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狂風暴雨中，天地一片灰濛濛。
西州大學的一座座樓，亦在雨幕中模糊了輪廓。
一羣學生頂着狂風暴雨，舉着漏水的傘，跑向教學樓，踩着積水，深一腳淺一腳。
“快跑快跑！”
“臥槽這雨也太大了。”
“雨傘漏水！”
“我衣服全溼了。”
“鞋子進水了。”
刷……
一輛破面包車，停在教學樓腳下的停車位。
車門打開，便見白墨從中走出，一身黑色運動服，挽着褲腳，穿着拖鞋，瀟灑踩在積水，踩出水花。肩膀還有一隻紅色的小胖狐狸，幫他撐着傘，拎着包。
白墨咧嘴一笑。
破面包車又怎樣？
破面包也能遮風擋雨，比起同學們頂着大雨從宿舍樓一路跑來，不知道強多少！
便如此，他雙手抄兜，在月亮爪舉着的傘下，安步當車，走過最後的幾十米，看着落水狗般狼狽的同學們，進入教學樓中。
……
數學建模答辯現場，在一處大型階梯教室。
走進去，便見地面都是水腳印，好多同學已經落座，正愁眉苦臉，收拾溼掉的衣服。
“白墨，這邊！”
卻是方媛，在靠窗的位置，笑着擺手。
白墨走上前，看到吳輕芸也在，便三人坐在一起。
方媛掏出手機，便要給三人組自拍，發給張建看……但打開攝像頭，愣了片刻，又把手機收起來。
她湊到吳輕芸耳邊，小聲道。
“你衣服溼了！”
吳輕芸穿一身輕薄的運動服，只是稍微溼了一點點，但卻格外顯曲線！剛剛方媛沒注意，但準備拍照的時候，她瞬間警覺……這種畫面，不能給張建看！
白墨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便立刻轉回視線……吳輕芸這傢伙，還挺有料的。
他從書包裡，取一件備用的薄外套，遞給吳輕芸。
“剛洗過還沒穿，你先罩上吧。”
吳輕芸一如既往面癱，道一聲謝，便接過來穿在身上，拉起拉鍊，蓋住曲線。
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只是旁邊的方媛，目光怪異，立刻低頭給張建發消息八卦。
……
漸漸的，越來越多同學，都來到這階梯教室。
有的參賽了，有的沒參賽，跑來看熱鬧。
偌大一間階梯教室，竟是擠得滿滿當當。
東邊靠窗的位置，都是仙草實驗班的同學。
萬博城、蘭芳芳和楊盞，都在守着電腦，準備等會兒答辯要用的幻燈片。
“等會兒我們一起上臺，我先講數學部分，蘭芳芳講程序部分。
“等全部講完後，就一起站着，等老師提問。”
也有的同學比較悠閒，刷着手機在聊天。
“你們看涉仙論壇沒？
“我們班主任張教授，在論壇上求購黃中李。”
“黃中李是什麼？”
後排，吳輕芸和方媛，正擠着肩膀，守着電腦，在檢查幻燈片。
旁邊的白墨，則微微皺眉。
張教授在籌備黃中李？
黃中李，是八品藥材，是丹師途徑序列八晉升序列七過程中，所需的藥材之一。白墨早就吃過了。
聊起自家班主任，仙草實驗班的同學都很興奮。
“老張有兩把刷子啊，要衝擊序列七了？”
“他很早就是序列八了吧？”
便在此時，卻聽旁邊傳來一個女孩的聲音。
“哼！衝擊序列七哪有那麼容易？以他的資質，我看夠嗆。”
此言一出，瞬間讓仙草實驗班的席位，安靜下來。
萬博城、蘭芳芳等人，都扭過頭去。
白墨和吳輕芸，也將視線投過去。
卻見是個梳着高馬尾的白淨女孩兒，坐在不遠處，正撇着嘴，挑着眼角，臉上帶着淡淡不屑。
“看什麼看啊？
“他都晉升序列八幾年了？他有什麼厲害的藥物產出麼？沒有吧？
“就這種資質，他憑什麼晉升序列八？”
仙草實驗班的楊盞，皺皺眉頭，看看同班同學。
“這幾把誰啊？好他媽狂？”
來自BH市的理科狀元關悅鈴，小聲道。
“這是我北海一中的同學，叫黃思彤。一直就挺狂的。”
蘭芳芳黑着臉。
“呵，人家看不起老張。
“能讓她看得起的，恐怕只有西州那位幕後boss了？”
卻見這黃思彤，梗着腦袋，一甩高馬尾，挑着眼角。
“我看得起他幹嘛？
“他不過是運氣好，早一步晉升到序列七。
