉丁姆的海岸已經完全被戴奧尼亞艦隊所控制。”
“辦法有的是,只要你肯開動腦筋,阿比尼烏斯。戴奧尼亞的艦隊雖然封鎖了拉丁姆的海岸,但是他們卻沒有封鎖伊特魯尼亞的海岸,而伊特魯里亞南部卻有我們不少的附屬城邦,信使可以乘坐他們的船往北走,沿着海岸,最終到達伊比利亞的海岸,那裡是迦太基著名的王族馬戈尼德家族的勢力範圍,而他們的族長前不久剛被任命爲迦太基軍隊統帥,負責對戴奧尼亞作戰……”
“這是一個好主意!只要迦太基人知道戴奧尼亞竟然派大軍到了羅馬,他們一定會加大對西西里的進攻,戴奧尼亞要應付南、北兩面的戰爭,肯定會難以持續,他們一定會從拉丁姆撤退,避免不被迦太基人打敗。”
“我們不能太依賴迦太基,事實上就憑我們現在所擁有的十萬公民兵和盟邦部隊,又有能征善戰的卡米盧斯率領,完全能夠擊敗來襲的戴奧尼亞軍隊!……”
“大西庇阿說得沒錯!我們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戰,完全沒有必要懼怕戴奧尼亞人,應該趁這個機會擊敗他們,樹立我們羅馬的威名,然後完全的掌控拉丁姆!……”
元老們在激烈的爭論中還是通過了“明天派遣使者,北上到伊特魯利亞乘船出海,向迦太基求援”的提議,同時也有了等卡米盧斯率隊回來後,尋機與戴奧尼亞軍隊會戰的想法。
到了傍晚,終於有消息傳回:保盧斯、梅久斯和潘提烏斯率領的由25000名士兵組成的大軍慘敗於幾乎相同人數的戴奧尼亞軍隊。
這個糟糕的消息讓整個元老院陷入長時間的沉寂。
過了許久,有一些元老開始心虛的叫嚷着:戴奧尼亞軍隊如此強大,應該立刻讓卡米盧斯率軍回來保衛羅馬!
甚至還有極少數人提議:乾脆同戴奧尼亞進行議和,退還佔領的沃爾西領地……
這當然遭到了大多數元老的大力抨擊,而阿普列烏斯和支持他的馬魯吉內恩西斯則在努力的安慰那些驚慌的元老,他們最大的憑仗就是:奧斯提亞沒有消息傳來,說明它還沒有落入戴奧尼亞人的手中……
波蒂圖斯冷眼看着會場內的爭執不休的場景,不發一言,心中則爲自己之前做出的那個決定感到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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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不光是元老院內燭火通明,羅馬廣場上同樣如此,而且人聲鼎沸。
在得到羅馬巡邏隊的緊急通知之後,無數人相繼從各自的住宅中出來,匯聚到了廣場上。
這些人中主要分爲兩類:15歲到17歲的青少年和50歲以上的老人。因爲除了駐守羅馬城的3000名青壯年公民兵之外,其他適合服兵役的羅馬公民已經跟隨卡米盧斯去征戰赫爾尼基了。此外,還有少部分的婦女徘徊在廣場周圍,向維持秩序的羅馬士兵打聽有關“戴奧尼亞人來襲”的消息。
和表現出驚慌不安的她們相比,集合在廣場上的老人大多顯得平靜,他們一生已經經歷過多次戰爭洗禮,早已處變不驚,而青少年們則顯得十分興奮,他們早就渴望長大成年服兵役,像父親、兄長一樣,征戰沙場,爲自己贏得榮譽。所以廣場上雖然人多,但有秩序,並不混亂。
人們依次來到徵兵官面前,報上自己的姓名、氏族、所屬的特里布斯、以及以前在軍中的簡歷,然後徵兵官據此來給報名者編入某個中隊和給予某個軍中職務。另外,老兵們大多有自己的盔甲和武器,而青少年們只有少部分有,因此需要給他們配備。
安布斯圖斯站在廣場的平臺上,看着下方黑壓壓的人羣,感到了一些安心,原本的擔憂也消除了很多。
“父親!”一個清脆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他扭頭一看,臉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科尼婭,你怎麼來了?”
安布斯圖斯的小女兒滿臉憂慮的說道:“斯托洛聽到了巡邏隊的通知,想知道羅馬是否真的有危險?”
“不用擔心,這只是預防萬一,讓斯托洛在家好好養傷吧。”安布斯托斯擺擺手,一臉輕鬆的說道。
送走了小女兒,廣場上的人也在逐漸的散去,安布斯圖斯的神色卻變得越發凝重起來,他忍不住又問巡邏隊長卡西烏斯:“阿文庭地區的民衆真的通知到了嗎?”
“我可以向朱庇特起誓,我真的派了一支巡邏隊去阿文庭地區沿街通知!”卡西烏斯急切的辯解道。
“那爲什麼他們還沒來?!”安布斯圖斯有些着急,在他看來,相比較這些老人和孩子,阿文亭地區的平民和自由民才應該是防禦羅馬城的主力。
卡西烏斯苦笑道:“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裡的人要麼就是一直與我們貴族對抗、反對元老院;要麼就是這些年才加入羅馬的流民,根本對羅馬不夠忠誠——”
“這些都不要說了。”安布斯圖斯打斷他的話,輕聲的提醒道:“現在大敵當前,所有羅馬人都應該團結一致……”
安布斯圖斯突然停住了話語,因爲遠處傳來嘈雜的人聲。他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瞧,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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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當晚沒有奧斯提亞的消息傳回羅馬?這是因爲戴弗斯對奧斯提亞城進行了陸路和海路的嚴密封鎖,破城之後沒有一個人、一艘船逃出奧斯提亞。而且在攻城期間,他就命令米多拉德斯派出所有快速三層槳戰船封鎖住奧斯提亞的近海,不允許任何船隻靠近。同時在陸地上,他還將山嶺偵查大隊都撒出去,封鎖住了奧斯提亞的周邊地域,讓羅馬和拉丁盟邦的探子無法瞭解奧斯提亞的戰況,直到傍晚,他才讓伊扎姆將偵查大隊撤回。即使後來羅馬探子發覺了異樣,趕回羅馬也已經是第二天了。
當阿明塔斯的信使趕到奧斯提亞城時,戴夫斯正在米多拉德斯的陪同下去了港口。
“陛下,其實您根本不用再去港口,我們已經對港口的勞工進行了多次的聲明,他們中的大多數人已經表示願意協助我們……”米多拉德斯邊走邊勸說戴弗斯。
“米多拉德斯,我相信你的辦事能力。”戴弗斯認真的說道:“但你要知道,這是我們戴奧尼亞第一次佔領拉丁人的領地,他們對我們很陌生,更畏懼我們的強大,有我這個國王親自出面,更能夠讓他們相信我們所做的承諾,也能對我們提供更多的幫助,而且有了他們做示範,我們在佔領其他拉丁城鎮時,管理起來就容易多了。”
米多拉德斯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知道戴弗斯決心已定,他也就沒敢再勸說。
戴弗斯當然沒奢望一名海軍將領能夠站在全局的角度來理解他的做法,畢竟他在構思着一盤很大的棋,所以他話題一轉,問道:“港口的這些勞工和水手都是來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