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蛇瞪着我。我也看着它。
我想走,但是它總是輕輕巧巧得轉個彎就擋在我面前。
風水輪流轉啊。剛纔我還大發神威打得它跪地求饒。現在就被堵在水裡,不知道一會怎麼死。
阿花在岸上焦急得看着我。幾次想衝過來救駕。奈何昔日的同胞把它死死得纏住。現在阿花的處境應該不大好吧,投靠人類,做了蛇奸。爲爬行動物所不齒。
那條蛇看了我一會,眼睛裡突然留露出一絲嘲弄。我不知道我是怎麼看出來的,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緊接着,它大嘴一張,向我上半身湊過來。 wWW✿тt kán✿¢○
我當然知道它要幹什麼。我撲騰着想跑,但是在水裡實在跑不過它。我又想潛下去,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
我眼前一黑,知道至少半截身子已經在它嘴裡了。我鼻腔裡是濃重的腥味、臭味……這條巨蛇有口臭,臭的像個垃圾場。
我曾經被阿花吞過一次,但是和這次絕對不同。巨蛇的嘴很大,我的上半身甚至可以在裡面有所動作。
我兩手摸索着,發現它的嘴裡滿是碎肉,而且沒有舌頭。這些碎肉發出腐爛的氣息。我抓住一塊,用力一扯,居然扯下來一大塊來。我心裡奇怪,怎麼感覺這條蛇要爛掉了似的。
它身子劇烈地都抖動。然後大嘴使勁咬下來。
這時候我腰部以上在它嘴裡,兩條腿還在外面。巨蛇雖然沒有牙齒,但是上下顎的壓力至少有幾百斤。我的腰幾乎被它壓斷了。
巨蛇試了幾次,發現無法把我碾碎了再吞進去。於是轉變策略,乾脆吃個整個的吧。
想必它肯定已經昂起頭來。我頭衝下,腰間壓力一鬆,整個的向它肚子裡栽進去。它喉嚨處的爛肉很多,卡在我胸口,壓迫着心肺,我不能呼,憋得臉紅脖子粗,頭上青筋亂蹦。
好在估計它也不好受,喉嚨蠕動了幾下,把我推下去了。
隨後就是無休無止得天旋地轉。我猜,它一定在水裡四處遊動,來回翻騰。
等一切終於靜止下來的時候,我已經被它晃得想吐了。
這裡很黑,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我心裡奇怪。爲什麼在這條怪蛇的肚子裡還能呼吸?這裡雖然空氣渾濁,每呼吸一次都嗆得像是吞下去個大鐵球。但是窒息感並不強烈。
這隻有兩個可能。要麼這條蛇的肚子很大,大的可以讓我這個大漢在裡面呼吸。要麼就是這條蛇是漏氣的。
我感覺了一下,並沒有風吹過。而身上也沒有傳來刺痛感。摸摸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尚屬完好。
真是疑雲重重啊。它既然沒有牙,就應該有個強大的消化系統纔對。爲什麼我在這裡完全沒有被腐蝕掉的痕跡?難道它不怕我學孫悟空那一招,在它肚子裡翻騰一會?
就現在看來。這條蛇的危險係數還不如當年鑽過的蟒蛇洞。這樣一想,我突然發現這裡真的很像那個蟒洞。雖然狹小,但是足以彎着腰走過去。難道當初蛇頭廟下的蟒蛇洞就是參照這麼個東西建造的?
我憤憤得在它內臟裡打了幾拳,像是打在泡壞了的肥皂上。不僅沒有打在肉上的感覺,反而沾了一手黏黏的碎末。難道這傢伙的肉已經爛了?
