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笑倚輕鴻 / 1.成親/看書閣
三日後,出嫁。
這一日的陽光極度明媚,明媚的讓樓輕鴻有些不敢相信。
她要成爲自己的妻子了,卻還是有種身在夢中的錯覺。
來到這個世間,本以爲不過是做夢而已。以爲總有一天會夢醒,會回到原來的世界去。
那天的夏蘇蘇讓他知道,那不是夢。沒有誰在夢境裡摔倒會感覺到疼痛,沒有誰能在夢境裡聽見自己的咯咯的笑聲。
那種嬰兒稚嫩無比的臉孔上,第一次有了真實的表情。
夏蘇蘇身穿紅底緞繡金紋、寬袖窄腰的嫁衣,下着同款寬筒長褲。是常見的式樣,只是因爲是皇家大婚,因而金線繡的乃是鳳凰。一頂綴滿了明珠寶玉的鳳冠靜靜的擺放在一旁金盤裡的紅綢上,一把剪子擺放在旁邊。
腰間一條同色寬帶子,那枚幼時御賜的蟠龍玉佩垂在腰間,玉佩的流蘇垂至膝蓋。因爲不願打耳洞,墜着珍珠的耳環只能作爲嫁妝收在首飾盒中,一併將給運送嫁妝的侍衛收管。
喜娘圍着夏蘇蘇嘰嘰喳喳說着吉祥話,一邊替她梳頭。
夏蘇蘇頭一次那麼安靜的任旁人擺弄自己的頭髮,甚至對於她們剪下一小撮留給母親的動作也沒有抗議。因爲這是風俗,出嫁的女子虛得留一縷發給孃家,由母親收着,直到女子故去那日燒成灰燼。
幾名喜娘細細的梳着她的發,那綢緞般順滑的觸感讓她們連連稱羨。夏蘇蘇不喜化妝,只是淺淺的點了胭脂,好在她膚色原本就白皙幼嫩,即便不化妝也無甚區別。
雖然覺得這新娘子有點不配合。但幾位喜娘也不敢太過強求。夏蘇蘇可不是她們隨便哄哄就能制住地人。因此也就隨她去了。胭脂隨便點也沒什麼。只要二皇子……不。如今該稱呼他爲允王爺了。只要允王爺不介意。就算再不施粉黛也無所謂。
套上紅色地繡鞋。繡面是一雙水鴛鴦。一邊一隻。寓意恩愛。
喜娘爲她戴上鳳冠。罩上大紅喜帕。眼前一抹黑之後。被人領着到了夏府前廳。與樓輕鴻一起拜了爹孃兄長。聽了些勉勵地話語。這才叫人扶着上了花轎。
娉娉孃親在低聲落淚。怕是喜極而泣。夏蘇蘇雖然眼前看不清楚。耳力卻依然明晰。雖然賀喜聲不斷。她還是能聽地真切。
在花轎裡搖搖晃晃了一陣。滿耳嗩吶喇叭吹奏地喜樂讓她有些昏沉沉。
迎親地隊伍先是繞着京城地幾條大街轉了一圈。然後才向皇宮去地。夏柏廉騎着馬在前引路。身後是穿着新郎官服飾地樓輕鴻。並不時地向前來湊熱鬧地百姓們招手致意。那感覺不大像是娶親。反而像是領導人出巡。
再後面是夏蘇蘇的八擡大轎,兩側是她的兩位弟弟夏柏文夏柏武陪着。而後是幾乘小轎,載着夏府地主人和女眷一起向皇宮而去。
與皇家做親戚,自然是不能太拘泥於原先地禮數的。
終於到了已經掛上了大紅喜稠的宮門前,樓輕鴻下馬,將繮繩教到一邊地侍從手中。握住喜娘遞過來的一段紅綢。再看着喜娘將另一端送入轎中少女的手裡。
娉娉婷婷地身形柔美,整個人被一片喜氣的大紅籠罩着。看不到臉。
夏蘇蘇,其實應該是更適合白色的婚紗的。樓輕鴻不無遺憾的想。如果自己能和她穿上白色婚紗和黑色燕尾服結婚的話。一定會是比天使還要閃耀的新人吧?
