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風初蕾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嘆道:“頭都沒了,吃不吃苦又如何?”
小狼王哈哈大笑:“那你只能怪百里行暮了,誰叫他最後還是輸給了妖魔,讓大費成了大贏家?哈哈,本王左右權衡,認定這是一場惡戰,關鍵是百里行暮和妖魔鬥一定會兩敗俱傷,至於他們誰輸誰贏,就不那麼重要了。沒準,我可以一鼓作氣將他們全部滅絕,到時候,本王才真會成爲萬王之王!”
狼牙棒遙遙一指茫茫沙漠:“這大漠裡有金礦,有無數的苦役,本王只要現在按兵不動,到後來,這些就可以全部到手,屆時,我白狼國必將成爲天下第一的富裕之國,有這座金礦做支撐,不出五年,我便可以一統天下!”
他的野心坦蕩蕩寫在了臉上,一副鷸蚌相爭漁翁得利的情態。
塗山侯人道:“金礦之處便是商旅藏身之處?”
“是又如何?哈哈,本王倒想到一個絕妙的主意,就讓這批商旅留在這裡開採金礦得了。如此,也免得走漏信息,也不用再去外面辛辛苦苦騙人進來了,沒有東井星怪物的光影武器,我們還真難以騙到那麼多人。哈哈,絕妙,真是絕妙啊,現成的一萬多商旅,開採十年金礦都沒問題……”
塗山侯人想起金礦的幽深,高達幾十丈的地下通道,每一名曠工身上都綁縛了繩索,麻木得就像行屍走肉,顯是長久繁重的勞役已經讓他們徹底認命了。
委蛇大叫:“小狼王,你真不怕滅族之禍了?”
小狼王滿不在乎:“威脅誰呢?百里行暮還能活着走出這大漠嗎?再說,就算萬一是他贏了,我早就遠走高飛了,至於他會不會屠滅白狼國,我真不在乎,反正只要我自己不死,一切皆可重來!”
委蛇蛇尾一掃,立即就要和小狼王拼命,塗山侯人一揮手,提着斧頭上前一步,“小狼王,你真以爲就憑你這兩千人,就足以左右整個大局?”
小狼王見了他,氣就不打一處來,狼牙棒一指:“鳧風初蕾,你還有一個活命的辦法別怪我沒提醒你!你馬上砍掉塗山侯人的頭交給我,我便饒你一命!否則,就讓你和這個噁心的傢伙一起死……”
一揮手,一羣侍衛一擁而上,七八根狼牙棒一起往塗山侯人攻去。
小狼王急退幾步,上百名士兵裡三層外三層團團將塗山侯人包圍了。
劈天斧的寒光,在狼牙棒的青光下,稍稍黯淡。
小狼王洋洋自得:“本王就不信,這一次,塗山侯人你還能突圍而出……”
鳧風初蕾站在原地,看着陷入包圍圈的塗山侯人,又看看四周,只見訓練有素的狼少年精銳已經分散成陣,以三面包圍的架勢將二人一蛇合圍。
在她前面,便是小狼王。
他提着狼牙棒,虎視眈眈地瞅着她身後的飛行器。
看樣子,他對這飛行器覬覦已久,所以下令將塗山侯人和鳧風初蕾分隔開,目的便是保護這艘飛行器不至於被毀損。
“鳧風初蕾,你還有一個活命的辦法,你把飛行器的駕駛方法教會我,我也可以考慮放你一馬……”
委蛇盤旋在飛行器旁邊牢牢看護着這個法寶,它深知這已經是衆人離開的此地的唯一工具。
“老蛇奴,滾開。”
“臭小子,你要敢動我們的飛行器,今天我就殺了你。”
“哈哈,本王好怕啊!看吧,今晚本王纔是要斬了你這條會講話的怪蛇,把你的舌頭放在鍋裡燉湯。”
他耀武揚威:“你這老蛇奴,從來對本王不恭不敬,這一次,本王一定要抽你的筋刨你的皮,讓你受盡折磨而死……”
他本是要激怒委蛇,可是,委蛇居然只冷笑一聲,龐大的蛇尾依舊牢牢護着飛行器,四周原本已經躡手躡腳靠近的侍衛一看它蛇軀開始暴漲,身上的鱗片也閃閃發亮,不由得心生畏懼,縱然人多,也不敢一擁而上。
“你們記住,要活捉這條老蛇,萬萬不可弄死了,本王要親手懲罰它。”
士兵們紛紛圍住委蛇和飛行器,要打死容易,可要活捉這麼大一條巨蟒,難度便太大了。
小狼王不急不躁,一副大局在手的樣子,轉而盯着鳧風初蕾。
鳧風初蕾居然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着慢慢西斜的紅月亮,好像對地面上的這一場廝殺完全漠不關心。
甚至她從不離手的金杖也沒有亮出來。
小狼王有點奇怪,暗忖,她怎麼變得這麼大膽了?難道真的不懼怕自己這兩千精銳?
