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毅相信,這股怨氣洪流他看的到,一些修爲頂尖能夠目視道之軌跡的皇盟強者應該也看得到,只是這些人太過自信,根本未將這股怨氣當做一回事,在開山境界強者眼中,這些連氣震境界都不到的奴隸,連螻蟻都不如,便是反抗,也能輕易鎮壓。
一般情況下,這些近乎奴隸的平民確實掀不起風浪來,但是,方毅卻謹慎地看了出來,或者說感受到,在這些被奴役的數億平民之中,竟然有爲數不少的新人類。這些人,少部分已經覺醒,大部分卻仍是未覺醒狀態,不過卻有着覺醒的潛質,需要的只是某個契機觸發。
方毅現在的修爲何其高深,目光何其老辣,能夠看透萬物本質,就算是禹莫白這等層次的強者,都是不可能看的到,那些未覺醒新人類精神深處的一點與衆不同的精神螢火,這點螢火,正是新人類與舊人類的本質區別象徵。
方毅想到了不久之後便會開始的“衆聖迴歸”,可以想象,這些被奴役的平民之中,絕對會出現爲數不少的絕世強者,到時候,可知道皇盟還能否毫無忌憚地奴役這羣人?
不過方毅也不想插手這件事,也沒有提醒皇盟的義務,人道變遷,乃是順應天地,順應人心,秉承因果,皇盟奴役平民是因,接下來就該嚥下自己該品嚐的苦果。
兩名古皇族長老見方毅盯着下方的城市,身形不動,若有所思,也是不敢打擾,直到方毅自己回過神來,禹辰才提醒說:“方先生,我們這就前往古皇殿吧!”
方毅目光移向巨型城市最中央的那座宏偉巨殿。
雖然距離此地仍有數千公里的距離,卻仍能看得十分清晰,可想而知這座巨殿有多高達,距離遙遠,仍能讓人清晰感受到從那座巨殿本身散發出來的震懾天地的巍峨皇氣,彷彿上接天穹,下接地壤,成爲一座聯通天地氣脈的樞紐,形成一股頂天立地雄渾無邊的氣勢。
好一座古皇殿!
方毅暗讚一聲,便是踏入禹惑二人開闢出的空間裂縫之中,下一刻便是出現在古皇殿外的廣場之上,頓時引起了身穿銀甲的守衛的注意,要逼近過來。
禹惑禹辰一揮手:“退下,這位是盟主邀請的貴客,不可怠慢。”
那些守衛聞言,這才放鬆下來,看向方毅的目光多少有些驚疑。
“貴客來臨!禹莫白有失遠迎,想不到方兄來得如此之快!”
中氣十足的聲音清晰地從古皇殿深處傳出,數道人影從中掠出,落在大殿之外,爲首一人一身深紫錦袍,散發皇者威儀,正是皇盟之主禹莫白,居然親身迎接。
禹莫白望着方毅,深邃眼眸之中閃過一道驚疑,顯然是沒有想到,方毅竟然這麼快就來到了皇盟。
而在這時,禹辰神識傳音,快速將方毅展現出來的特異之處說了一遍,使得禹莫白眼神深處更多了一抹震驚與凝重。
方毅提步走過紅毯,踏上臺階,來到禹莫白的面前,微微拱手:“禹兄,不知這次相邀前來,是爲了什麼事?”
禹莫白微微一怔,沒想到方毅竟然是連客套都免了,直接進入主題,對於方毅的姓情有了更多的瞭解,點頭之後說:“既然方兄快人快語,我們換個地方說話。”
“好。”
禹莫白身形一動,拔空而起,方毅隨之跟上,發現禹莫白飛往的地方,和當初推算中顯示的一樣,是古皇殿後方倚靠的一座拔地而起的劍峰。
這座山峰形體如劍,深入雲天,上半截被雲霧遮蓋,不知多高,隱隱然有一股如水流一般毫無威勢又綿綿不絕的劍意,從中散發出來,如同一道不斷旋轉的水龍捲,將整座劍峰都給包裹起來,形成一道無形的結界,任何靠近劍峰之顛的生靈都會遭受到劍意侵襲,粉碎意識。
方毅感覺到,這股劍意之強大,絕非開山境界強者所能擁有,是人皇強者才能發出的劍意,劍意之中,似乎深藏着某種毀滅的氣息,融合着某種極端恐怖的法則,讓他也是爲之心悸。
“方兄,跟緊我。”
接近這劍峰的時候,禹莫白雙手結出一個奇異法印,口中念出上古禱告之語,一頓一道奇異光印從其掌心飛出,強悍劍意頓時打開了一道缺口,兩人一個加速,進入其中。
穿過了劍意結界,就彷彿是進入到了龍捲風的風眼,反而是不會受到任何傷害,禹莫白和方毅腳踏實地,落在了直通峰頂的臺階之上。
“方兄,請勿見怪,古皇族祖訓,這段通往皇劍峰峰頂之路,必須步行而上。”禹莫白對方毅說。
方毅點點頭:“既然是古皇族祖訓,方毅自然是要入鄉隨俗。傳聞古皇族乃是神人禹的後裔,如今一見,果然不假,環繞守護在這皇劍峰之外的劍意,不是開山境界強者所能施展得出來,我感覺到,其中蘊含着時空崩滅的大恐怖!”
