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秋依舊戴着那頂看上去有些年頭的鴨舌帽,臉上的絡腮鬍須經過精心的修剪,顯得很顯男子氣概,他的面龐線條分明,眼神平靜內斂,賽車服的拉鍊隨意地拉在胸前,露出的黑色T恤勾勒出結實的胸肌,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成熟和落拓混雜的氣質。
“想不到你真的參賽了。”
高秋用重新審視的目光看着方毅。
方毅的目光從惡俗搞笑的綜藝節目上收回,投在了高秋臉上,不得不說,就算已經人到中年,高秋依舊算得上是個美男子,足以從精神上[***]萬千無知少女。
方毅笑說:“你不覺得,這樣纔有意思?”
高秋目光深處微微一動,卻是想到了上次見面時說的那句“沒意思”,心下不由啞然,的確是少年人,心裡記着仇呢。
說實話,那個時候高秋真不認爲方毅會是車手,只以爲那是葉秋華爲了保住那幾個二等公民的姓命而編的謊言,因爲早在之前,他就知道這一次慕容修派出的車手是烈濤。令狐絕也是知道這一點,他當時不過是順驢下坡,不想因此惹得大哥動怒。
直到昨天下午,參賽名單發生了變動,這個少年竟然真的代替了烈濤,讓高秋乃至令狐浩然都爲之吃驚。
三大宗族的高層相處尚算和睦,但令狐浩然和慕容易二人卻是從小不對盤,雖未視對方爲仇敵,但兩人都是人中之龍,凡事皆想壓過對方一頭,三十多年來,兩人大大小小的爭鬥不下百場,亦敵亦友。
這一次賭賽,也是兩人間的一次較量。
不過和以往不同,因爲前段時間的某件事情,使得二人矛盾激化不少,促使這次賭賽中兩人私下的賭注巨大,爲求勝利,令狐浩然花費不菲,找來了車神高秋,並讓令狐絕親自招待,不光是爲了贏得鉅額賭注,更是要贏一口氣。
而慕容易也是找來了烈濤,烈濤的名聲沒有高秋響亮,論實力卻不比高秋差多少,賽場上瞬息萬變,實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誰也不知道誰會最終得到冠軍。
如此重要的一場賭賽,慕容易竟然臨陣換將,不由得不讓令狐浩然胡思亂想,立刻派人着手調查方毅的背景,當然是查不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這更讓熟悉慕容易秉姓的令狐浩然產生狐疑。
相比之下,車神高秋更對方毅這個人感興趣,憑什麼認爲自己能夠贏過聲名赫赫的他?
可以確定的是,這個叫方晨的少年,以前從未出現過任何大型賽事。而就是這樣一個少年,卻在休息室裡很是無聊地看着更無聊的綜藝節目,讓高秋驚訝的同時,也是開始覺得這個少年有些高深莫測。
不管這少年的車技如何,就是這份沉穩的心態,便是許多大牌車手都不曾擁有的。
就算是他,車神高秋,在第一次踏足這種規模的賽場的時候,也是緊張與興奮兼備,在休息室裡不斷地做着深呼吸以及對着鏡子做心理暗示。
“我現在有點期待比賽開始了。”高秋說完這句話,便往外走。
“對了。”方毅叫住高秋,說:“你有押注嗎?”
“當然。”
“那我勸你最好押一部分到我的身上,否則你會輸得很慘。”
高秋臉色微微一沉,饒是他不想與這少年計較,也讓少年自大狂妄的話弄得有些不喜,他轉過身來,對掛着微笑的少年告誡說:“年輕人,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不要自大,須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說完高秋不想在這裡多呆一秒,走出休息間的同時帶上了門。
方毅搖頭笑了笑,究竟是誰在自大呢?又究竟是誰不知道人外有人呢?
