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的秋風,拂過鬢邊散亂的長髮,溫柔的舞動着。海勒·博爾拉的掌上明珠,娜塔莉騎着一匹純白色的小馬,穿一件繡滿秋天花朵的斗篷,隨風飄揚。內裡穿着一件修身的天鵝絨罩衫和羊毛織成的馬褲,顯得苗條靈動,格外迷人。
和愛麗絲同齡的娜塔莉,有着和父親一樣棕色的長髮,兩縷長長的鬢髮,繫着漂亮的蝴蝶結,垂在白皙的臉蛋兩側,飽滿圓潤的前額,豎着整齊的劉海,下面映着兩道清秀的眉毛和一道挺直的鼻樑,恰到好處的鑲嵌着兩顆明亮的大眼睛,給整個俊俏的小臉帶來靈動的生氣。
在塞薩爾領,她不僅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也是領民愛戴的小珍珠。當她出現在領民面前時,人民高呼她的名字,舉着孩子向她歡笑,請求她的祝福,在她的周圍灑下無數花瓣。
當然,並非只是因爲她的漂亮,還有她的善良以及塞薩爾領廣爲流傳的美妙故事——珍珠賜福。
那是在娜塔莉十三歲那年,一位農夫的妻子早產,孩子生下來就很瘦小虛弱,妻子也沒有足夠的奶水。無助的農夫只好來到城堡請求領主的救助。父親不在,和母親一起接見他們的娜塔莉,憐憫那個孩子,撫住他的額頭,說了些祝福的話語,母親也仁慈的借給他們一隻產奶期的母羊。
靠着母羊的羊奶,那個早產兒在不到半個月的時間內,就變的白白胖胖,生氣勃勃。滿懷感激的農夫,感念領主夫人的恩德,更是把娜塔莉的祝福,奉爲孩子康復的主要原因。
爾後,這個故事就傳開了。
要知道,在這個黑暗時代,生孩子本身就是一件風險極高的事情,孩子夭折的概率同樣很高。再然後,就開始有淳樸的領民把剛出生的孩子送到城堡裡,請求娜塔莉的賜福。
起初,領民只是爲了祈求一些心理安慰。但是,經過娜塔莉賜福的孩子們,無一例外都成長的很好,無病無災,聰明可愛。
乃至於到了最後,這成了塞薩爾領的一個不成文的習俗,無論誰家裡剛剛生了孩子,都必須要送去城堡,祈求娜塔莉的賜福。
從十三歲到十五歲,這兩年間時間,受到娜塔莉賜福的孩子,有四十個之多。於是乎,娜塔莉的名聲越來越響亮,也越來越受領民的愛戴,大家都認爲,娜塔莉一定是光明的天堂賜下的珍珠,專門庇護弱小的孩子。
沒人能證明娜塔莉的祝福真的有用,更沒人能證明無用。
總之,孩子的確都很健康。
領地裡的新生兒茁壯成長,對於領主來說,同樣是值得高興的好事情,這意味着他們的人口會穩步的增長。
因爲,娜塔莉的父母對她更加的疼愛。
陽光正好,峽谷清幽。娜塔莉騎在健壯的小馬上,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欣賞着峽谷中的景色。
“爸爸,爸爸。這峽谷怎麼和去年不一樣了?”
和娜塔莉並駕齊驅的是一位身材魁梧,肩寬腰粗的壯年騎士,穿着一身鋥亮的盔甲,大方臉,深眼窩,滿臉毛茸茸的絡腮鬍子。
他就是娜塔莉的父親,海勒·波爾啦爵士,年逾四旬,正值壯年,騎在高頭大馬上顯得威風凜凜。
“哦,聽說是下暴雨的時候,有山巔倒塌,峽谷淤塞。所以看起來變窄了,和去年的確不大一樣。”海勒有些心不在焉的解釋着,回過頭去,掃了眼跟在後面的騎士團。
那並不是他的騎士團,而是來自深水城委派的聖靈騎士,名義上是隨從護衛,實際上在其中隱藏着此行真正的目的。
黑石領反叛,當他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震驚,他根本不相信老夥計的女兒,那個虔誠的女騎士,會反叛教會,反叛王國。接着,他聽到了更令他匪夷所思的消息——莉雅·桑德,愛麗絲·桑德兩姐妹,帶領着領民,全部淪爲了異教徒。
黑石領效忠王國,桑德家族效忠王國,足有百年曆史,表哥的秉性正直,嚴守騎士信條,家風嚴苛,忠誠無比。
然而,更加令人驚愕萬分的是,那我帶着黃金面具的審判官,向他直言了黑石領的反叛,並輕描淡寫的表示——兩支聖靈騎士團,一支聖堂武士團,全都被擊潰,且遭到了俘虜。
那一瞬間,博爾拉爵士覺得自己在做夢。
他太清楚黑石領的實力了,也太清楚聖堂武士的實力了。
這怎麼可能?
