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石碑安靜懸浮，碑上九行，刻了九國文字，其中第三行，便是丹道途徑的序列六文字。
序列六的文字，更加言簡意賅，微言大義。
白墨盯着黑色石碑，看了許久，慢慢看懂這一行字的意思。
原來，此碑名爲“分食碑”……
【一夢千萬年後，我們中的一部分，將在下一個文明醒來】
【將出現在下一個文明的夢裡，將收到來自下一個文明的徒弟】
【此時這一文明，這一桌盛宴，被九大帝君掀翻】
【下一個文明，便是我們新的盛宴】
【便在這分食碑上，我們決定下一場盛宴入座的位次】
【若誰有徒弟晉升序列六，便可在這碑上最靠前的位置，寫下名字】
【若誰有徒弟晉升更高序列，便可在這碑上最靠前的位置，進行覆寫】
【只待盛宴開席，夢境出現裂痕，分食碑便將根據名單位次，將你們依次帶出夢境，帶入現世】
【先入世者，滿席盛宴，大快朵頤，暢快淋漓】
【後入世者，殘羹冷炙，喝點菜湯，吃點果皮】
【哈哈哈哈哈】
白墨怔怔的，看着這黑色石碑。
分食碑？
它用弟子的序列，決定古仙入世的次序？
它說現代文明，是古仙的盛宴，只等古仙分食？
“這……
“話說得，倒也不算錯。”
白墨看着石碑下半截，看到那一處處格子，已然在發出淡淡微光，似是在等他把名字寫上去。
“寫上去之後，所有古仙，所有夢境，就都能看到了麼？”
白墨思量片刻，揮手將這分食碑，掩藏到夢境深處。
他不準備把名字寫上去……
在所有仙術師中，他可能是最特殊的一個……他沒有古仙師父！
身爲現代人，他可隨意掌控夢境，進出夢境，不需要這分食碑。
反而，在所有古仙都以爲他被斷路卡死之時，他可以先把自己藏住。
“或許……利用這信息差，還能有機會搞他們一票大的。”
而且，這分食碑，黑漆漆，油膩膩，他的直覺告訴他，不要把手伸過去！
……
吱嘎……
白墨推開偏殿的門。
呼……
狂風捲來兩片撒了椒鹽的薯片。
遠處廣場，一桌桌宴席上，狐狸徒弟們都怔怔看過來，滿臉淚痕，面容呆滯。
看到師父，它們突然爆發出歡呼！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一隻只狐狸狂衝過來，如同紅色浪潮決堤，有的跳上師父肩膀，有的跳到師父懷裡，有的衝來抱住師父的腿。
“嚶嚶嚶！”
“嗷嗷嗷！”
很快，白墨便被狐山狐海淹沒。
他咧嘴笑着，左邊抱幾個，右邊抱幾個，摸摸這個的腦袋，擼擼那個的脖子。
“怎麼了這是？害怕什麼？
“吃飯去了！”
……
狐狸山的宴席，重新開擺。
“來，一起喝！”
白墨坐到宴席最中間，守着滿桌的菜餚，舉起酒杯，和滿場的狐狸徒弟，共同舉杯，共飲梅子酒。
咕嘟嘟的聲音中，一萬零一個酒杯，同時傾倒，同時喝乾。
“嚶嚶嚶！”
“嗷嗷嗷！”
徒弟們一隻只毛絨絨的狐爪，舉着酒杯，發出歡呼聲！
狂風襲來，又要捲走桌上的薯片……
白墨笑道。
“剛好啊，可以試試通聞之師的新能力。”
所謂通聞之師，代表的便是通過神識與丹火，和植物溝通的能力！
通聞之師，可通聞植物的聲音。
所有植物，亦遵循通聞的命令。
昔年曾有傳說，人間帝王，在數九寒冬，命令河洛全城牡丹開花。
還曾有詩曰，他年我若爲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通聞之師的能力，便類似這樣。
當白墨神識從眉心噴涌而出，擴散開來，如無形之風去往四方，去往廣場邊緣的草叢……他頓時感覺到，這些常年在冷風裡半死不活的草，彷彿在發出哀嚎的聲音。
“悽慘一生，不如璀璨一時。
“今日，你們便也盛放一次！”
一聲令下，廣場周圍的枯草，便立刻褪去枯黃，重生新綠，立刻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節節瘋長！
從趴地的枯草，生長到一米多高，又生長到兩米多高，密密織成草牆，最後在頂端，又生長出一朵朵小白花。