她不算頂美,哪怕本質邪惡,身上卻有股純潔的氣息,她地笑容,溫暖如燦爛地陽光。
不過,那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現在他地紅綢那端牽着的女子,即將成爲自己地妻子。
就算不用神父來問,他也會對她一生一世的好,永遠都不回離棄她。
就如同某個午後他單膝跪在她面前所說的求婚誓詞一樣,一定會按照自己所說的去做。想對她好,沒有任何理由,只是單純的想要讓她覺得幸福而已。
樓輕鴻引着夏蘇蘇跨了火盆,灑了祈福水,這才領着一大批人浩浩蕩蕩的向太和殿走去,皇帝和百官都在那裡等候。原本皇帝、太子、王爺大婚以外,一般的皇子大婚時不能到太和殿的,但因爲樓庭瀚破例封了樓輕鴻爲王爺,因此他們也就有了在這太和殿大婚的資格。
拜了皇帝皇后,領了文武百官的祝賀,夏蘇蘇便被送往了二皇子從前住的竹樓裡更衣。
原本樓朝女子成婚時要頂着蓋頭在新房裡等的,但是樓輕鴻怕她辛苦,特意請了恩典,皇帝就許了夏蘇蘇可以再婚宴上陪在樓輕鴻的身邊一同應酬臣子賓客。
精神好了些的太后娘娘坐在皇帝下首的位子上,臉上略施了胭脂,卻還是看的出面色蒼白的很。
換了一身衣服,雖然還是大紅色系的,好歹是輕便了些。頭上的鳳冠也拿了下來,盤了個婦人頭的流雲髻,插了一屏扇子一樣半開的釵子在頭上,扇前是一隻振翅飛凰。額前垂落一掛粉色珍珠額飾,用金線串了的。盤起來的青絲以九枚金色牡丹樣式的小號釵子定住,如同綻放了九朵金花一般精緻。特意垂落在兩頰的黑髮用暖棒燙成微卷,再無別的裝飾。只是這樣,已經讓夏蘇蘇覺得腦袋有些沉了,也死活不願再讓人往頭上插東西了。
推開門,就看見一直守在門口的樓輕鴻,夏蘇蘇朝他暖暖一笑。
從前的她總是清清爽爽的模樣,身上一件首飾也不見,素面朝天,從不在乎別人眼裡的自己是怎樣。今日雖然只是淡妝,首飾也在她的堅持下並不厚重,卻依然叫他驚豔。
不過……“還是喜歡你自然而然的樣子。”他牽了她的手,稍稍緊握,漂亮的瞳孔微微的眨了眨,只覺得心口一股莫名的暖意。
從現在起,她已經是他的妻子了。
此時已是日落西山,但還可以看見橘黃色的光芒照耀。天邊一抹紅色流雲染紅了半片盛京,彷彿也在爲他們的婚禮佈景。
兩人手牽了手一同入了太和殿,拜了高高在上的皇帝,太后及皇后。
燕王樓燕瀚一臉笑意的望着自己的侄兒侄媳,送上了他的賀禮。夏蘇蘇眼尖的瞅見被他帶在身側的那個少女,時不時的偷偷看着這位燕王殿下。
不由覺得好奇起來,似乎他們在大理的時候樓燕瀚的身邊還沒有這樣一個少女吧?
那少女看他的眼神,充滿了仰慕和愛戀。那一覽無遺的深刻情感,卻是所有見過的人都不能忘記的現了,毫不避諱的當着整桌人的面問道。少女的臉然變得紅彤彤的,像個熟透的蘋果一般可愛無比。
樓燕瀚一愣,看了一眼低頭害羞的少女,卻是避重就輕:“她叫莫莫,是我的……養女。”
養女?恐怕這個女孩子並不那麼認爲吧?而且如果是養女的話,不是該早早的稟明皇上,給個名號纔是?爲什麼到了今日才說出來?
莫莫的臉色遽然變得蒼白,那一絲因害羞而起的紅暈褪的一乾二淨。
“如此,莫莫便該是郡主吧?”樓輕鴻笑了笑,沒有在意,三叔的感情問題一直以來都是他爹在頭痛着。以後會發展成什麼樣子,就看他自己了,對莫莫笑了笑道:“莫莫,你可以叫我二哥。”
莫莫咬脣,樓燕瀚見狀輕輕推了她一把,這纔有些不甘願的道:“樓莫莫見過二哥、二嫂。”
二人笑着領了,再一一去別桌敬酒,一圈下來,樓輕鴻倒還真喝了不少。好在用內力化去醉意還是很見效的,至少二人看起來還是神清氣爽,與一開始並無兩樣。
吃吃喝喝,看看歌舞,不一會也就散席了。
樓輕鴻和夏蘇蘇提前被人送回了準備好的新房,夏蘇蘇重新蓋上紅綢蓋,因爲再戴鳳冠的話太麻煩,所以乾脆省了這個步驟。
先前的喜娘已經由宮裡的喜官代替了,繼續大婚事宜。
喜官將金秤桿遞給樓輕鴻,由他挑開夏蘇蘇的紅蓋頭,喜官在一旁唱禮,兩人也都一一按照着做了。喝了交杯酒,剪下兩撮青絲分成兩份打了結,寓意“結髮”。交給在一旁的宮女縫進同心結裡,一人一個掛在腰間,第二日纔可取下收好。
喜官等人退出新房,太子三皇子卻領着一干兄弟衝了進來,其中不乏夏蘇蘇的兩個弟弟。
兩人朝着夏蘇蘇吐吐舌頭,表明自己其實是被逼着來鬧洞房的。
只是那一臉期待的笑容,也看的出這兩小其實也是很期待的吧!不過畢竟出嫁的可是向來都很敬重的三姐姐,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了,最多也是起個哄什麼的。
太子卻明顯是被三皇子給拖來的,那一臉的無可奈何,絕對不是僞裝。
“恭喜二弟了。”無奈,這批人裡他最大,只好由他先開口了。樓展鴻拿起酒杯倒了一杯:“孤在這裡敬二弟、二弟們一杯,祝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