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
頂着巨大狗尾巴草的長續航越野車，破開狂風，衝向萬畝藥田邊緣。
車廂裡，黑鞋子開車，握着方向盤，滿臉興奮！
“嚶嚶嚶！”
它每天都要開車跑很遠去探索荒原，但今天不一樣，今天它載着師父一起去！
“嗷嗷嗷！”
後排，白腳趾和大鼻頭，兩隻狐狸縮在師父懷裡，腦袋蹭蹭師父胸膛，感覺更開心！
白墨笑着，一邊摸摸它們的腦袋，時而看向車窗外。
汽車途經紫地龍藥田，白墨神識如風散出，觀察到紫地龍在地下深深的根系……
“這超級仙草的根系，極限高很多啊。”
汽車途經新開墾的大片藥田，白墨神識如風散出，觀察這一畝又一畝新種的藥草，新生的根系……
“唔，青帝說得對。”
汽車一路奔馳，漸漸看到正在開墾的全新藥田，看到一臺臺開荒機器，看到有狐狸忙着鋪設管道，安裝鬼眼。
汽車繼續向前，跨過開拓前線，車輪便碾過坑坑窪窪或軟或硬的路，碾過一根根紛亂的雜草，碾過往日的車轍，一頭扎進茫茫荒原裡。
白墨的神識一直散發出去，一直在看這荒原中各色各樣的野草，一直在研究觀察它們的根系。
荒原裡有各種各樣的草，即便同樣品種的草，也能生長出不同的根系，比之規模化種植的藥田，根系更多樣，變化更豐富。
白墨一邊看，時而皺眉，時而恍然，時而點頭，時而微笑。
開車的狐狸從黑鞋子換到白腳趾，黑鞋子從前排鑽到後排，鑽進師父懷裡，腦袋蹭蹭師父胸膛，滿臉幸福。
“嚶嚶嚶！”
旁邊的大鼻頭，則打開小桌板，幫師父倒一杯綠豆海帶糖水，準備好一大塊草莓毛巾卷……它們平常探索荒野，就是要帶飯的。畢竟荒野太遠了，它們要帶好午飯，能減少一次折返。
當然，按照狐狸山的規定，還要帶一些茶水、飲料、零食、水果、乾果、糕點……隨時補充能量。
早就知道今天師父要來，它們今天特意把所有食物，都帶了雙份！
白墨摸着徒弟的腦袋，下意識伸手，取了這杯綠豆海帶糖水，喝了一口。
眼睛和神識，卻一直放在車窗外，注視着沿途的一種種藥草，一處處根系。
車一直開，他一直看，腦海不停思考，不停閃過火花與電光。
神識看到一株紫荊蘭的殘根，他恍然大悟。
神識看到一株竹柏樹的主根，他皺皺眉頭。
神識掃過一處亂地蓬的碎根，他突然笑了。
……
今天，大鼻頭小組沒有下車尋找藥草，只是換着班，不停開車。
計劃好路線後，在這蒼茫荒原裡，兜了一個巨大的圈子！
上午從狐狸山出發，中午在荒原裡吃飯，到傍晚食堂鐘聲響起時，它們已經在暮色裡驅車而回，視線穿過前方的雜草，看到狐狸山規整的藥田，看見一道道火紅色身影，已經衝上下班的班車，準備回食堂吃飯去。
“嚶嚶嚶！”
開車的大鼻頭很興奮，回頭看看師父和兩個師兄弟，露出笑臉。
“嗷？”
它察覺到氣氛不太對，連忙閉嘴。
卻見師父坐在後排，面色平靜，無悲無喜，眼眸中卻似有光芒閃爍。
黑鞋子和白腳趾兩個傢伙，一左一右靠着師父肩膀，臉上同樣無悲無喜，正在努力調整眼神，想學出師父那種眼眸發光的效果。
大鼻頭下意識鬆鬆油門，把車開慢一些，開穩一些，提前繞開前面的坑和石頭。
卻聽後面師父開口，語氣中略帶迷茫。
“這……能鑄鼎麼？”
這一天在荒原中，他不知看過多少根草，不知看了多少草根，青帝與流火帝君的知識，他都已經驗證過，思考過。
“他們兩位，都很厲害啊。
“知識便如星空，去到越高處，便可看得越多，越遠，越真切。
“但星空沒有邊界，知識也沒有邊界。
“生也有涯，知也無涯。
“他們兩個，都只是用自己的方法和思路，在嘗試着看清知識，描述知識，研究知識。
“他們都去到了星空的高處。
“可是……”
對這兩人的知識，白墨都有部分認同，都有部分不認同。