便如此，狐狸山的宴會，被這四周的草牆，圍住了！
狐狸徒弟們紛紛瞪大眼睛，開始舉着酒杯，揮着前爪，開心歡呼！
“嚶嚶嚶！”
“嗷嗷嗷！”
“嚶嚶嚶！”
……師父又有新能力了！
白墨坐在宴席中央，咧嘴笑着，把個焦香酥脆的幹炸丸子，丟進嘴裡咀嚼。
之前他通過藥物催生，也能做成類似效果。
但通聞之師的能力不同……通聞之師號令百草，不需要用藥，只需要一句話。
換句話說，這些草牆，是免費的！
當然，免費只是第一個好處。這能力還有頗多玄妙，等待白墨去學習，去開發。
狂風吹來，草牆搖曳。
草牆之內，觥籌交錯。
一盤盤丸子、薯片、米糕、涼皮……紛紛被徒弟們狂炫進嘴裡。
一罈罈梅子酒，亦在狂歡中見了壇底。
廣場周遭的草牆，亦在風中起舞，陪伴着宴席與狂歡！
待到酒宴終了，狐狸們七手八腳，一個個搖晃着大尾巴，開始收拾現場，而組成草牆的一根根草，終於結束這璀璨一時，也結束這悽慘一世，在轉眼間，敗了白花，退了新綠，變成枯黃，又碎成草絮，被山風捲走，消散在昏暗的天空和遠處。
白墨站在廣場，看向天空，目光追着逝去的草絮。
“這就是……通聞之師？”
……
西州市的秋風越來越涼。
即便明媚的陽光照進窗臺，學生們還是都穿上了外套。
教室裡，楊盞揪着自己的外套，洋洋得意。
“嘿嘿嘿，看我這外套，手工刺繡五色火雲！
“還有這個，手工刺繡的五色火焰仙人！
“帥不帥？”
旁邊的一羣同學，有的歪嘴，有的笑罵。
萬博城則死死盯着，羨慕得眼睛發紫！
“這……這多少錢？”
楊盞伸手比劃個“八”。
“不貴，八千！
“這可不是小作坊啊，是正兒八經的大品牌！
“這個屬於公益紀念款，賣得格外便宜。
“正常來講，就這個刺繡，就這個獺兔毛，絕對不止八千！”
萬博城糾結許久，咬咬牙。
“給我鏈接！”
楊盞擺擺手。
“給個屁！
“早都搶光了！嘿嘿嘿。”
北郊基地一場仙術大戰，帶來偌大影響。
比如教室的窗臺上，便擺了好幾盆酒器花……當然，都是塑膠製作的假花。如今，這種假花已經是爆款，大街小巷隨處可見。到處都有擺放。
實驗班新轉學來的田星火，一個寸頭小帥哥，便常常端着一盆。
楊盞和田星火最熟悉，此時趴到他桌子上，伸手摸摸他的酒器花。
“臥槽？
“你這個……不是塑膠的？
“該不會是真貨吧？”
田星火笑道。
“哪來那麼多真貨？
“我這個是實驗室產品，委員會的實驗室，和很多園藝師一起，費了牛勁，用模具硬搞出來的。”
旁邊關悅鈴皺皺眉。
“委員會爲了搞這種假貨動用實驗室？真的假的？”
田星火嘿嘿一笑。
“委員會不止動用了實驗室，還要動用花卉基地，大規模生產呢！
“到時候，在大街小巷，鋪滿這酒器花。
“假的就假的唄，就假給古仙們看。
“我們知道是假的，古仙知道是假的。
“但誰知道，也許哪一盆，突然就變成真的？
“如果伱是古仙，就問你虛不虛？”
關悅鈴智商也極高，瞬間想明白關竅，扯扯嘴角，感覺委員會這套路，確實很深！
噹噹噹當……
便在此時，上課鈴響起。
學生們都各自坐好。
數學老師陳文泉，從教室門口走進來。
他掃視一眼學生們，看到剛轉學來的田星火，頓時面色一滯，心裡一虛。
這田星火，剛從上京大學轉來，水平竟然也極高！
上節課找他問問題，問得極難，問得他答不出，問得他下不來臺。
此時再看這田星火，便見這寸頭少年竟然面帶冷笑，笑得老陳心裡更虛。
好在他早有準備！
“哈哈，上節課，有些同學提出了很有趣的問題。
“老師沒準備好，沒給大家講明白。
“這節課，老師做了充分的準備！”
陳文泉咧嘴笑着，看向門口。
“白墨助教，進來吧！”
學生們紛紛表情古怪，看到白墨穿一件黑色毛衣，秀出修長的身材，肩膀馱一隻紅色小胖狐狸，走進教室，走向講臺。
白墨身材挺拔，表情平靜。
他肩膀上的狐狸，倒是昂首挺胸，擡着下巴，一副“天下最拽”的樣子。
學生們心裡嘀咕。
“白墨什麼時候變成助教了？”
“他不是去當專家了麼？”
“之前和白墨同臺考試，被白墨教育。
