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卻看不見任何人影。
鳧風初蕾伸出手,強烈的冷風襲來,手掌幾乎立即就被封凍了。可是,她卻馬上反手,徒手就重重劈在黑鐵匣子上面。
旁邊,頓時一聲淒厲鬼叫。
“天啦,這世界上居然有人敢徒手砍劈黑鐵匣子……”
“蠢貨,你沒聽到是現任魚鳧王嗎……”
“縱老魚鳧王以前也不能徒手砍劈黑匣子,這可是蠶叢大帝加了封印的……”
“少廢話……”
看不見的鬼影,正激烈交談,你一言我一句,十分熱鬧。
黑鐵匣子並非黑鐵,而是萬年玄冰,萬年寒毒,一般人別說靠近,縱在十丈開外,也會被凍成冰棍。
可是,鳧風初蕾不但一手劈下去,而且趁勢把匣子抓在了手裡。
萬年寒毒,掙扎得就像是被捕捉的一條蟲,可是,卻徒勞無功。
眼前,立即有鬼火閃爍。
一行字跡非常清晰:窺心鏡,三千兩黃金。
這個價格,在鬼市上已經算是便宜貨了。
委蛇立即奉上一個珠寶袋子。
裡面,正是等值三千兩黃金的珠寶。
暗中的鬼影鬆一口氣:“哈,我還以爲魚鳧王要強奪寶物……”
委蛇朗聲道:“我王公平買賣,誰會搶奪你的寶物?”
鐵匣子立即彈開,裡面,是一面平平無奇的鏡子,唯一的區別是,這面鏡子採用了一種鳧風初蕾也不認識的金屬材料,摸上去,卻如絲綢一般,軟綿綿的,竟有淡淡的熱度,好像人的皮膚。
磷火又閃爍出一行字:無論你想看到什麼過去,我都可以滿足你。
這面鏡子,只能看到過去發生的事情,而不是未來。
鳧風初蕾不假思索:“我想看到金沙王城剛被水淹時的場景!”
那是她內心所想,並不宣諸於口,可是,鏡子卻立即光芒一閃,耳畔似有風雨大作,只見如注的暴雨傾瀉而下。
淋漓的暴雨如擊打在身上。
她本能退後,可是,立即反應過來,這場景只是鏡子裡的虛幻。
她立即定神,仔細一看,只見正是淹沒金沙王城的那場大洪水,其水源並不來自於湔山小魚洞,而是一場大暴雨。
大暴雨整整下了七天七夜,等停止時,整個王城已經漂浮在水中。
飛鳥絕跡,草木漂浮,諾大的西蜀平原變成了汪洋大海。
就連龐大的大象羣、不可一世的恐龍,也一片一片倒在洪水之中。
……
當她看到王宮的頂端也徹底消失在洪水中時,暴雨戛然而止。
洪水,來得快,退得也快。
先是王城慢慢浮出水面,然後,是高大的樹木,地上的青草……就像一隻魔手,慢慢地將地面撫平,傷痕痊癒,灑下了活力的種子,一切都原樣復甦。
然後,是一隻封印的大手。
確保洪水褪去的金沙王城不被洗劫——只是,她看不清楚,這隻大手到底是誰的手,因爲,只隱隱一閃,便消失了。
所以,纔有委蛇攀爬空空的城牆而被反彈回來。
她再問:“這是誰的手?”
磷火字跡又一閃:三千兩黃金。
她一怔,還是令委蛇奉上等值的珠寶。
鏡子裡的手,變得清清楚楚,這一次,她看得分明:確鑿無疑,那是百里行暮的右手!
委蛇也很震驚,她們一直以爲封印這裡的是老魚鳧王。
不料,居然是百里行暮。
磷火又一閃:“柏灌王纔有真正封印古蜀國的能力!”
“爲什麼?”
“柏灌王是蠶叢大帝親自指定的繼承人,握有太陽神鳥金箔!而老魚鳧王是篡位,終其一生也沒拿到太陽神鳥金箔!”
太陽神鳥金箔,纔是古蜀國真正的傳國信物。
鳧風初蕾這才明白,爲何百里行暮臨終之前,一定要把金箔交給自己了。
此時,這金箔緊緊貼在心口,好像在無聲無息地昭告世界:這位,纔是真正的蜀王繼承人!
得金箔者,才能得天下。
“在柏灌王之前,蠶叢大帝有多久的歷史?”
“四萬八千年!”
鳧風初蕾十分震驚:“四萬八千年?可是,爲什麼古蜀的歷史上,很少有蠶叢大帝的記載?”
磷火慢慢地:“這是一個秘密……”
委蛇叫起來:“我們付了黃金,你居然說這是秘密?”
磷火不言不答。
“蠶叢大帝來自何方?他是男是女?”
磷火還是一聲不吭。
鳧風初蕾心裡一動,忽然道:“我想看看不周山之戰的最後時刻,也就是共工撞倒不周山的那一刻……”
沒想到,那磷火居然不閃爍了。
她靜靜地:“這次你要多少黃金?”
磷火終於重新亮了,上面的數字卻把鳧風初蕾看呆了:一百萬兩黃金!
