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建軍完全沒有想到,自己只是幫張憲偉送一件古玩給於立飛,結果就把自己給牽扯進去了。《他到了田安國的辦公室之後,不敢再猶豫,把那件萬曆,不,應該是民國仿五彩人物故事盆的來龍去脈,向田安國說得清清楚楚。
“餘建軍,你明知道這件民國仿五彩人物故事盆,是張憲偉的老婆給你的,也就是張憲偉給你的。爲什麼還要送給於書記?”田安國嚴厲的問,他這個紀委書記平常的工作按部就班,自從於立飛來了之後,除了黨委會之外,很少跟他直接交談。今天於立飛主動給他打來電話,這是很難見的。
“田書記,我已經深刻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張憲偉作爲局裡的通緝人員,他還想行賄局領導,實在是膽大妄爲。”餘建軍說道。他現在也很懊悔,不該答應張憲偉這個王八蛋。你想送東西給於立飛就送唄,偏偏還要買個假的。明明五千塊錢的東西,硬說是十五萬,你自己不知死活,可別害自己啊。
“這麼說你跟張憲偉還有聯繫?”田安國問。
“沒有,絕對沒有。田書記,你應該知道我的。我是治安管理大隊的大隊長,別的我不敢保證,以身作則還是可以做到的。”餘建軍一臉懊惱的說。雖然於立飛來了之後,他的工作非常辛勞而忙碌,但至少不會有心理負擔。
他以前確實收受過張憲偉的一些財物,但他相信人,公安局的所有中層以上幹部,都接受過張憲偉的饋贈。這次張憲偉的老婆找到家裡,又送了兩萬塊錢,只是讓他幫忙送給於立飛,他覺得問題不大,也就答應了。沒想到於立飛一看之下。就知道這是仿口。馬上就讓他來田安國這裡談話,早知道這樣的話,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你以前沒有接受過張憲偉的賄賂?”田安國問,他是紀委書記,要是沒有一把手的支持,很難開展工作。雖然紀委可以隨時監督和調查同級黨委和行政機關,但要是沒有一把手的支持,很難查處一些重要案件。現在於立飛特意給他打電話,意思也說的很明白了。
“過年過節他送過一些菸酒購物卡之類的東西。”餘建軍猶豫了一下,說道。
“你在張憲偉的歌廳和洗浴中心有沒有拿乾股?”田安國嚴厲的問。這些問題他以前就接到過舉報信,可是當時湯伯生不支持,他只能慢慢收集證據。
“沒有,絕對沒有。”餘建軍好像突然受驚的老鼠似的,馬上尖叫着說。
“沒有就沒有嘛,不用這麼激動。今天的東西是張憲偉的老婆委託你送的,如果於書記收下了東西,他會不會再跟你聯繫?”田安國問。
“我不知道,應該不會吧。張憲偉在縣裡認識的人多。什麼消息打聽不到?”餘建軍說,要不是李青山和趙力突然出事,公安局的事情,張憲偉也能當半個家的。
“那你說說。張憲偉在縣裡都認識些什麼人?”田安國問,張憲偉遲遲沒有歸案,跟縣裡有人向他通風報信是分不開的。
“田書記,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公檢法的頭頭腦腦、黨委政府的領導。他哪一個不認識?”餘建軍有些生氣的說,他只是幫張憲偉送了件五彩盆,而且還是不怎麼值錢的。
“那好。你把這件事的經過詳細的寫下來吧。”田安國說。餘建軍此時還覺得受了委屈,卻不知他已經站在深淵的口子上。於立飛新官上任三把火,一直是對外。現在餘建軍的事情,正好給了於立飛一個機會。樹立威信最好的辦法是什麼?調整職務。可以提拔,也可以撤銷,更可以解除職務。餘建軍如果態度不端正,很容易成爲最後的一種情況。
拿到餘建軍的材料,田安國就讓他先回去了。這次的事情,組織上會有什麼決定,要研究之後才知道。餘建軍走出田安國辦公室的時候,顯得很輕鬆。在他看來,這樣的事情只能是雞毛蒜皮。但於立飛看到他的材料之後,馬上就把徐永江叫了過來。
“你看看吧,張憲偉還在活動,而且還行動到我身上來了。”於立飛把餘建軍寫的材料拿給徐永江,張憲偉還想回潭州縣,還想象從前那樣風光無限。可是他怎麼可能答應?張憲偉不像楊子,他殺人不眨眼,而且還販毒。特別是後面一點,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於書記,你要是能配合演一齣戲的話,張憲偉肯定跑不掉了。”徐永江說,如果於立飛順水推舟收下東西,張憲偉肯定會跟於立飛聯繫。只要張憲偉一露面,哪怕他長了翅膀,也跑不出自己手心了。