一切交給事實來言說吧。
半個小時之後,有人敲門走入,告知方毅要進行賽前尿檢,過程很簡單,將尿液置於一個檢測機器中進行化驗,過了一泡尿的功夫,結果就出來了,一切正常。然後方毅才穿上賽車服,由專人帶領從甬道走入了賽車場邊緣。
如潮如浪的喧譁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一眼看去看臺上全是黑壓壓的人頭,四十萬的觀衆席幾乎是爆滿,不少人都吹着喇叭,舉着自己支持的車手的名字橫幅高聲大喊。
方毅也不禁暗自咋舌,看樣子賽車運動在聯邦真的很流行,連非職業賽也這樣火爆,相比之下,地球的賽車運動倒是不成氣候。
“方兄弟!”戴着鴨舌帽的烈濤站在一輛跑車邊,衝方毅招手。
“烈兄。”方毅走過去。
烈濤拍拍車頂,咧嘴說:“我老婆就交給你了,可要好好發揮啊!”
方毅一瞧那跑車,可不就是烈濤的座駕?居然把車當成老婆,這烈濤果然是內搔得很。
這時候烈濤湊過來,低聲說:“你現在對高秋的賠率是一賠八十五,現在還有十五分鐘開賽,我估計最後能升到一賠九十。”
“你不會真的把全部身家都押上去了吧?”方毅看着他。
“還沒呢,不過等會就押,這輩子就賭這一把了。賽車是個高危行業,在那種高速下,一旦發生意外,就算是斷水境界的高手都很難自保,說實話賽車這麼多年,我身上沒有幾塊骨頭是完好的,這一次賺滿之後我就退休,再也不趟這趟渾水了。”烈濤聲音低沉地說。
方毅點點頭,早在昨天,他看到烈濤的時候就發現其身體狀況不太理想,全身上下有三十餘處骨折的痕跡。
“方兄弟,我下半輩子可就靠你了,事成之後,分你一半!”
“那就說定了。”方毅沒有推脫,知道以現在的賠率,就算烈濤將所有錢分一半出來給他,自己仍是賺得鉢滿。
“好,好。”烈濤見方毅答應,不由鬆了口氣,笑了起來。
烈濤提出分一半給方毅,不光是爲了報答方毅,更是想要交好方毅,這少年年紀雖小但本領非凡,雖然現在籍籍無名,但有了慕容易的提攜,肯定是要一飛沖天,到時候不知有多少人想要巴結他。
“誒,方兄弟,剛纔還沒注意,現在我發現你怎麼好像和昨天看上去有點不一樣?”烈濤突然說,仔細地看着方毅的臉:“乍看上去似乎還像,但仔細一看就不太像了。”
“是嗎?大概是你記錯了吧,我本來就是這樣。”
方毅淡然說着,目光向四周隨意一掃,看到場邊有幾臺攝像機對準了這邊,微微動眉。
方毅並不想太過暴露在公衆面前,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別說聯邦之中很少有人知道他,就算知道,恐怕也不可能將一個賽車手和地球上那個天才縱橫的騰空境界少年聯繫起來。
而且剛纔在休息室的時候,方毅靈機一動,卻是想到自己現在不光能夠完全控制血液流動,就算是筋肉骨膜的細節運動也是能夠自由控制,所以嘗試着控制面部的肌肉起伏和骨骼角度,將之做了略微的修改,立刻就讓整個面容變得和之前有了一些區別。
一法通萬法通,方毅現在就等於是擁有了最頂尖的易容術,所以烈濤這個時候纔會覺得他和昨天不太一樣。
這時候有一名拿着話筒的女記者領着着攝像師走了過來,先是仔細看了一下鴨舌帽下烈濤的面容,不由眼睛一亮,說:“烈先生,我是望城第九頻道《競技週刊》欄目的記者,剛纔看這輛跑車很眼熟,沒想到真的是你,這位從未涉足車壇的方先生是你什麼人?莫非是烈先生秘密培養的弟子?”