兩人的知識裡，他都認下一半，再加自己的一半，最後形成他根系領域的知識全貌。
“我應該……圓滿了。
“我的知識，就是這樣了，以後可以被補充，卻不會再變化。
“我這樣的知識，能得到仙道秩序承認麼？能凝鼎麼？又能凝成何種大鼎？”
刷……
汽車駛入萬畝藥田，路況好了許多。
大鼻頭還是小心翼翼開車。
突然，它眼角餘光，彷彿瞥見青色光芒。
它下意識扭頭，看見師父坐在後排，眼眸之中，有青銅文字如蝴蝶般翩翩飛舞，漸漸凝成大鼎。
師父又凝成新的知識容器了？
黑鞋子和白腳趾，也紛紛眉開眼笑。
白墨閉上眼睛，休息片刻。
“唔……還是，鑊鼎。”
……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狐狸山上，一隻只火紅色狐狸，歡呼着衝向食堂，在這山路匯聚成火紅色洪流！
它們都在這山上工坊裡或者山腳藥田中工作，不需要搭乘班車，下班速度也最快！
此時看着食堂的炊煙，嗅着空氣裡的香味，一個個迫不及待！
“嚶嚶嚶？”
“嗷嗷嗷？”
大耳朵和黑爪爪，一邊跑向食堂，一邊歡聲笑語。
它們都有豐富的乾飯經驗，不用看，嗅味道就知道，食堂今晚做了黑糖巧克力元宵！
突然！
嗡……
厚重嗡鳴聲，從師父的大殿傳來。
山路上的狐狸們，都停住腳步，看向那大殿。
便聽大殿中，厚重嗡鳴聲久久不絕於耳！
大殿門口，放射青光！
那青光中，有一枚又一枚文字，在閃爍輝映。
“嗷？”
這是怎麼了？
狐狸們面面相覷，都不敢上去看。
“嚶嚶嚶！”
“嗷嗷嗷！”
師父的秘書，小大眼和蝴蝶結，着急忙慌從大殿裡衝出來。
就在剛剛，大殿裡寫滿了帝君經文的柱子，突然開始發抖，開始嗡鳴，開始躁動！
或者說，是柱子上的那些字，在嗡鳴，在躁動，就好像……好像非常開心，好像在慶祝什麼？
刷……
一輛頂着巨大狗尾巴草的越野車，從山路開上來，停在此處。
車門打開，師父下車，狐狸們一個個才放下心。
都狐言狐語，指向大殿。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白墨笑着擺擺手。
“沒事。
“是兩位前輩留下的經文，在爲我慶祝。”他看看大殿方向，深深感慨。
“多謝兩位前輩遺澤。”
凝成大鼎後，他更能感受到兩位帝君知識的分量，突然生出衝動，很想與兩位帝君認識認識！
“兩位帝君，不知後世有我。
“我卻能通過經文，認識兩位帝君，我比較幸運。
“只恨君生我未生。”
……
明媚陽光，湛藍天空。
西嶺山脈，今日竟然無風。
紅寶帶着一羣鴿子小弟，在天空飛舞盤旋，練習隊列。
養鴿工人們，則守着鴿籠，一隻一隻檢查鴿子。
蘇搖搖坐在陽光下，翹着大長腿，捧着平板電腦，一邊看一邊懷疑人生。
“到底什麼意思？
“這語句通順麼？
“我是不是把序列七的文字，給抄錯了？”
她瞪着屏幕，看了許久，又回憶一番，確認了，就是看不懂，但沒抄錯。
“啊！”
她痛苦的吐出一口氣，擡頭看看白墨，卻見白墨竟然仰躺在躺椅上睡大覺！
“奇怪了，這傢伙，竟然也有白天睡大覺的時候？不去刷論文了？”
白墨肚皮上，狐狸徒弟白兜兜，同樣四仰八叉，腦袋枕在師父胸膛，讓陽光照到毛絨絨肚皮。
便見它滿臉幸福，時而磨磨牙，時而眯眯眼，時而睜眼看看天上飛舞的鳥，很是愜意。
“白墨，你睡了？真睡了？”
蘇搖搖突然想到，今晚的演唱會，時間很晚，要從九點鐘一直開到下半夜。難道說，白墨是爲了和她一起去看演唱會，特意提前睡覺，養好今晚的精神？
想到這裡，蘇搖搖抿嘴一笑，不再打擾白墨。
她不知道的是，白墨其實沒睡着……白墨在整合思考腦海中，關於植物七大領域的知識！
根、莖、葉、花、果實、種子、神經，七大領域，他都已經圓滿。
此時在嘗試着，把這些東西聯繫起來，融合起來，融會貫通。