“到現在，居然變成真的，被白墨教育了。”
講臺上，白墨掃了一眼同學們，看到久違的熟悉面孔，露出笑容。
老陳求助，他不得不來。
另一方面，也確實很久沒見同學們了，想來看看。
掏出平板電腦，打開郵件。
“陳老師說，有兩道題目，大家不理解。我來幫大家說說。”
剛要轉身，便見老陳已經抄起板擦，刷刷刷把黑板擦乾淨。
白墨點頭致意，便抄起粉筆，開始板書。
同學們略帶古怪的目光，很快就被白墨漂亮的板書吸引。
普普通通的黑板，枯燥乏味的公式，在白墨手裡，竟然有畫的美感，詩的韻律。
“哦！”
萬博城恍然大悟中，急匆匆謄抄筆記。
“厲害啊。”
蘭芳芳、關悅鈴等人，亦被啓發，開始快速謄抄。
咔！
楊盞看不太懂，皺着眉頭拍照，準備回頭再研究。
“他就是白墨？”
田星火皺着眉頭，盯住白墨的背影。
他看着白墨的板書，不得不承認，白墨的板書很漂亮，解題思路也華麗又嚴謹，挑不出絲毫毛病！
但他還是不服。
“哼，這兩道題，我昨天也做出來了。
“沒什麼了不起的。
“倒是巧了，今天他來了，免得專程再找他，就直接把事情辦妥。”
……
西州市北郊基地。
實驗樓裡，又恢復了往日的繁忙。
穿着白大褂的專家學者們進進出出，或端着樣本，或抱着電腦，奔走在一處處實驗室、會議室之間。
“本來我們這種科研人員，是黑暗世界首要打擊目標，感覺還挺危險。
“但現在，在西州市，尤其在這北郊基地，感覺還挺安全的，哈哈。”
曲海樓穿着白大褂，抱着一摞資料，和同窗師姐一起，穿過走廊，邊說邊聊。
這段時間，她又加薪了，而且科研工作無比順利，組內許多老闆都搞不定的問題，都被她和白墨專家合作搞定。
她和白墨專家一起，嘎嘎亂殺！
當然了，她負責嘎嘎。
還負責在每個不眠的夜晚，把自己“已解決”的問題拿出來瘋狂硬啃，努力消化學習。
正走着走着，突然身後有人喊她。
“小曲！”
卻見是她老闆洪安西，胖乎乎的白髮老頭兒，此時像一頭歡樂的小熊，氣喘吁吁跑來，拉着她的胳膊，便要帶她一起去偷蜂蜜。
“快走，快走！”
便這樣，她被稀裡糊塗拉到一處實驗室裡，看見電腦屏幕正播放的畫面。
畫面中，手臂被刀豁開的男人，給自己貼了一張膏藥……待十幾秒的顫抖後，膏藥再撕下來，傷口竟然已經癒合……不，不是癒合，是被密密麻麻的白色菌絲縫合！
“臥槽？這麼牛逼？”
旁邊的洪安西教授、張秘書，還有其他幾個教授，都紛紛眉開眼笑。
“是啊，就這麼牛逼！
“這菌絲平日在休眠狀態，一旦被貼到傷口，便瞬間激活，對傷口進行分層深度縫合。而且它自帶局麻效果，還能消炎殺菌，簡直就是救命利器，外科王牌！”
“小曲啊，你們這些年輕人，可真不賴！”
“真沒想到啊，我們已經做好長期攻堅準備的大項目，就這麼結束了！哈哈哈！”
“有這個成果，能直接評上序列七的學術專家！”
“以後小曲就是我們的領導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曲海樓也跟着傻笑。
雖然她還沒懂，老闆專門拉她來，是啥意思？
教授們的話，又到底是啥意思？
便聽老闆又問道。
“小曲啊，這種菌絲馬上就大規模投產了，如果把它放到一立方米容積的大培育桶裡，營養藥劑怎麼調整？
“溫度怎麼調整合適？”
曲海樓滿臉問號。
“啊？我……我怎麼知道？”
洪安西教授愣住。
“你不知道麼？”
曲海樓也愣住。
“我應該知道麼？”
洪安西教授更疑惑。
“這不就是你剛做出來的東西麼？”
曲海樓低頭，看向自己捧的一摞資料。
昨天她和白墨專家，剛剛合作解決了一個任務。
那個任務具體是幹嘛的，她暫時還沒弄明白。
她剛把資料打印出來，還沒來得及開啃。
這個設定，其實很早就定下了。。
古仙分食人間，徒弟決定位次。
徒弟越強修煉越快，古仙就能越早下桌越早開吃。白墨暫時不會暴露，還是低調隱身發育。但他會用另一種方式，支持人類的事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