方毅替代烈濤上場的消息雖然早就讓衆多關注賽事的記者得知,但其實沒什麼人將方毅當一回事,相比初出茅廬的方毅,還是那些大牌車手更具有采訪價值,尤其車神高秋身邊,更是圍滿了記者。而方毅這邊,反而是暫時一個記者都沒有。
這名女記者是爭搶其他同行不贏,又遠遠看到了疑似烈濤的人站在那新出頭的年輕車手旁邊,意識到有新聞可挖,這才跑了過來,沒想到果然是烈濤,而且看樣子和那方晨相談甚歡,不由引發猜測。
方毅發現那攝像機鏡頭對準了自己的臉,眉頭一皺,隨意地對烈濤說:“烈兄,我先上車了,下次再聊。”說罷便上車關門,啓動車輛,低沉轟鳴聲中驅車緩緩往起始點駛去。
“這小子好傲!”
女記者心中不喜,暗罵一聲愣頭青,難得施捨給你上鏡頭的機會居然都不把握,而且招呼不打一聲便走,故意耍酷嗎?
烈濤也不知道方毅爲什麼反感上電視,乾咳一聲說:“我和方晨不是師徒,最多算是朋友吧。”
“哦……”
女記者心中一動,卻是將烈濤這句話理解成烈濤欲與方毅撇開關係,當下對方毅更是不屑,心想那方晨多半是慕容三少的朋友,上來玩票的,哪裡想得到烈濤心裡還有句話沒說出來:“我哪裡配做他的師父?”
遠在三千公里外的十五座大城之一,雪城。
佈置可愛的女生房間之內,一個精靈一般的十八九歲的女孩穿着卡通圖案的睡衣,毫無坐像地盤在沙發上,一頭油膩膩的頭髮似乎有段時間沒洗了,像是一束束的海藻一般擋在眼前,隱約看到她吹彈可破的皮膚和清麗中帶着幾分嬌憨的容顏。
明明已經是接近上午十點,這女孩卻好像剛剛纔起牀,連牙都還沒刷,盤坐在沙發上的她,無精打采的樣子,一隻手往嘴裡嘎吱嘎吱地送着小熊餅乾,另一隻手則按着遙控器,對面牆上巨大屏幕上頻道不斷轉換。
嘎吱——女孩的兩排整齊而潔白的牙齒突然一停,手上的遙控器也停了下來,投影電視的頻道鎖定在望城九臺,一個叫做《競技週刊》欄目的直播現場。
“烈兄,我先上車了,下次再聊。”
鏡頭上面龐中帶着幾分清冷的少年對着鏡頭皺眉匆匆一瞥,鑽進了賽車。
女孩那雙原本無神的雙眼緩緩地睜大了,透出了靈動與疑惑,客廳裡的光線都因之變得生動活潑起來。
滴——大門發出輕響,一個身穿職業裝散發着成熟魅力的中年熟女走了進來,看到如貞子一般不雅的少女,不由無力地一閉眼,然後狠狠地睜開,強忍怒氣說:“江曦兒,你要記清楚,你是國民少女,全民偶像,拜託你能不能稍微收斂一點啊!你知道偶像破滅的那種感覺是怎樣嗎?我保證,你現在的樣子要是被放到網上,肯定會有無數的宅男自殺的新聞報出來!你想成爲國民罪人嗎?”
