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黯然的雙眼忽然亮了。
“帝女,你還會返回?”
她看了看前方,想起自己所中的病毒,會不會自己到最後也變成人臉蜘蛛?那三隻人臉蜘蛛會不會成爲自己的“同伴”?
多可怕!
“老人家,你放心吧,我辦完一件事情後,也許會盡快返回。”
“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那我一定在這裡等待帝女。”
走出去很遠,老人還站在村口,一直都在目送。
一人一蛇,慢慢升空。
委蛇嘆道:“我早前以爲無啓國已經很奇怪了,不料,三身國居然更加奇怪。他們受困於三只人臉蜘蛛,也不知道究竟何時才能擺脫。”
鳧風初蕾只是靜靜地看着前方——那就是神秘的南方——通往互人國或者季釐國的方向。
過了這個地界,纔可能走出去,抵達司幽國。
只是,這個三身人口中“一踏足便迷路”的神秘領域,自己又是否能飛度出去?
她急於去互人國。
“如果老頭說的沒錯,那麼,從西邊再走幾百裡便是互人國……”
“難道季釐國真的就是互人國?”
“我也不知道。可是,我總得去互人國看看。反正也是順路。”
老頭說,三身國方圓只有幾百裡,如此看來,只能算是一個小國。
往西幾百裡,並不是很遠的距離。
委蛇的速度也很快。
可是,幾百裡的地界之後,沒有出現任何別的國家,更沒有任何別的種族出現。
鳧風初蕾以爲遭遇了封印,就像那老頭所說,無論怎麼走都會回到原地,可是,她回頭,一路的方向都是對的。
並沒有出現鬼打牆的情形。
居高臨下,地貌地形都沒有大的變化,也再看不到大片大片的湖泊,相反,觸目所及,漸漸地黃沙遍地,彷彿進入了沙漠地帶。
偏枯的魚,每每天乃大水泉時就會化人,互人國如果真的存在,是不可能生活在這樣乾旱地帶的。
他們必須生活在湖水周圍。
緊接着,前方的天空豁然開朗。
沒有迷路,沒有迂迴,沒有任何阻礙,已經徹底飛出了三身國的地界。
沒有被任何假象所困擾。
傳說中位於西方的互人國根本就不存在。
不遠處,一個高高的巨大石頭。
石頭上,三個大字:司幽國。
居然直接從三身國到了司幽國。
中間沒有過度。
完全沒有互人國存在的餘地。
這司幽國,彷彿根本不該在這裡,而是憑空出現——也不是因爲委蛇的飛行,而是意念到了,司幽國就到了。
足下,是大片大片的青青草地,遠處有樹林青山,小河流水,雖然暫時看不到人煙,可從地形地貌判斷,已經和中原沒有任何的區別。
只是,周圍都沒有人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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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牛羊,沒有莊稼,也沒有任何的茅舍屋檐。
好像是一片荒無人煙的土地。
除了景色,什麼都沒有。
在老頭的談話裡,從來沒有提到過司幽國。
老頭說,他們知道的情況是互人國之外,西邊再無別的國家。
可是,司幽國就在這裡,就在臨近。
只相距了幾百裡,而老頭竟然完全不知道。
這一路,只用了一天一夜。
沿途的種種怪相,已經不足一提。
最奇怪的是,鳧風初蕾再也沒有做夢。
她再也不曾做那個春夢。
因爲時間太短暫?
因爲這一路根本來不及?
她不知道。
她竟然很失望。
她經常無數次地看自己的金杖,無名指……藍色絲草的戒指已經無影無蹤,再也不曾顯現,就像是一場錯覺。
久而久之,她真的以爲那是一場夢。
只是一場夢而已。
若不是夢,夢裡白衣天尊怎會告訴自己他已經和青元夫人退婚了?
他們這種大神,是不可能像人類一樣兒戲的吧?他怎麼可能退婚?
可是,若真的是夢,爲何夢中場景歷歷在目,每每想起也面紅心跳,情難自禁?
夢中,有個人說:“我把共工星體送給你了,但凡你喜歡的我都送給你。但凡我擁有的,我都送給你。”
共工星體,這世界上有這樣的地方嗎?
有那樣美麗得超凡脫俗的地方嗎?
想着想着,她就笑起來。
委蛇忍無可忍,小心翼翼:“咳咳咳,少主……”
“怎麼啦?”
“少主,你這一路老是奇奇怪怪的,我總覺得有點怪……”
“我怎麼奇怪了?”
“你經常走着走着一個人就笑起來了……我……我老擔心你病毒爆發了,可是,我想起人臉蜘蛛並不是笑着的樣子……所以我……”
雙頭蛇的兩頂朱冠輕輕搖晃,不無擔憂:“少主,我真是擔心啊……”
她啞然失笑。
原來委蛇一直在擔心這個。
她沉吟一下,忽然道:“委蛇,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什麼夢?”
