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舜帝也就罷了,可是,堯帝當初若是沒想要把王位讓給兒子,丹朱怎會被舜帝流放?”
“這……想來大禹王也不敢輕易破壞禪讓制度,那樣,可是會遺臭萬年的!”
大費冷笑:“父親你能自欺欺人,可是,我做不到!我不想替這樣的人賣命了,想起就噁心。”
“所以,你就大白天在家裡縱情聲色,再也不愛惜自己的羽毛了?”
大費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反正我在萬國大會上也被啓王子羞辱,我的名聲也就這樣了,我再是努力,又能如何?”
皋陶搖搖頭,痛心疾首:“大費,才這麼一點小挫折你就受不了了?”
大費心裡一凜。
“如果大禹王真的要不仁不義,非要搞家天下那一套,那麼,我們和他的鬥爭纔剛剛開始。你倒好,戰鬥還沒開始,你直接就繳械投降了?”
皋陶厲聲道:“啓王子在外界面前假扮廢物,迷惑衆人,難道這一切大禹王會一點也不知道?啓王子從何學來的本領?從湔山到塗山,他處處和你作對,而且屢次犯下爲大夏律法所不容的死罪,這些,你道大禹王都糊塗了?他哪裡是糊塗了?他分明是深藏不露,只是在衆人面前演戲而已。只等機會,一舉推出啓王子,震驚天下……於是,萬國大會上,你也看到了,大禹王的目的一下就達到了……”
他痛心疾首地看着兒子:“可是你倒好,最初還扮一扮少年英雄,現在你直接就慫了?別人還沒出手,你直接就倒下了?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了嗎?你還是我皋陶的兒子嗎?”
大費冷汗涔涔,真如醍醐灌頂。
他忽然道:“我就在奇怪,爲何當初啓王子會那麼準時趕到湔山小魚洞跟我作對。我出兵魚鳧國,雖然是奉了大禹王的命令,可是,按照作戰部署,是直接進攻金沙王城,而改道湔山伏擊,那是我自己研究出來的作戰方案,就連大禹王也根本不知道。可是,啓王子卻能如期趕到,莫非大禹王一直在暗中監視我的一舉一動?”
這一想,更是震駭不已,對大禹王的痛恨,又更深一層。
他憤憤不平:“大禹王表面光明磊落,難道實際上卻是如此的卑鄙無恥?既然如此,我們又何必再替他賣命?”
皋陶長嘆一聲,他原本早就衰老的眉眼更是皺紋深深,人活一百歲本就不易,更何況,他這漫長的近百年裡,一直在爲大夏而奔走忙碌,從未停下來享受過一天。
“我這一生,都追隨大禹王在爲了一統天下而奮鬥,幾十年下來,我倆之間從未起過任何齷齪。爲了治水,大禹王五十幾歲才成親,而我,六十幾歲才成親,一生最好的光陰,都在治水中度過了。我雖然功勞不及大禹王,可是,自認這天下,除了大禹王,沒有任何人比得上我!大禹王禪讓王位於我,我也問心無愧!而且,我身爲大夏的法律官,自然就要維護大夏的法統長存。如果大禹王真要爲了一己之私,破壞禪讓制,那麼,我必和他血戰到底!費兒,也許到後來,只有我們父子才能並肩作戰!”
大費的酒已經徹底醒了,他站起來,躬身:“父親教訓得是,兒子都明白了!”
他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十分欣慰:“費兒,你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能以任何藉口損傷自己的羽毛!你別忘了,你一直是大夏的國民偶像!”
“兒子謹尊父親教誨!
連續幾天,大費在家閉門不出。
入夜,他迎來了自己的客人。
密室裡,姬真斟好酒水,跪着擺放整齊,才倒退着出門。
涯草歎爲觀止:“大費將軍,你這個寶貝可真是難得。走遍九州四海,我可從未見過這麼溫順的女人。”
大費淡淡地:“整個白狼國,全是這樣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涯草不以爲然:“白狼國的女人我也見過,她們的確溫順,可是,如姬真這麼漂亮的卻絕無僅有。我敢打賭,姬真是這世界上最溫順的女子,沒有之一!”
“也許吧。”
“如此佳人,大費將軍他日登上王位之後,可切莫辜負了人家……”
大費一聽此話,面色變了,他舉着酒樽,陰晴不定,好一會兒才低聲道:“九萬里肥沃土地已經到手了,涯草,你還想怎樣?”
