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鯀拿着劈天斧縱橫在羣山之巔,溝壑之上,飛掠海洋的表面,他所過之處,汪洋都會自動退避三舍,水流都會自動截斷。
諸神,已經很久沒有見識過這樣的場面了,可現在,又出現了。
但見劈天斧一路閃着寒光,所過處,金箔光圈瞬間隱匿。
就像黑夜忽然到來。
就要黑夜忽然過去。
於是,黑夜和白天就這麼瞬間交替,形成一種奇特的景觀。
姒啓,整個人都變了。
他追逐那白色的影子,雙目噴火,彷彿那是白衣天尊,又彷彿是高陽帝,他只是一招一招地殺將過去:殺父之仇,殺祖之仇,非報不可!
鳧風初蕾一直在逃命。
最初,她以爲姒啓是被青元夫人附體了,可是,她很快便發現,不是這樣!姒啓並未像涯草這些人一般徹底失去神智,相反,他絕非是一味地盲目砍殺,他的一招一式都充滿了思辨和變化。
這是必須理智清楚之人才會有的行爲。
被附體的傀儡,一般會徹底失去思辨,也正因此,只要附體一消失,就會變成真正的行屍走肉,沒可能自行提高。
可姒啓不同。
姒啓,完全是憑藉自己的意志自行提高。
他的超級大爆發,是因爲他體內的神血被激活,他手裡的劈天斧也徹底被激活了。
姒啓,是真的對自己動了殺機。
她明白了這一點,立即判斷出:今天自己不出殺招,已經無法輕易脫身了,或者說,就算和姒啓同歸於盡也不見得能脫身了。
就在這時,劈天斧又到了面前。
面門,幾乎可以看到火花飛濺,雙眼幾乎當場就瞎掉了。
初蕾忽然閉了眼睛,手裡的金杖幾乎脫手飛出。
有半神人驚呼一聲:“天啦……她這是瞎了嗎……”
“好懸……看來這小姑娘今天是性命不保了……”
“喂,小姑娘,你別跑了,沒用的,你乾脆馬上投降吧……馬上投降還能留下一條性命啊……”
投降?
向姒啓投降?
自己這一輩子,從未向任何人投降。
縱然獨戰羣神都從未投降,如今,怎麼可能?
這簡直是笑話啊。
當劈天斧再次襲來時,初蕾終於震怒了。
早前,她以爲姒啓被附體控制,情非得已,一直手下留情,可現在,她覺得不但不能手下留情,而是應該徹底反擊了。
金杖,揮出。
這一次,用了足足十成的元氣。
劈天斧忽然墜落,姒啓接連後退了好幾步才停下來。
她也面色潮紅,心口一陣潮涌,彷彿一口鮮血快要噴出來了。
不過因爲她原本人面桃花,外表也看不出多大異樣。
可觀戰諸神卻不知實情,反而嘖嘖稱奇:“老天,這小姑娘元氣真是太厲害了……”
“高陽帝之女竟然還是要稍稍勝過大鯀的孫子?”
“可不是嗎?她的金杖真是太厲害了……”
“這金杖我見過,那不是高陽帝以前的權杖嗎?高陽帝的權杖,自然非同小可……”
“難怪這麼厲害。又是金杖,又是金箔,看來,高陽帝把太陽星上的寶物幾乎全部傳給她了啊……”
“不對啊,你們看,她的臉色紅得不太正常……”
“沒做,她的臉色真的太不正常了,這可是受了內傷的表現啊,你們再看姒啓,姒啓雖然退了幾步,可是,姒啓安然無恙啊……”
果然,姒啓雖然劈天斧差點墜落,可是,他退了幾步之後,安然無恙,整個人毫髮無損。
相比之下,這一招,很可能是姒啓佔了上風。
青瑤見初蕾之前不可一世,現在忽然落了下風,頓時大喜過望,高聲道:“啓王子,就看你的了。再有一招,定叫這囂張的小丫頭死無葬身之地,快,別給她喘息的機會……”
姒啓再一次舉起了劈天斧。
但是,他並未馬上衝上去,而是死死盯着對面的白色人影。
她站在虛無的雲層裡,臉上的潮紅慢慢消失了,彷彿壓根就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似的。
那是一抹白色的人影。
絕非他昔日熟悉的紅衣蜀錦。
可是,那不是白衣天尊。
那是她!
那是鳧風初蕾!
他握着劈天斧的手忽然有些顫抖,彷彿直到現在才稍稍清醒過來。
他遲疑不動了。
青瑤急了,連聲崔側。
他還是一動不動。
“啓王子,你身爲我天穆之野的第一外來入門弟子,這一戰,可攸關師門榮辱!否則,傳出去外人只當我天穆之野無人,以後,豈不是阿貓阿狗都可以欺上門來?”
青瑤的聲音是一種警告,更是一種催促。
“啓王子,快殺了這妖女,絕不能讓她活着走出天穆之野!”
姒啓雙足生根一般。
旁邊一名小神忽然冷笑一聲:“啓王子是不是擔心自己失敗,然後不敢上去了?”
“對啊,大鯀的孫子再要敗給高陽帝的女兒,可能大鯀九泉之下也不會閉眼了……”
“可能啓王子是丟不起這個臉吧?他那樣子分明是已經膽怯了吧?”
“其實,這也沒什麼,看樣子,他真不是魚鳧王的對手,膽怯也是正常的,畢竟,我們都不是對手,何況他……”
姒啓原本已經垂下去的劈天斧忽然擡了起來。
絕非因爲諸神的奚落。
心底,忽然浮現許多過去的情景:在鈞臺的時候、在褒斜道的時候,在金沙王城的時候……自己如何一次次的求婚,又一次次被她所拒絕。
一片癡心,付之東流。
直到現在。
直到重逢。
可是,她已經嫁與他人。
這個女人,終究,成了我的路人。
無論我做過什麼,她都成了我的路人。
他的頭頂,也一股隱隱的白氣,好像喝下去的桃花酒已經在周身遊走成了一股熾熱的血脈,急於要廝殺一番,非要嗅到血的腥味才能緩解。
那是蟠桃精的威力,再加上他天生的陽氣,既能令他元氣倍增,自然也能令他心性大亂。
他不知緣故,只覺得莫名地一陣暴躁,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瘋狂地吶喊:快殺死她們!快殺了她。馬上殺了她就好了。反正她也不嫁給你,還留着她幹什麼?反正她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殺了最是關鍵,眼不見心不煩,快,快出手殺了她啊……快……你只要殺了她,你就解脫了,你就再也不會鬱鬱不平了……反正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