她以爲自己看錯了,揉了揉眼睛。
可是,字跡清清楚楚:一百萬兩黃金。
委蛇憤憤的:“一百萬兩?你在開玩笑吧?”
磷火歸於沉寂,好像在說,嫌貴你也可以不看。
鳧風初蕾不是嫌貴,而是根本拿不出等值一百萬的黃金。
現在,就連一萬兩,她也無力支付了。
她只是舉起手裡的王杖。
委蛇十分緊張,卻不敢說出口:少主該不會把王杖也給抵押了吧?
那磷火居然磔磔地笑了:“不,這王杖雖然珍貴,卻不值一百萬兩黃金……世間,只有一樣東西才能價值一百萬兩黃金……”
“什麼東西?”
“小魚鳧王應該清楚,這東西,現在正在你身上……”
鳧風初蕾的一隻手,正好按在左心房——在那位置,正好藏着太陽神鳥金箔。
她緩緩地:“你故弄玄虛,設了這麼一個套路,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太陽神鳥金箔?”
“呵,這可不是套路。看來,在小魚鳧王心裡,不周山之戰的最後一刻,價值根本比不上這個金箔吧?既然你覺得沒價值,那就不看好咯……”
她沉聲道:“我寧願付你一百萬兩黃金!”
“你騙誰?你根本拿不出來!”
“我當然拿得出來!”
“拿出來也沒用!哈哈,我現在改變主意了,我只要太陽神鳥金箔!”
鳧風初蕾也不勉強,只把窺心鏡放在黑鐵匣子裡,轉身欲走。
腳步還沒邁開,黑匣子忽然戰慄,就像剛剛拿到手一般亂抖。
鳧風初蕾心裡一動,一把拉出窺心鏡。
黑匣子扭動得就像一隻巨大的毒蟲,冰冷的寒氣更加肆虐,鳧風初蕾但覺掌心一陣巨疼,可是,她卻毫不猶豫,徒手扯掉了黑匣子的最後一層。
那是一面圓形的金箔。
金箔上,八隻飛鳥首尾相連,逆時針旋轉,其構型的巧妙,竟和太陽神鳥金箔一模一樣。
不過,這一面金箔是白金,而不是黃金。
鳧風初蕾一把抓住白金金箔。
懷裡的太陽神鳥金箔忽然無法控制,直飛而出。
她本能伸手去抓,黑匣子卻忽然重重地壓下來,緊接着便是一股颶風般的力道,如千萬只鬼手同時拉住鳧風初蕾的雙腳,拼命就往地下墜落。
兩面金箔同時飛出,穩穩地貼在地面上。
枯黃的草叢裡,裂開一道巨大的黑洞。
烏黑得就像通往地獄的大門。
鳧風初蕾措手不及,被拉扯着旋轉而下。
委蛇大叫着追上去營救,哪裡還來得及?
蛇尾也被巨大的力道纏繞,一起被拉了進去。
層層黑暗的漩渦,無窮無盡的墜落。
耳畔呼呼地風聲帶着毫無生命跡象的氣息,好幾次,鳧風初蕾雙手伸出,可是,身旁連石壁都沒有,金杖夠不着任何東西,只能無窮無盡的墜落。
重新睜開眼睛時,眼前一片漆黑。
她發現自己躺在地上,渾身冰涼,四肢疼痛,好像倒在了一片磚塊瓦礫裡面。
要翻身都很艱難,她乾脆閉着眼睛,一直躺着。
再次睜開眼睛時,渾身的疼痛更加清晰,可眼前也慢慢清晰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金黃:那是無數的金條、金塊、金磚、金銀器皿散發出的光芒。整個人,好像置身於一片黃金的世界裡。
她並不是沒有見過黃金之人。
在沙漠裡,曾親眼目睹塗山侯人發掘出來的五百筐黃金,以及那個沙漠金礦。
可是,跟這座金山相比,那五百筐黃金簡直不值一提。
放眼一看,這山無邊無際,不知多大多寬,隨手一抓,全是金幣、金盃、金條……而遠處,更是大片大片的金塊,有些乾脆就是一整塊的大金石。
其中甚至有一座山峰——毫不誇張地說,那是純金堆積的山峰,起碼高七八丈,寬幾百丈,也不知道這個寶庫到底有多大。
散落在黃金海洋裡的,則是各種各樣的寶石:紅的、綠的、藍的、紫的……那些寶石,她完全叫不出名字,只看到七彩光華,和黃金的絢爛交相輝映。
是委蛇的驚叫,它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和少主一樣:“天啦,我們終於進入金山銀海了!”
她從不知道,金沙王城下面,居然有這麼大的一個藏寶庫。
她慢慢坐起來,茫然地四下環顧。
看了很久,無論從哪個方向都看不到邊際。
好一會兒,她才慢慢地看出了一點門道。
這無邊無際的金沙海洋裡,彷彿有四條河流:一條滿是紅色瑪瑙,一條滿是碧綠翡翠,一條滿是紫色寶石,而另一條則是其他雜色寶石。
它們就像四條彎彎曲曲的河流,蜿蜒在黃金海洋裡,交織成瑰麗而美豔的神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