我摸索着到處亂轉。腳下很軟。像是走在爛泥地裡。我想往深處走走,看看這傢伙到底是不是漏氣的。如果不是的話。我只好考慮徒手在它身上挖個洞。反正它的肉已經基本上爛掉了,應該不難。
這樣走了沒兩步。我突然覺得腳下有點癢。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壞了壞了,該來的還是來了。周圍這些碎肉裡八成有什麼腐蝕液。腐蝕液再混上麻醉液。我一雙腳就算被腐蝕成骨頭,也不過是微癢的感覺。
我什麼也看不見。摸索着蹲下去。還好,雙腳還在。只是腳面上有隻拇指粗細的蟲子,一動不動得叮在上面。剛纔的麻癢估計是這麼個東西造成的。
我心說,這條蛇果然是開始爛掉了啊。肚子裡面有長蟲子了。虧得它外表還那麼英俊神武。這門面裝得也太到家了。
我把蟲子拽下來扔掉。繼續往前走。
忽然我想到,既然這裡並沒有想象中的可怕,我沒有死,其他人呢。
我大喊:“桃花、八嬸、青龍哥、楊念魂……”
怪蛇肚子裡狹窄,很嘭音,我的耳朵震得嗡嗡響。喊了幾聲,沒有迴應。
我想接着走。可剛一邁步,腳下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面朝下摔了個跟頭。
我一張臉完全埋在鬆軟的爛肉裡。這些爛泥糊糊一樣的東西順着鼻子耳朵灌進去不少。我猛地擡起頭來,跪在地上噁心的挖鼻孔掏耳朵。但是兩隻手上也全是腥臭的肉泥。越掏越髒,到後來我差點吐出來。
後來我停下來了。給了自己一個大耳光:程大力啊程大力。你是什麼乾淨人嗎?忘了在柴禾跺上睡覺的艱苦歲月了?人可不能忘本啊。不能因爲和桃花姑娘玩了幾天,就開始嫌棄這些骯髒又樸實的東西了。
這樣心理暗示了一會。我找了找當年瀟灑的影子。這才安下心來。腦袋掉了碗大的疤,我有什麼好怕的。難道真的是有了桃花。我心裡有了顧慮,所以做事有些縮手縮腳?
不過這裡也不是搞自我批評的場合。我稍微整頓了一下心神,開始摸索地上,看看剛纔是什麼東西把我絆倒的。
這樣一摸,我摸到一片東西,薄薄的一層。像是一張皮。拿手捻了捻,不對啊,怎麼像是一塊布?我心中一震,用力向下摸。我摸到一整塊的肉,然後一顆頭。我的腳下躺着一個人。
我的心一抽。嗓子發啞有點變聲:“桃花?”地下的人沒吭聲。
我仔細摸了摸。就身材來看,地下躺着的是個男的。
“青龍?”地下的人還是沒吭聲。
我從他身上摸到個手電筒。打開。久違的亮光啊。我在黑暗中呆的久了,過了好一會,才能適應手電筒裡的光。
挺高級的手電筒。防水,電量持久。這在我們這裡,多少也算得上奢侈品。村裡的小賣部根本不賣這個。只有鎮上纔有。
我拿手電筒往腳下照。一個小夥躺在爛肉裡。身子快被埋到裡面了,看臉色,已經死了。這個人我認識,千眼井的小夥,當年曾參與過對我的圍攻。
看來,千眼井人果然也被那些蛇押送到這裡來了。只是不知道老婆婆在哪。是在前面嗎?想起老婆婆。我突然想到她那一身肉和這蛇爛乎乎的內臟還真不大好區分,萬一她死在這裡,尋找遺體得費一番工夫。
我想在小夥身上再找些有用的東西。最好能有一把刀。但是摸了一圈,我失望了。
我推了推他,把他翻個身,看看背上有沒有包。這一推不要緊,他背後的景象差點嚇死我。
這小夥身子底下居然躺着好幾條蛇一樣的東西。它們像細長的蘑菇。一半長在蛇的內臟裡,一半插在小夥的背上,像是在吮吸什麼。我一動小夥,它們紛紛把頭拔出來,左搖右晃得看我。
手電光下,我看見它們原本應該長眼睛的地方只有一個小縫。這也難怪,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有眼睛也沒什麼用。但是,它們顯然能夠感應到手電光的存在。我的手電左搖右擺,它們也隨着光圈晃動。
這裡實在夠噁心,否則我一定和它們一塊玩玩。我舉着手電想往前爬。不料一擡頭,看見一副更噁心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