“種子入地，生根發芽，生出神經，躥出嫩葉，又開花，結果，作種。種又入地，又生根發芽……”
其實已經完整了，閉環了。
但白墨就是感覺，好像還有哪裡，不太和諧？
“奇怪了。”
他不着急，便慢慢梳理，慢慢思考，慢慢推演，慢慢總結。
……
牛鼻山山腰。
青龍盤寺已經修繕完成，變成一座石板鋪地，青磚圍牆，三進三出，飛檐斗拱的正經寺廟。
尤其是前庭最高最大的影壁上，九頭相柳與八岐大蛇，都刻畫得栩栩如生。
便在這前庭中，悠揚的尺八旋律和清脆的太鼓鼓點中，上百個男男女女，或穿着忍者服，或穿着巫女服，在圍成一圈圈，整齊跳舞。
踏！踏！
他們腳步聲踏成拍子。
簌！簌！
他們搖頭晃腦，脖子靈活如蛇。
圈子中間，宮本六藏張開雙臂，朗聲呼喊。
“很好！
“大家都盡情起舞，取悅鬼神吧！
“已經有三人，得到屬於相柳的饋贈！長出羽耳！
“已經有八百五十七的櫻花少年，看到直播，選擇加入我們宮本家八岐流！
“大家，請盡情起舞！”
一邊說着，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三腳架，和架子上的攝像機、直播畫面。
便見直播熱度越來越高，彈幕越來越多。
而這意味着，越來越多櫻花少年少女，將選擇加入宮本家八岐流。
一切都很完美，一切都很順利。
除了……
他意識潛入夢境中，看到黑夜裡，孤燈前，正坐在石椅喝着熱血的師父。
“師父，我有點急了。
“我們……還是沒能找到鬼車。
“儘管有四個人已經出現羽耳，但我還是確定不了鬼車的位置。
“我……”
古仙擺擺手。
“慌什麼？
“你找不到，那不是還有師父我麼？
“我一直在看着呢，基本已經能確定位置。
“當然，如果今天能多出現一雙羽耳，位置就能找的更準一些。”
宮本六藏連忙點頭鞠躬。
“辛苦師父了！”
古仙哈哈大笑。
“這話說的，怎麼就是辛苦我呢？
“死了仙獸的人，是我。
“想要鬼車的人，是我。
“你在幫我，應該我對你說辛苦纔對。”
宮本六藏搖頭。
“九州有句古話，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爲您辦事，是應該的。”
蛇尾古仙哈哈大笑。
“很好，很好。
“等找見鬼車，師父虧待不了你。
“好啦，回去現世吧，讓我多看一眼，讓我能找到更準確的位置！”
宮本六藏連忙點頭稱是！
他突然發現，師父的眼睛，不知何時變大了，變得如同鴨蛋大小，瞪圓了眼窩，撐裂了眼角！
這雙眼睛黑漆漆，由無數枚更小的眼睛攢聚而成，像是昆蟲複眼！
宮本六藏眼睛一閉一睜，已然回到陽光燦爛的現世。
重新看見湛藍天空，和不停跳舞的隨從們。
只是腦海中，還在想着師父剛剛那雙眼睛。
“師父果然很恐怖啊。
“那又是什麼仙術？”
……
養鴿場裡。
白墨正躺着思考，皺着眉頭。
突然聽見一陣騷亂聲。
“這是什麼？”
“好奇怪啊。”
“是猴子麼？”
“看腦袋不像。”
白墨坐起身，抱着徒弟，把目光投過去。
便見孔雀紅寶，不知從哪裡抓回來一具屍體，丟在空地，和蘇搖搖、養鴿工人們，一起圍着在看，紛紛嘖嘖稱奇。
白墨定睛看去，頓時皺眉。
“這什麼玩意兒？”
那還真是猴子的屍體！
只是，這猴子腦袋格外乾癟，只剩皮包骨頭。
兩隻耳朵後面，卻生長出大蓬大蓬密集炸開的黑白雜色羽毛。
“這是什麼死法？”
白墨的神識分明感知到，這猴子兩隻耳朵後面的羽毛，羽管深入顱腔，扎穿了顱骨，深入到大腦，甚至已經吸乾了它的腦髓。
正是因爲吸了腦髓的營養，羽毛才生長得如此茂盛，如此之多，才能大蓬大蓬，密集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