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答。
“那個在這七十萬年中替代我出去活動，曾經做過柏灌王的百里行暮今安在？是真的死在了周山之巔還是已經被你藏起來了？”
她冷冷地：這和你無關。
他笑起來。
她居然說，這和自己無關。
要知道，自己從弱水出來，對於昔日散溢的腦電波尚忽然不覺，也無法追溯，甚至根本不知道有這一段過去的存在，所以和鳧風初蕾初相識時壓根就不認識她。
可是，隨時時間的流逝，自己慢慢地開始收集這段腦電波，然後，追蹤到了百里行暮的下落，然後，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阻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一直在阻止自己得到這七十萬年人類活動的腦電波，甚至，不惜因此徹底毀掉了百里行暮在地球上活動的數據庫。
早前，他不知道原因。
現在，他已經徹底明白了。
是她作祟。
是她極力阻撓。
她曾經想要把這段時間的腦電波消滅或者隱藏，只是，她沒有成功而已——
否則，自己不會那麼長的時間也一直無法把百里行暮的腦電波和自己合併。
她只是沒想到，她根本阻止不了。
她甚至無法消滅那段腦電波。
她阻止不了一個從弱水出來的人對腦電波的收集，那於他而言，雖然有點困難，但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定準了點，很快就全部聚齊了。
於是，她眼睜睜地看着他繼承了百里行暮這七十萬年的一切思想——包括他對鳧風初蕾的愛。
她的切膚痛恨，便源於此。
她覺得自己被利用了。
她覺得是自己成全了鳧風初蕾。
她非殺了鳧風初蕾不可。
……
此時，她看着白衣天尊的眼神，忽然笑起來。
雲淡風輕的微笑，桃花流水一般。
你就算知道了你的複製人，可是，你能怎樣呢？
你找不到複製人的下落。
你也無法自己替自己佐證。
——如果受害者自己可以替自己佐證，那麼，這世界上就不需要其他的證人了！
凡事講究證據不是嗎？
白衣天尊一看她的笑容就知道了。
這女人根本肆無忌憚。
她甚至不屑於去反駁。
就是我乾的，你能如何呢？
和藏起西王母的密令一樣，我複製了無數百里行暮，你又能如何呢？
他暗歎一聲。
跟D病毒一樣，你就算知道是青元夫人背後所爲，可是，你沒有證據。
這女人的高明之處，就在這裡。
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是我乾的——可是，證據呢？
證據在哪裡？
你們只能猜測，你們只能推理。
你們永遠拿不到實錘。
無論是數據庫還是現實中，都沒有我複製百里行暮的任何證據——你們沒有證據！
只要找不到複製人，你們就永無證據。
你們甚至連屍骨都看不到。
你們能如何呢？
青元夫人的臉色很微妙，似憤怒，卻又似得意。
她有得意的理由。
就算你知道我多次對鳧風初蕾下毒，你知道我要把她變成青草蛇和人臉蜘蛛，可是，你能如何呢？
你還是沒有證據！
你怎麼都找不到證據。
如果沒有實錘，要對一個天穆之野掌門人級別的大神定罪，談何容易？
就算中央天帝親自出馬都不成。
“無論你曾經複製了多少個假的百里行暮，可是，希望你再也不要放他們出來了！”
她笑起來。
她微笑。
她不置可否。
她高深莫測。
“白衣天尊，你真的以爲自己就是百里行暮？”
他一怔。
“你真的還以爲自己徹底取代了百里行暮？”
他居然無言以對。
“這七十萬年中，百里行暮是魚鳧國的柏灌王，而你白衣天尊在弱水修煉。現在，你真的以爲你和他是同一個人？你真以爲你和他合二爲一了？”
肉體和意識，到底誰纔是一個人的本質？
這是一個悖論。
白衣天尊竟也陷入了沉思。
他竟然有點迷惑。
“得了吧，你和百里行暮根本不是同一個人。我不相信以你的身份會意識不到這一點。你不過是因爲垂涎那女人的美色，你不過是因爲被美色衝昏了頭，所以，寧願將錯就錯，把百里行暮和他的女人一併接受了而已……”
那是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奚落。
“真沒想到，你白衣天尊竟然也不過爾爾！爲了一段豔福，假冒他人，真的配得上你共工的身份和過去嗎？更何況，這女人還是你死對頭的女兒！”
她的笑聲很尖銳：“哈哈，共工成了顓頊的女婿！你知道天下人是怎麼想的嗎？你怎麼還好意思發散什麼藍色焰火令呢？你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淪爲了整個大聯盟的笑柄？你怎麼色迷心竅到了這等地步卻還不自知？”
他心平氣和：“我就是百里行暮！”
她尖叫：“你胡說！你根本不是！”
“身體於意識，只是一種載體。意識永存，載體便可以無限制更換。我不相信你身爲天穆之野的掌門人會不懂得這一點！”
“……”
“諸神在漫長的歲月裡，無不曾經多次更換載體。如果一旦更換載體，他們便變了一個人，那麼，請問：這還算永生還是死亡？甚至包括你青元夫人，據我所知，你很快就將面臨更換載體了，那麼，請你告訴我，當你更換載體之後，你還是青元夫人，或者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青元夫人竟然答不上來了。
她雙眼冒火，她無法回答。
自己和其他大神一樣，當然也會定期更換載體——可自己更換的是一模一樣的複製品——只是沒有意識的複製品——然後，把自己的全部意識轉移到這個複製品的身上——如此，當然不會有半分的改變。
可你白衣天尊呢？
你的那個複製人曾經明明白白有過獨立的意識啊。
他和顏悅色：“可是，那複製人的獨立意識已經全部進入了我的意識！也和我的意識合二爲一了！如此，頂多算我過早地用掉了一個複製品而已，可本質上卻是一樣的，不是嗎？”
她答不上來。
沉默。
很難堪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