“現在張憲偉也想不掉,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張憲偉應該在市裡。而且還在市博物館旁邊的古玩市場出現過,你過去一問,肯定就能知道。”於立飛說,張憲偉的鑑定證書可是古玩市場出來的。還有這個萬曆五彩人物故事盆,只要稍微一打聽,就知道是哪家出的手。張憲偉這次當了棒槌,肯定在古玩市場傳開了。
“好,我馬上去辦。於書記,要不要把餘建軍監控起來?”徐永江問。以前不管餘建軍跟張憲偉是什麼關係,可現在張憲偉已經被通緝,餘建軍還不知死活的跟張憲偉暗送秋波,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可以,如果他真是公安隊伍裡的老鼠屎,一定要清理出去。”於立飛堅定的說,這些年公安部門的形象之所以越來越差,就是因爲有些人知法犯法,披着公安幹警的外衣,做着地痞流氓的勾當。
張憲偉萬萬沒有想到,他只是想拍馬屁,沒想到就引來了禍事。他原本還在想着,如果於立飛接受了自己的東西,下午就能跟於立飛通個電話。只要於立飛喜歡,他可以再送幾件珍貴的古玩給於立飛。可是沒想到,他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縣刑警大隊的警察。
“許大隊,是不是誤會了?”張憲偉自然也是認識許之一了,自己住在這裡,一直很安全,而且旁邊就是衛羽浩,他不相信潭州縣公安局的人敢來這裡抓人。
“張憲偉,這是逮捕令,跟我們回去吧。”許之一拿出一張逮捕令,冷冷的望着這個曾經的風雲人物。以前張憲偉只跟局裡的頭頭打交道,看到自己等人的時候,眼睛都長在額頭上。可現在,一看到逮捕令,那瑟瑟發抖的樣子,讓人啼笑皆非。
“我能不能打個電話?”張憲偉想給衛羽浩去個電話,他就在旁邊。只要這次許之一能讓自己走,他肯定不會再回東江省了。
“不行。”許之一已經亮出了手銬,直接把張憲偉帶走了。
張憲偉的歸案,讓縣裡很多人都很驚慌。張憲偉這幾年,在潭州縣編織了一隻巨大的利益關係網。只不過於立飛不賣他的帳,幾次治安整治,就讓他浮出水面。雖然張憲偉及時跑了出去,可是卻還存在僥倖心理。他想着自己在潭州縣根深蒂固,就算於立飛不講情面,但還有其他人呢。
“於書記,張憲偉提出想見你。”徐永江進來彙報說。張憲偉到了審訊室之後,拒不交待任何問題。他只提出一個要求,要跟於立飛談。要不然的話,打死他也不會說任何事的。
“他見我幹什麼?”於立飛詫異的問,自己來潭州縣之後,並沒有跟張憲偉見過面。
“不知道,他說,如果要交待問題,必須先跟你談一次話。”徐永江說。
“好吧,我去見見他。”於立飛稍微遲疑了一下,馬上說道。他已經猜到張憲偉爲什麼要跟他談話了,看來張憲偉還是不死心。
“張憲偉,於書記來了,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徐永江陪着於立飛去了第一審訊室,張憲偉戴着手銬坐在裡面,許之一和另外一名刑警坐在他對面的桌子後面。
“他是於立飛?”張憲偉滿臉狐疑的問,於立飛如此年輕,就像剛參加工作的警察似的。只不過他肩膀上是二級警督的警銜,跟他的年齡又不相符。
“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看我的證件。”於立飛望着張憲偉,冷定的說。張憲偉應該還不到四十,穿的很好,全身都是名牌。可是畢竟戴着手銬,顯得有些憔悴。
“這倒不必了,但我想單獨跟你談,可以嗎?”張憲偉說。他有好幾個問題想不通,而且有些話也想當面跟於立飛說。他還在想,或許自己還有翻身的機會。
“張憲偉,你不要得寸進尺。”徐永江在旁邊呵斥道,讓於立飛來,已經是給足了張憲偉面子。他現在還提出,要單獨談話,要是出了什麼問題,他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單獨談可以,但我希望談完話之後,我能像個男人一樣,把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能把你抓進來,說明你失敗了。既然敗了,就要認輸,你是個男人,應該輸得起吧?”於立飛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