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麻頭氣的從地上跳起來:“這條蛇是白眼狼啊。把你們一個個全都扔進去。大力,還好你們出來了。”
八嬸也氣呼呼得指着阿花:“真是敗類。千眼井的叛徒……”
我心想:“這可不一定啊。”
楊念魂和青龍也七嘴八舌得替阿花說好話。
青龍說的最爲感人:“要不是阿花把我扔進去。我怎麼知道我肚子裡有那麼個噁心東西?雖然被那團火燒得不輕。但是至少把蟲子打下來了……”
老麻頭聽得雲裡霧裡:“什麼火?什麼蟲子?”
青龍伸了伸胳膊。我知道,這是要短話長說,顯擺顯擺的前奏。但是此時此地,實在不適合大擺龍門陣。
於是我對老麻頭說:“你先告訴我,有沒有看見鐵蛋。”
八嬸氣憤的說:“你們幹什麼了?鐵蛋垂頭喪氣得從裡面走出來。怎麼叫也不答應。一溜煙跑了。我們倆想去追,不成想這條蛇一直攔着我們。太沒眼力勁了。這不就打起來了嗎?”
我問八嬸:“你知道他跑到哪去了嗎?”
八嬸指了一個方向:“那裡。”
那裡很黑。簡直是漆黑一片。我向那個方向望了望。什麼也看不到。不知道鐵蛋…】,..跑到哪裡去了。
青龍把裡面的情況長篇大論得說了一遍。
這期間我問了桃花很多問題。比如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柴教授怎麼樣了,王天驕去哪了。
但是桃花一直搖頭,全然不知。
我嘆了口氣。只好拉着她重新回到人羣裡。
這時候,青龍剛剛講到高潮處。把楊念魂和鐵蛋渲染成兩大絕世高手。一招一式都安上了名堂。把短短一瞬間發生的打鬥,足足講了半個小時。
我心說,你這水平堪比單田芳啊。你是沒有去講評書,不然大家都失業了。
我擠進去,簡明扼要的講了一個結尾:“鐵蛋把兩枚丹藥掉在地上了。然後逃跑了。那丹藥被青龍肚子裡的蜈蚣吃了,現在蜈蚣死了。”
青龍被我噎得乾瞪眼,一直藏着的包袱被我全都抖出來了。只得意興闌珊得搖了搖頭。站起來了。
八嬸有點着急了:“鐵蛋不是說了嗎?要想就咱們千眼井人,全都得靠這兩個藥丸,現在怎麼辦?”
老麻頭撓撓頭:“我覺得這倒也不是壞事。”
八嬸是個點火就着的脾氣。不由分手給了老麻頭一個大耳光。指着老麻頭的鼻子就訓上了:“你什麼意思?我們家的人死絕了你高興是不是?”
老麻頭老臉通紅,一部分是打得,一部分是氣的,一部分是臊的。看來當年老麻頭能和八嬸鬼混到一塊,那也是吃了不少苦頭的。
老麻頭跺跺腳說:“你知道什麼?不等我說完就發火。那兩枚丹藥,一枚能凍死人,一枚能燒死人。都碰不得,你拿它們治病。能治好嗎?只能把他們害了。”
八嬸有些猶豫:“你的意思是,鐵蛋騙我?那倆藥丸根本不管用?”
老麻頭搖搖頭:“那也不至於。你看啊,現在兩枚藥丸被那個什麼蜈蚣吞下去。藥性肯定還在,但是絕對不像之前那麼劇烈了。這時候救人,纔有可能。”
八嬸喜上眉梢:“那咱們還等什麼。趕快把它拿回來吧。”
我們一行人又重新向那扇紅門中走進去。
那裡面奇怪的烈火已經熄滅了。一切都歸於沉寂。
鐵蛋走了,老麻頭即位成了我們的首領。他從外面的牆上取下來了一支火把。我們就靠着這火光,第一次仔細端詳了一番這裡。
之前雖然光明無限,火光熊熊。但是實在太過刺眼。現在黑下來。我反而更能看清楚這裡的面目。
原來這裡很簡陋,露着燒的黑漆漆的磚。最外面的那一層不知道經歷了多少年的炙烤,已經發黑髮亮,有了一些琉璃的意思。用火把一照,甚至還很好看。
我很想敲下來一塊帶回去。但是我用已經有了豁口的單刀一敲,拿東西不僅沒有被敲下來,反而傳出來不絕於耳的響聲,從這裡遠遠的傳出去,又彈回來,震得人耳朵發麻。
青龍連忙攔住我:“大力,你別財迷了。這裡的東西動不得。萬一再震塌了,你這罪過可就大了。”
青龍說的很嚴重,我連忙住手了。
聲音想了很久,才漸漸停歇。
八嬸正在研究地上那隻蜈蚣頭。
那隻恐怖的蜈蚣,現在只剩下一個頭了。身子,尾巴,細腿,全都萎縮掉了。
這顆頭也變得很脆,很薄。稍微一碰,就要裂成幾瓣,一副要隨風劃去的樣子。
八嬸把老麻頭的襯衫拽下來,仔仔細細把蜈蚣頭包上了。然後小心地背在身後。嘴裡喜不自禁:“有救了,咱們有救了。這一躺沒有白來。感謝祖師爺保佑。”
我看見她得樣子,心裡涌起一股暖意。
八嬸背後揹着的,不是一顆風乾了的蜈蚣頭,而是千眼井全村人的性命啊。
我從小獨來獨往,從來沒有關心過誰,也沒有被誰關心過。但是這幾個月來。先是桃花,然後是八嬸,是老婆婆,是千眼井,青龍。我覺得我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在我倒黴的時候,能有一羣人和我站在一塊。這種感覺可真好啊。
這裡沒什麼好看的了。八嬸整理好了行裝,興奮的說:“咱們是不是要回家了?”