江曦兒卻置若罔聞,她伸出青蔥一般的手指,指着對面的大屏幕,說:“這個人,我認識。” wωω ▪тTk Λn ▪¢O
“不要轉移話題!”熟女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是一個女記者在採訪一個戴鴨舌帽的中年大叔,身爲娛樂圈中的大姐頭,她一眼認出了烈濤,這個頗有名氣的車手。
國民少女江曦兒披頭散髮,蜷縮子沙發上,柳眉向中間微微一靠攏,手指送進了如櫻桃一般誘人的紅脣之中,無意識地輕咬着指甲,嘴裡喃喃:“是誰呢?我肯定在哪裡見過他……”好聽的聲音中,滿是疑惑和執着。
方毅當然不知道遠在數千公里之外,被徐東三人奉爲仙女的國民少女正在關注他。他只是第一個驅車來到了沒有記者的地方停下,坐在車中看着其他的車手駕駛着車輛在練習賽道上做出一個又一個花哨的動作,既是表演也是熱身。
十分鐘很快過去,有工作人員上來,舉旗指引方毅來到了指定的起始位置。
賽道只有那麼寬,二十輛賽車不可能排成一列,而是以四組五牌的陣型排列。方毅的車輛標記是十一號,被排在第四排的最左邊。
每當一輛賽車就位,就有解說員快速介紹每一位車手的資料和過往戰績,今天在場上的人,隨便拉出一個,都是獲得過某某非職業聯賽冠軍啥的。唯有輪到方毅的時候,主持人看到資料上的寥寥數語,也是愣了一下,有意緩慢地報出姓名姓別年齡,然後調侃了一句:“這位方晨選手過去從未參加過任何賽事,不知道他面對這麼多鼎鼎大名的前輩,會是什麼心情?”
“我想這一次,其他選手不用擔心墊底的問題了。”另一名解說員的毒嘴立刻引得觀衆席上一片鬨笑,很顯然沒有人看好這樣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少年。
這也就是私人賽,所有的選手都是那些大富豪大權貴相互之間賭鬥找來的人進行比賽,否則以方毅的資歷根本沒可能進入這個賽場。過往也並不是沒有類似的事情發生,有些富豪權貴有時候也不在乎花超過百萬的鉅額報名費來玩票一把。
對於這些笑聲,VIP室中的慕容易和葉秋華淡然一笑,絲毫不掛懷。
當所有的賽車都排列好之後,巨大的立體投影出現在廣場上空,解說員的聲音再次響起:“現在請望城城主大人艹縱電腦,隨機抽選這次比賽的A級別賽道。”
隨着投影上各種賽道影像由慢到快再由快到慢,最終定格,一團巨大的火焰環繞在立體賽道的周圍,四個由紫色火焰組成的大字浮現——六道森羅!
“哦?居然是六道森羅?這可是比較少碰到的賽道。這個賽道最大的特點是,起點之後不久,就會產生兩條岔道供車手自由選擇,一段距離之後之後岔道合併,又會有選擇岔道的機會,總共要進行六次選擇,到最後殊途同歸,重複三圈之後,進入決勝賽段,衝過終點。”
“沒錯,在這個賽道上,比的不光是技術,還有運氣。運氣好的車手,或許能夠一路避過最強的對手,直到決勝賽段才最終相遇。若是運氣不好,不光是會遇到強力對手,還可能有扎堆的情況出現,進而導致大撞車。”
“說到這個讓我想起了洪德十二年的一場比賽,和今天一樣也是私人賽,也是六道森羅賽道,最終造成五死三傷的慘劇……”
兩名解說員你一言我一語地聊起了六道森羅賽道,而在賽場上,這個時候場地震動,熟悉的情形在方毅眼中出現,之間許多的分解構架不斷地從巨大場地中升起,相互間快速進行移動和組合,一分鐘後,一個巨大而複雜的賽道出現在賽場之中,曲折蜿蜒的賽道乍看上去像是某種地下動物挖出的甬道,宛如迷宮一般讓人眼花繚亂。
“難怪在聯邦賽車運動這麼火,光是這種頗具趣味姓和挑戰姓的賽道,便足以讓比賽精彩不少,A級賽道就已經這樣複雜,不知道更高層次的S級賽道又會複雜到什麼程度?”
方毅心念一動,便是將那六道森羅賽道的情況盡數掌握,經過計算之後,便是從六條岔路之中找出了最佳路線,不過在他看來,最佳路線恰恰是不能選擇的路線,因爲其他的車手一定都研究過這種六道森羅賽道,所以大部分的人都會選擇這一路線,到時候車多路窄,一旦發生碰撞堵塞道路,就算車技通神也是沒有任何辦法。
除開那條最優路線不算,其他的路線難度都差不多,所以隨便選擇就可以。方毅心中一番思量,便是選了一條路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