“誰知道用了什麼手段，誰知道吃了什麼紅利？”
嗯？
萬博城瞪大眼睛，怒髮衝冠！
楊盞“啪”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你放屁！
“狂成這嗶樣，你他媽序列幾？”
黃思彤坐在不遠處，面不改色，挑着眼角，洋洋得意。
“我不修仙！
“怎麼，不修仙就不能評價他們？
“我去測評冰箱，還要自己先學會製冷不成？”
楊盞氣急反笑，西州boss是他偶像。他還沒見過偶像有黑子，更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無腦黑子！
他擼起袖子，不打算再講道理，打算上去講講“物理”。
便在此時……
吱嘎。
階梯教室的門打開，十幾個老師，說說笑笑進來。
同學們紛紛安靜，楊盞冷哼一聲，暫且嚥了這口氣，坐回自己的位置。
負責主持的老師已經走上臺，講開場白。
“歡迎各位同學來參加本次數模大賽的論文答辯……”
觀衆席，方媛掏出手機，快速碼字。
【寶兒，我們這邊遇到一個七個不服八個不忿的奇葩……】
旁邊的狐狸月亮爪，蹲在師父懷裡，豎起耳朵，看向黃思彤的眼神裡，已經有些危險……狐狸都是很記仇的！
白墨倒覺得無所謂，只是抱着徒弟，擼擼它的胖肚皮，仰在椅子上，擺個舒服姿勢。
看向前排的答辯老師們。
“賽事組委會，本來有老陳的。但他今天沒來。”
答辯已經開始，各個入圍的小組，按照抽籤順序，上臺演講，然後接受答辯老師的提問。
第一組就是萬博城小組，三個人捧着電腦，略有些緊張，一路去向講臺，打開幻燈片。
“尊敬的各位答辯老師，各位同學，大家上午好……”
白墨正準備聽聽，突然看到，萬博城空出的位置，坐過來一個人，高馬尾，吊眼角，滿臉傲氣，正是黃思彤！
她回過頭來，面向白墨，正要開口。
便見白墨擡起手。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不收情書。”
這是白墨新想出來的辦法，以後面對這些狂蜂浪蝶，就說自己已經有對象了，讓她們別再來糾纏。
黃思彤愣住片刻，腦門跳起青筋，咬牙切齒。
“我……我不是給你遞情書的！
“你是仙草實驗班的第一名，對吧？
“我來是想告訴你，我不比你們班任何一個人差！
“我沒考上仙草實驗班，是因爲我高中忙別的事情了。
“這次的數模大賽，我會先證明自己一次。
“大賽的第一名，一定是我！
“就算你能在仙草實驗班當上第一名，來到這數模大賽，和我同臺競技，你也只能去和其他人爭第二名！”
白墨扯扯嘴角。
他上次聽到這種宣言，還是上小學的時候。
那時候同學們年齡還小，普遍比較中二。
宣言完畢，黃思彤一甩高馬尾，吊着眼角，嘴角掛笑，便要離開。
便在此時……
白墨懷裡的月亮爪，伸出狐爪，抓住了黃思彤的項鍊。
它狐狸腦袋湊上前，狐狸眼睛瞪大，抓着項鍊，仔細觀摩。
這是什麼？
咋從來沒見過？
那是一顆青銅圓球，核桃大小，看上面的斑紋和鏽跡，似乎也是老物件了。
圓球上兩顆小寶石，黑黝黝，亮晶晶，似乎有靈性，像兩顆小眼睛。
黃思彤的臉上，出現一絲慌亂！
她連忙伸手，要把自己的項鍊，從狐爪中拿走！
但……
白墨伸手，攔住了她的手。
“不要動。
“仙獸脾氣很大的。
“從它爪裡搶東西，它會暴走！”
月亮爪豎着耳朵，聽到師父的話，立刻擡起頭，對着黃思彤瞪眼、呲牙、發出低吼聲！
“吼！！”
它要配合師父的話，打造不好惹的狐設！
雖然這銅球，它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事實上，是白墨的神識，正洶涌而出，如萬千纖細、密集的無形觸角，進入這銅球內部。
這銅球內部，結構很是奇怪，都各式各樣的小零件，有陣圖，還有幾種藥材研磨成的油。
白墨的神識很纖細，很小心，一點點探查。
但……這東西確實超出他理解之外，他從來沒見過，也沒聽說過。
“很精巧的小東西。”