老麻頭聲音低沉:“鐵蛋呢?咱們得去找他。”
青龍嘆了口氣:“去哪找?這裡烏七麻黑,根本找不到。”
老麻頭說的很堅定:“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能不管他。”
青龍撓撓頭:“老爺子你真是多慮了。你們家鐵蛋來頭不小,身手又是絕頂的好。你放心,就算我們幾個死絕了他都不會出事。”
老麻頭嘆了口氣,不再說話了。
楊念魂說:“咱們往哪走?”
我們齊刷刷看着老麻頭。
老麻頭撓了撓頭,思考了一會:“這裡是一局棋。”
我們全都點點頭。
老麻頭又說:“這扇門,其實就是中軍帳。我覺得咱們已經贏了。對方已經被將死了。”
我瞪着無辜的大眼看着老麻頭:“沒了?”
老麻頭:“還有什麼?”
我幾乎要跳起來了:“贏了就完了嗎?沒有獎勵嗎?不放咱們出去嗎?累的跟狗似得,就是爲了下棋玩?”
我這麼一說,顯然是深得人心。大夥紛紛點頭。
老麻頭現在像是一個剛上任的將軍,手下人個個不服,他得晝夜難眠安撫我們。
老麻頭想了一會:“這裡既然是終點。肯定有什麼東西很重要吧。可能出路就在這裡。”
我們轟然一聲,開始分散到各個角落查找起來。
但是這裡面只有燒的透亮的黑色琉璃,除此之外,再也沒有什麼了。別說是機關,連爬上去的牆縫都沒有。
這時候,青龍湊過來:“大力,我覺得你剛纔無意中窺破天機了。”
這一頂高帽戴的我很不舒服,我問青龍:“你怎麼冒出來這麼一句?我確實聰明絕頂,不過你說的是哪一次?”
青龍接過我手中的單刀,輕輕敲了一下那些琉璃。發出一聲悠揚的脆響。然後他賊兮兮得對我說:“我覺得,關鍵就在這裡,這些琉璃,就是讓人敲掉的。”
我說:“你別鬧。你不是說一敲就塌嗎?”
青龍說:“哎呀,你怎麼不明白呀。正因爲一敲就塌我們纔要敲呀。你想想,這裡是宮殿。這玩意肯定是牆壘起來的,只要塌了,肯定有路呀。”
我還是有點沒明白過來:“這要是塌了。不救把咱們埋在裡面了嗎?”
青龍擺擺手:“大力。你手腳最快,你在裡面敲,然後趕快逃出來,我們在外面接應你。”
我勃然大怒:“你這不是讓我送死嗎?”
我和青龍爭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後來老麻頭等人也湊過來了。
老麻頭捋着不存在的鬍子說:“我覺得青龍說的有一定道理。”
我說:“放屁,老麻頭。咱們兩個怎麼也算是同鄉。你就這麼害我?”
老麻頭連忙解釋:“哪跟哪啊。我是說,這裡原本應該有一個出口。但是這些磚石都燒化了,把那個出口給蓋住了。沒準,真得把外面這一層敲掉才行。”
我說:“哪個不想活了?留在這裡敲。”
楊念魂挺身而出:“咱們都出去。我手勁準,把刀扔進來,應該能敲掉一片。”
我們一聽這個方法可行,於是退出去,只留下一隻火把照亮。
楊念魂在外面試了試準頭,一聲呼和,單刀直挺挺的飛進去。
只聽得咣噹一聲脆響,刀斬在琉璃上面了。
然後是一陣開裂的聲音,繼而,稀里嘩啦像是碎玻璃掉了一樣。
我們在外面緊張得聽着。幸好,只有碎玻璃的聲音。沒有土崩瓦解,全部建築都塌掉的跡象。
過了一會,聲音漸漸平息。裡面的火把早就被砸滅了。我們重新舉了一根走進去。
裡面的景象,把我們驚呆了。
黑色的琉璃下是濃墨重彩的壁畫。富麗堂皇。在火光的照映下,甚至有點晃眼。
青龍走上前去,摸了摸。忽然一跤跌倒:“這不是壁畫。媽的。這算什麼?黃色的是金子,白色的是銀子。紅的是什麼?這些全都是用寶物嵌在牆上的。用這種方式作畫,是不是太奢侈了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