或者,連塗山侯人和委蛇的死活也不放在心上了?
一念至此,狼牙棒便伸出去:“鳧風初蕾,你想死還是想活?”
鳧風初蕾還是看着西天的方向。
“嘿嘿,我倆以前也算是生死與共,患難之交,只可惜,我一直拿你當朋友,你卻縱容你那條老蛇奴侮辱我,輕視我,從來對我毫無禮貌。現在落在我手裡,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鳧風初蕾還是不理不睬。
他再上前一步。
幾乎快跟她比肩而立了。
可是,她依舊沒有任何防備,依舊全神貫注盯着天空那一輪血紅的月亮——這之前,她還從來沒有見過紅月亮。
這月亮紅得極其不正常,就像是一個透明的圓膜包裹着一大包血漿,風一吹,好像天空就要下一陣紅色的血雨。
就連小狼王的坐騎,那隻巨大的白狼都不敢嚎叫,只是擡起頭,也死死盯着那一輪可怕的月亮。
狼牙棒伸出,好像下一刻立即就能刺穿她的心口——正是偷襲的絕好時機。
小狼王比劃了一下,卻無聲無息放下了狼牙棒。
他嗅到一股淡淡的香味——那是她身上散發出的乾淨的氣息。
這沙漠苦寒地,人人都一身汗水,一身惡臭,唯有她,隨時隨地,乾乾淨淨,雪白芬芳,一如萬國大會上揭開顏華草遮掩時的驚豔絕俗。
他生平所見的美女,加起來也不如她。
尤其,此刻。
大漠落日,紅顏如雪。
她比一切的景緻都壯麗美貌。
當她沉默不語的時候,這美貌更增添了溫柔純潔,就像一朵天地之間獨自盛放的花。
他的心跳又不爭氣地砰砰快了起來。
腦中忽然閃過一個詭異的場面:跟她一起,並肩馳騁,茫茫大漠稱王稱霸,笑傲天下。
這誘惑的場面,甚至勝過了大費的十萬兩黃金。
那是他的終極理想。
“鳧風初蕾!”
“鳧風初蕾!”
他叫了兩遍,她還是無動於衷。
可他一點也沒生氣,聲音反而更加溫柔了:“喂,鳧風初蕾,要不,我們講和吧。”
他強調:“真的,我倆講和。你知道,我對你從來沒有真正的敵意……”
她根本不問要如何跟他講和,他沒轍,只好自己說下去:“你當衆宣佈向我投降,對我臣服,然後,嫁給我,我今晚便可以考慮放你們一馬……真的,這一次我保證說話算話,只要你嫁給我,我就放你們一馬……”
甚至不用當衆投降都可以。
風一吹,天空的那一輪血月亮滾動了一下,彷彿無數的鮮血在裡面流淌,馬上就要掙破漿膜的包裹,破壁而出。
“你也看到了,我已今非昔比,我有大軍,有單峰駱駝,有大片的草原和森林。實不相瞞,除了這兩千大軍,我另有五千精銳已經召集,隨時可以大規模作戰。縱然大費,也不在話下。鳧風初蕾,放眼天下,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好的適婚對象了……喂,鳧風初蕾,我在跟你講話,你到底聽到沒有?”
她彷彿在自言自語:“這月亮怎麼這麼奇怪?”
他瞪眼看了一下天空:“這該死的月亮怎麼變成了紅色?果真是要天下大亂嗎?”
她不經意地看了一眼被圍攻的塗山侯人,只見他越戰越勇,等閒狼少年根本無法靠近他,可是,他陷入人海戰術裡,要衝出來,一時也不是那麼容易。
雙拳,總是難敵四手。
塗山侯人說得沒錯:這不是個人英雄主義的時代,這是個協同作戰的集體年代,如果沒有一支強大的軍隊,別說稱王稱霸,就連自身都難以保住。
“喂,鳧風初蕾,你倒是說句話,你到底嫁不嫁給我?”
小狼王自說自話這麼久,終於急了,“若不是看你長得漂亮,我早就不忍你了。”
長得漂亮,所以,做一切都可以暫時被原諒。
沒想到,他都嚷嚷成這樣了,鳧風初蕾還是沒有回答,甚至都沒看他一眼,目光又轉向了委蛇。
狼少年們一直圍攻委蛇,因要活捉,無法對委蛇痛下殺手,什麼辦法都無濟於事,顯得十分狼狽。
沉默,真是比惡毒的爭吵更加令人難堪。
小狼王惱羞成怒:“鳧風初蕾,你是聾子嗎?你聽不到我跟你講話嗎?”
她這才轉向他。
那目光居然沒有半點畏懼,就好像他這兩千人大軍是紙糊似的。
小狼王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向她求婚所受到的種種羞辱——
這一下,立即就爆發了。
“鳧風初蕾,你有什麼了不起的?拽什麼拽?我跟你求婚是看得起你,否則,早就一刀將你砍了。你要是再這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她這才輕描淡寫:“你能對我如何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