“我夢見白衣天尊告訴我,他和青元夫人取消婚事了……”
委蛇大喜過望:“哈哈,真的嗎?那樣就太好了。”
“唉,可惜只是做夢而已。”
一場長達十五天的夢?
這時候,委蛇也覺得有點奇怪了。
“沒準是真的呢。我想一定是真的,哈哈,肯定是真的,白衣天尊一直就不喜歡青元夫人,像他這樣的大神一定不會勉強湊合的,沒準他是真的取消婚事了,哈哈,那樣就真是太好了……”
“可是,這真的只是做夢!若是真的,他爲何不告訴我?”
委蛇晃晃脖子,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一路往前,草地更綠。
草也長得很好,很柔很軟,綠色絲絨一般鋪滿了大地。
沒有露出一寸的土地,沒有任何枯萎衰敗的跡象,甚至沒有任何醜陋的蛇蟲螞蟻。
草地上,怒放着清一色的紫色小花。
紫色很美很美,和委蛇身上的紫色輕紗幾乎一模一樣的顏色。
一人一蛇停下腳步。
委蛇深呼吸,嘖嘖讚歎:“天啦,我真不敢想象這世界上竟然有這麼美麗的草原。”
鳧風初蕾尚未回答,忽然聽得一個笑聲傳來:“是啊,我也很多年沒有見過這麼美麗的地球草原了……”
一人一蛇,迅速擡起頭,看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七八丈高處,一人彷彿從天而降——他腳下空無一物,卻能穩穩地站立,就好像傳說中那些騰雲駕霧的神仙似的。
他身着金黃色的袍子,足上也是金黃色的靴子,他的一頭長髮,更是金光閃閃,黃金一般。
他滿臉笑容,神態瀟灑,揹負着雙手,如一名悠閒自若的旅行者。
他衝着鳧風初蕾揮揮手:“哈羅,小姑娘,你還記得我嗎?”
委蛇好奇道:“這位老大是?”
鳧風初蕾淡淡地:“他叫維維奇大神,是個半神人。”
“哈哈,小姑娘好記性,居然還記得我。謝謝。”
“哇,這就是傳說中的大神?果然能騰雲駕霧啊,不過,維維奇大神,你這麼虛空而立,不會累嗎?”
“哈哈,雙頭蛇,你不覺得這樣更能顯得我的出場特別瀟灑嗎?”
委蛇認真打量他幾眼,雙頭搖晃。
“怎麼了?”
“你的確還算不錯,但是……”
“你這雙頭蛇,吞吞吐吐地幹什麼?”
“老大你這樣子很像金雞獨立啊!”
“哈哈……”
維維奇哈哈大笑。
笑聲未落,維維奇大神已經停在鳧風初蕾的對面。
他灼灼的目光死死盯在鳧風初蕾面上。
就連委蛇,也忽然覺得四周升溫了。
可維維奇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目光還是一瞬不瞬盯着對面的少女。
很久很久,他的目光彷彿被粘上了,再也移不開了。
“咳咳咳……”
委蛇乾咳幾聲,卻又不好說什麼。
維維奇終於醒悟過來,聲音裡有毫不掩飾的意外和驚異之情:“真不敢相信,你和九黎那個垂垂待死的小姑娘是同一個人啊……簡直不敢置信……你原來真的這麼漂亮……我敢打賭,若不是見過你的照片,這天下任何人都無法將你和九黎那個醜陋的少女聯繫在一起……這分明就是兩個人嘛……嘖嘖嘖,不過,美人之美,在皮也在骨。你骨子裡的味道是一樣的……”
所謂骨子裡的味道,既不是指氣質也不是指風度,更不是什麼學識修養——而是指一個人的內分泌。
雲陽能通過一個人的氣味牢牢分辨出一個人的真僞;大神們當然能通過內分泌來辨認一個人的真僞。
可是,氣質也好,內分泌也罷,但凡你是個醜八怪,一切的美麗全都跟你無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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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維奇連聲大讚:“真美……真美……小姑娘,你真的比我想象的更美更美……”
委蛇忽然長嘆一聲。
它忽然記起臨死之前目睹少主的可怖神情——滿頭滿臉全是漫卷的青草蛇,而少主正拼命抓扯,頭皮幾乎整個揭掉了一層。
那慘景,縱然它死後復生,也歷歷在目。
它是第一個目睹少主毀容之人。
真沒想到,直到現在,少主還沒徹底擺脫這種厄運。
待得黑蜘蛛病毒爆發,會比青草蛇病毒更加厲害。
彼時,少主會不會又變成那麼恐怖的模樣?
這時候的美貌,無非是暫時的假象而已?
它擔憂時,嘆息聲就更低更低了,兩個腦袋也不停地搖晃。
維維奇大神奇道:“你這雙頭蛇,有什麼好嘆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