這根本不可能。
但……來着是教會的審判官,他又不得不信。
在他震驚、錯愕、無法理解之後,審判官傳達了教會,也是公主殿下的命令,委任他爲談判大使,率領使團出訪黑石領。
無論他願不願意,都無法拒絕執行。
在等待出發日期以及談判目標的那段時間,對於博爾拉來說簡直是種煎熬。他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也不知該如何處置,在沒有得到許可的情況下,更沒辦法向別人透露這個信息,包括妻子女兒。
直到今天,終於出發了。但他還是不知道談判目標,只是得到教會的命令,先以親人的身份進行接觸,後續任務會以有人通過某種辦法告知他。
某種辦法,顯然就是教會委派的聖靈騎士人員,他們中有人掌握着此行的真正目的。
“爸爸,你在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在女兒清脆的喊聲中,博爾拉爵士回過神來,從出發到現在,他的心就沒踏實過一分鐘。尤其是出發前,教會還特意囑咐他把女兒娜塔莉帶上,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道愛麗絲見到我,會不會覺得驚喜。哈哈哈……”單純的娜塔莉,根本不知道此行的目的,還以爲只是例行某種公事,爸爸特意帶她去黑石領玩。
望着女兒燦爛的笑容,博爾拉的眼皮子跳了跳,沒有說話。
要是讓女兒得知愛麗絲和莉雅都成了異教徒,那就沒有驚喜,只剩下驚嚇了。
臨近中午時分,使者團走出山谷,正式踏上道談鎮的領地。臨近冬末,幾乎所有的領地都步入蕭瑟,生產生活活動變的稀少。
但是,眼前的景象,卻讓博爾拉吃驚萬分。
在目力所及的荒原遠方,一樁樁紅色的房屋拔地而起,數量可觀。另外還有一些小黑點穿梭在荒地上,似乎正在熱火朝天的平整土地。
反觀另一邊的道談舊鎮,一片死氣沉沉,許多房屋都處於倒塌狀態。
這讓博爾拉有些難以理解。
他聽說了黑石領攻佔道談鎮的消息,潛意識裡認爲黑石領會佔據道談鎮,以及黑林城堡,作爲前沿據點。
可眼前那些奇怪的建築,又是怎麼回事?
懷着滿心的困惑勒馬停住,聖靈騎士團中魚貫而出十幾名騎士,爲首一位棕發騎士,在海勒的身邊停住,沉聲道:“教會的命令,大部在這裡紮營,不允許繼續靠近了。爵士閣下,請借一步說話。”
博爾拉爵士緊皺眉頭,控馬隨他走遠了一些:“爲什麼?”
“以免引起敵意。”棕發騎士面沉如水,目光落在遠方:“我想你明白,她們現在的身份是異教徒。任何不恰當的行爲,都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們需要輕裝簡從,儘量的降低他們的戒備。”
堂堂聖靈騎士竟然對黑石領如此忌憚?博爾拉爵士意味深長的瞥了眼棕發騎士,點點頭:“那就在紮營吧,我們先休息一下……”
“不必休息了。”棕發騎士搖搖頭:“他們留守在這裡紮營,我們現在就出發。”
博爾拉爵士很清楚,他就是教會的眼線,真正的主事人,因此也沒有反駁:“既然這樣,那就趁着天色尚早,繼續前進。應該在下午,就能到達了。”
“博爾拉爵士,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的貼身親衛,來自你們塞薩爾領,一名普通的騎士。我的名字叫做泰文,泰文·海希爾,你叫我泰文即可。我不希望在任何人面前,暴露聖堂武士的身份。”
博爾拉爵士早就猜到他的身份不簡單,沒想到竟然是一名聖堂武士。
“明白了。”
泰文面無表情的從懷裡掏出一封帶着金色火漆的信件:“博爾拉爵士,此行之兇險,你應該明白。異教徒都是狡猾殘忍,沒有人性的。一旦我們露出馬腳,後果不堪設想。這裡,是一封密信,關於贖金的底線包含其中,你可以先看一下,斟酌應對。”
接過信件打開,博爾拉爵士仔細品讀一番,內容的確是關於贖金的指示,包括身份身份,什麼級別,最低限度是什麼等等。
緩緩的合上信件,博爾拉爵士看了眼遠處正湊到馬耳朵邊竊竊私語的女兒,輕輕的嘆了口氣:“就只是談判?”
“其他的你不要問。”
聖堂武士身份尊貴,出身必定是大貴族。即便博爾拉不喜歡這種命運不在掌控的感覺,也不得不遵從。
娜塔莉……爸爸對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