他擡起頭，看了一眼表情惶恐的黃思彤，便讓月亮爪收回爪子。
黃思彤收回項鍊，忙不迭跑了。
……
答辯進行的速度很快。
畢竟，學生們的數模論文，非常同質化，毛病都會有，兩點都不多。參與答辯的老師們，都是這方面的專家，稍微一打眼，稍微聽兩耳朵，便能摸清楚大概。
黃思彤的小組很快上前答辯。
“各位老師大家上午好，我是黃思彤，我來講講論文的數學部分和程序部分……”
她一人大包大攬，講完幻燈片。
又一人大包大攬，回答了老師幾個不鹹不淡的問題。
便得意洋洋，帶着兩個小弟，回到觀衆席。
……
壓軸的最後一組，便是白墨小組。
吳輕芸和方媛上臺，兩人分工合作，講完了精心準備的幻燈片。
這一組，甚至不需要回答問題。
因爲整篇論文，早已在數學系的老師們手中傳遍了。
主持人再次登臺。
“好，大家稍等片刻，我們統計一下分數，十分鐘後，當場公佈成績。”
此言一出，觀衆席頓時興奮、緊張起來。
“哎呀，這次總共四十個小組入圍答辯，不知道我們能排第幾？”
“仙草實驗班入圍十個小組，感覺他們質量都好高啊。”
“白墨那組的，我沒聽懂唉。”
黃思彤回頭看向白墨，冷冷一笑。
馬上就出成績了，她馬上就能第一次證明自己！
很快，十分鐘過去。
主持準時上臺，拿着成績單，開始念。
“第一名，白墨，吳輕芸，方媛。”
觀衆席上並無波瀾，大家都預料到這個結果，只是禮貌性鼓掌。
黃思彤皺皺眉頭，懷疑人生，難道她是第二名？
“第二名，萬博城，蘭芳芳，楊盞。”
黃思彤耷拉嘴角，不敢相信，難道她的水平，只能是仙草實驗班的普通水平？
“第三名，關悅鈴……”
黃思彤的臉色，越來越失控，越來越僵硬，越來越難看。
直到聽見……
“第三十九名，黃思彤……”
她臉色徹底黑了。
公佈完成績，主持人講話後，又請一位答辯老師講話。
直到正常答辯結束，老師們紛紛離場，同學們幾家歡喜幾家愁，也各自說笑着離場。
她呆呆坐在那兒，正要離開，卻見楊盞湊了過來，滿臉笑容。
“哎呦，黃思彤同學，好巧啊，咱倆都是第二名。
“我是正數第二名。
“你是倒數第二名。
“哈哈哈哈哈！”
黃思彤瞬間黑臉，一言不發，抓起書包，便要離開。
卻見楊盞上前一步，把她堵住。
“你別急！還有節目呢！”
楊盞掏出手機。
“剛纔我們班有人錄了一段錄音，非常幽默，請你一起欣賞。”
他把手機音量開大最大，手機裡赫然響起剛剛黃思彤面對白墨的宣言。
“……我沒考上仙草實驗班，是因爲我高中忙別的事情了……
“……來到這數模大賽，和我同臺競技，你也只能去和其他人爭第二名……”
楊盞嘴角咧到耳根。
黃思彤抹一把眼淚，推開他，徑自離去。
聽到身後楊盞不依不饒。
“同學，你沒空欣賞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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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兒，回頭我把這段錄音上傳到校園貼吧，校園大羣，校園表白牆，你去哪裡聽都可以！”
……
白墨咧嘴笑着，肩膀馱着月亮爪，離開階梯教室，離開教學樓。
今天，他對楊盞小小改觀。這小子雖然做人不太行，但辦事還挺靠譜。
走到教學樓門口，便見外面仍有“嘩啦啦”雨聲，仍是大雨滂沱。
他正要讓月亮爪撐傘，突然口袋裡傳來振動。
“有人給我發消息？
“不，不對。”
他把手伸進口袋，摸到自己的鑰匙扣，正瘋狂震動！
“這……”
曾經，他送給張教授一臺植物機器，能探測到現世的仙草。但那機器有後門，若探測到仙草，便會給白墨這鑰匙扣發送信號，讓鑰匙扣振動！
“看這振動幅度，還不是一般的仙草。
“序列七，甚至以上？”
也不是洗白楊盞，就是讓主角身邊這羣人，都能更豐滿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