涯草喝一口酒,笑起來,她有一雙細長的眼睛,笑的時候,媚得就像是春日裡發情到了極點的母貓,縱然大費是普通人,明知不可和巨人通婚,也心裡一陣一陣盪漾。
他慌忙移開目光,不敢與之對視。
涯草對這美少年的反應滿意極了,她笑道:“大費將軍,若你是巨人,我一定毫不猶豫嫁給你。”
大費紅了臉:“涯草說笑了。”
涯草咯咯的:“那我們就說點正經的。大費將軍,我今天可是來送你一件天大的禮物……”
大費聽得是禮物,便興趣缺缺:“什麼禮物?”
“確保你王位無憂的禮物!”
他緊緊握着酒樽,“涯草,你這是什麼意思?”
“大費將軍,我可聽說你最近處境不是太妙啊!啓王子在萬國大會上那麼一露臉便將你的風光遮掩下去了。加上羣臣趨炎附勢,各種爲啓王子塗脂抹粉,現在,啓王子已經成了大夏新的全民偶像,無數部族都爭着跟他聯姻。你想想看,等他娶了這些大部族的姑娘,基本上便得到了整個大夏一大半的實力支撐,他要是不跟你爭奪天下也就罷了,可是,若他真的藏有野心,非要角逐天下,你說,你勝算幾何?”
幾句話便擊中了大費的內心。
大費端着酒樽,又不喝,眉宇之間,滿是心事重重。
涯草察言觀色:“皋陶國師家教甚嚴,又自奉道德楷模,畢生只娶一妻。說實話,大費將軍,你要麼如啓王子一般,光開門路,大肆迎娶各部族之女。可是,你要是學你父親,只娶一妻,那麼,無論你迎娶哪個部族的姑娘,你的勢力都會遠遠不如啓王子,到後來,你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大費嘆道:“家傳如此,小子也沒法迎娶太多姑娘。”
“我倒好奇,大禹王和你父親都只有一妻,可是,爲何大禹王能縱容兒子多娶望族,偏偏國師大人對你那麼嚴厲?”
大費嘆道:“只因爲家父言行一致,他做不了那樣的僞君子!”
“哈哈,僞君子!沒錯,就是僞君子!對於大禹王這樣的僞君子,我涯草也看不慣,所以,必須助你一臂之力,以報答我得到的九萬里河山!”
大費嘆道:“涯草的好意我心領了。可是,就算你傾全部巨人一族的力量幫助我,我也不可能是大禹王父子的對手。再說……”
他遲疑一下:“還有那個柏灌王!你知道,他是我的死敵之一!據我所知,他可是塗山侯人的朋友!如果他支持塗山侯人,那麼,我真是連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涯草大大搖頭:“大費將軍多慮了!柏灌王纔不會管你們這區區小事!”
“大夏之王可不是區區小事!”
“在他眼底就是!誰做王者,他根本就不關心。”
大費眼底燃起一絲希望:“既是如此,涯草,你要送我的禮物是?”
涯草笑道:“要做王者,第一是有兵力,第二是有財力。大費將軍少年起便統領大軍,在軍中有極高的聲望,兵力自然是有的,可是,財力嘛,就稍遜一籌了……”
大費嘆道:“可不是嗎!家父自來簡樸節約,真真是家無餘糧。小子受父親教誨,也每每有戰功賞賜,都分給屬下,於財力一道,實在是無能爲力……”
涯草悠悠地:“財力簡直是小事一樁,我有一座金山要送給大費將軍!”
大費不敢置信:“金山?”
“沒錯!一座金山!”
要知道,黃金在彼時是稀罕物,流通的都是貝幣,只有王冠,王杖或者極其重大的祭祀活動上,纔有資格用上最珍貴的黃金,其餘場合,便是用其次珍貴的銅器。
縱然大費南征北戰,掠奪無數珠寶,但是,黃金也並不多見。換而言之,在整個大夏的藏寶庫裡,黃金都很少。
如今,涯草竟然說她要送自己一座金山。
涯草笑眯眯的:“這座金山,日後必然力助大費將軍奪取天下!爲讓大費將軍安心,大費將軍明日便可派人隨我去一看究竟。大費將軍還可派駐親信把守,但有所需,隨取隨用,我便不再過問了。”
大費跟她合作日久,深知這女人是個狠角色,不可能空口許諾。如今,肯拿出一座金山,那麼,她的所圖必然比金山更大。
他緩緩地:“你給我一座金山,我能給你什麼?”
涯草嬌笑。
大費雖不知道她的確切年齡,可也知道這個女巨人絕對是超級高壽之人,但聽得她如此嬌笑,咯咯如少女似的,也覺得古怪。
“大費將軍,你能給我的當然比一座金山更多!”
大費見她如此爽快,毫無掩飾,反而放心了:“涯草,你不妨直言你的要求,我能做到,我一定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