禹莫白神色微變,眼中閃過異色,說:“方兄果然天縱奇才,竟然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裡看出這劍意的一些虛實,實不相瞞,這道劍意,乃是古皇族先祖神人禹所留下,劍意之中,蘊含着先祖對於時空生滅的體悟,傳說只要能夠領悟其中的精髓,就能體悟天地時空的本質奧妙,達到和先祖同樣的境界,只可惜,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人在皇劍峰之下參悟,卻始終未有一人能夠徹底領悟劍意之中的精髓。”
禹莫白微微一頓,又說:“說來湊巧,先祖當初這番所爲,與方兄你不謀而合,也是爲了向天下傳佈武道,他本人雖然在中古大劫之中隕落,但這股劍意卻長存至今,未有衰弱。”
方毅雖然早就知道此事,但此時再聽禹莫白言述,仍不禁再對神人禹生出崇敬之意。
兩人這就拾級而上,順着陡峭階梯一步步向峰頂靠近,沉默地行進了半分鐘,方毅便是看到,原本空白光華的青石臺階之上,印刻了許多如同螞蟻一般細小的文字,每一級的文字皆不相同,顯然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仔細看去,便見那是一篇篇的修煉功法,這些功法,竟然都是特級功法,也就是開山境界強者所創的功法,而且每一篇功法,都各有玄妙,不是一般的開山境界強者所能創出,唯有巔峰開山境界強者,集一生武學,花費無數精力,才最終創出。隨便一篇流傳出去,都足以引發轟動,掀起血雨腥風。
而在這些功法的末尾,都留下了印刻功法之人寫下的怨、怒、恨、氣、嘆的語句。
“恨恨恨!恨不能成就人皇!”
“不誠仁皇,一切成空!”
“吾之武學,無顏留書‘證武巖’,唯存跡於此,供後人踐踏,恨不能入人皇之恥!”
“吾一生嗜殺,然罪不可赦者,乃不誠仁皇!”
“殺不盡犄角,救不回人族,獻祭前夕,留武於此,盼後人觀之爲鑑,以登人皇之境!”
……每一級臺階,便是一名開山境界強者的留跡,他們最強的武學,他們最深的悔恨,痛苦,勉力,都印刻在上面。每一道筆畫之中皆透出強大的怨氣,滔天的怨氣凝結起來,真正彌天蓋地,足以將騰空境界強者都生生震破神識,好在是有皇劍峰外圍的守護劍意將所有怨氣都給鎮壓,纔沒有釀成禍端。
方毅一眼望去,這通向皇劍峰峰頂的臺階,尚不知有幾千幾萬級?豈非代表,光是這些臺階之上,印刻下來的特級功法,便是不下幾千幾萬?
禹莫白見方毅沒有說話,有些意外,他本以爲方毅會對臺階上的功法筆跡驚奇的。
“這些功法,都是中古大劫之時,參與血肉獻祭的許多巔峰強者前來留下的,爲的,是讓人族武學繼續傳承下去,讓中古之後的人族之中,也能出現人皇強者。”禹莫白緩緩說:“而在那接近封頂的地方,更是有許多上古時代強者留下的武學筆跡。”
方毅沉默無言,他的腳步緩慢,每走一步,都要將臺階上的功法以及創功者的慨嘆都看過一遍,體悟片刻,才繼續行進。
他不禁想,當初在這皇劍峰的臺階之上,刻下功法的人,究竟是何種心情?何種決斷?
明明青石臺階光滑無垢,但方毅卻感覺到,自己彷彿是走在一條淌滿上古中古先賢血液浸泡的道路上。
方毅行不緩慢,禹莫白並不以爲意,靜心等待着。
就這樣行走了將十餘天,方毅記憶揣摩了數萬門功法,和禹莫白終於走完了最後一級階梯,才登上了皇劍峰峰頂。
峰頂之上,除了正中心位置,有一面如同牆壁的光滑白玉,就什麼都沒有。
方毅二人來到了白玉牆壁之前。
禹莫白伸手一揮,整座白玉牆壁散發光芒,其中彷彿有另一片空間,有無數道流光像蝌蚪一樣在竄動。
“這塊白玉,名爲證武巖,乃是先祖神人禹所留,專門用來存留每一個時代的巔峰強者的功法,古皇族存在的使命,就是保證人族功法的傳承不斷絕!只要擁有這些功法,人族就有希望!中古之末,喬達摩身爲當時的巔峰強者,也是受到古皇族的邀請,來到了此地,將《易筋經》和《洗髓經》留刻於此!”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