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談鎮的軍事行動,執行的效率很高。在驅逐命令下達的當天,隸屬於馬塞勒斯麾下的銀光之盾聖靈騎士團,就浩浩蕩蕩的整備出征。
聖靈騎士團區別於常規的騎士團,這是一支來自王都的精銳騎士團,清一色鬃毛油亮,健碩雄壯的戰馬,披掛着精鋼打造的重型馬鎧,鞍座下鋪着鑲嵌着金邊的馬衣,兩側用銀線勾勒出棱刺大盾的徽標。
坐在馬背上的騎士更是英武不凡,制式全身鎧甲,來自王都鎧甲大師的傑作,閃亮厚重的護胸上,銘刻着聖靈十字,狼型頭盔犬牙交錯,栩栩如生,紅底金邊的披風,在秋風中獵獵作響。
騎士團長博努斯·海茵子爵,多次參與獸人的秋剿,戰功赫赫,麾下的每一名騎士都具備相當豐富的戰鬥經驗,一直以來都是王都二十四支聖靈騎士團的精英力量。
一名子爵是無法供養的起裝備如此精良的聖靈騎士團,在他的背後還存在聖靈教會的鼎力支持,這些聖靈騎士,從宣誓向聖靈奉獻一切時,就已將生命獻給了聖靈。
但是海茵子爵的心情並不大好,儘管他們是聖靈中的精銳,但是對比聖堂武士,仍存在不可逾越的差距。那就是神術——能夠加強自身,加強戰力,甚至加強武器和防禦的聖靈律令。
作爲一名戰功赫赫,經驗豐富的聖靈騎士,他本來是有機會晉升爲聖堂武士的,但是他的年齡將近42歲,無論從體力還是武技上已不符合聖堂武士的要求,爲此只能抱憾終身。
當他被派遣來到遠離王都的道談鎮時,他就明白了,新興的更年輕的騎士們,接替了他守衛王都的光榮職責。
而現在,又被要求來驅逐一羣挖掘工事的奴工,更讓他心懷不滿,覺得遭到了輕視。這對於心高氣傲的聖靈騎士來說,毫無榮譽可言。
由於是短途突襲,以威嚇爲主,這隻聖靈騎士團並沒有攜帶裝備粗陋,拖累行軍速度的扈從,也沒有奴隸運載糧食和紮營器具。
“大人,我寧願和獸人作戰,也無法忍受去恐嚇奴工。”和海茵子爵齊頭並進的,是他多年的副官兼摯友梅爾德,手裡捏着繮繩,掀起的頭盔護面下,風霜磨礪的臉上表情十分不悅:“我們受到了不公平待遇!”
“老朋友,從我們調離王都,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時,你就應該明白了。屬於我們的時代要過去了,比我們更強大的聖堂武士,執掌了權柄。”海茵子爵臉上泛着苦笑:“不管承不承認,我們的年齡都大了。”
“我可沒這麼覺得。”梅爾德挺了挺腰板:“那幫乳臭未乾的小子,未必比我們強大。我斬殺過的獸人,比他們見過的都要多的多。”
“洗禮,別忘了,夥計。我想你還不明白,聖靈的洗禮會帶來怎樣的變化。我曾和一位聖堂武士切磋過,他只需單手持劍,就能輕易的抵擋住我的雙手重擊。那超出了凡人的力量,是偉大的聖靈,所賜予他們的榮耀。”
海茵子爵擡頭望着前面荒涼的野地,破敗的道談鎮,眼裡閃過一絲落寞:“只能說生不逢時。”
“那也不該讓我們去驅逐一羣奴工!”梅爾德脾氣有些暴躁:“這是歧視,我們是聖靈騎士,不是那上不了檯面的貴族小騎士。我們也受到過聖靈的賜福,去對付一羣——天哪,我真不敢相信。一羣奴工,值得這樣興師動衆?”
“聽說是異教徒。”海茵子爵壓低了聲音:“黑石領現在是異教徒的巢穴,你明白教堂對於異教徒的態度,寧可殺錯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放心吧,老夥計,或許這也是個放鬆的好機會,大家被獸人的衝擊都打的憋悶了許久。”
“一個不剩?”梅爾德冷笑起來:“什麼驅逐?他們也太低估我們的能力了,大人,幹掉他們吧,管他是異教徒還是奴工。以我們的重型衝鋒,他們連一個回合都承受不住,必將被我們的鐵蹄蕩平。”
“老夥計,權當放鬆筋骨吧。”海茵子爵聳聳肩膀:“我聽斥候的情報說,那些奴工們都穿着簡陋的布衣,或許我們連劍都不需要出鞘,就能將他們撞死。”
這可不是驕傲自滿,而是長久以來的經驗。這支騎士團之所以叫做銀光之盾,原因就在於他們是重型騎兵,鎧甲的重量將近其他騎士團的1.5倍,就連戰馬都是精心飼養,爆發力強悍,披掛着同樣沉重的馬鎧。
哪怕是對戰皮糙肉厚的獸人,他們的一波重型衝鋒,都能打算獸人的陣型,然後分割戰場,逐個擊破。
這一直以來都是他們賴以成名的戰術。
所以,當他們聽到對方是揮舞着鋤頭鐵鍬的布甲奴工,第一反應,就是受到了侮辱。別說衝鋒了,就是這麼趟過去,那些奴工,也必定被踩成爛泥。
“比起這種小事,我更擔心的是王都。”海茵子爵擰起眉頭來,他的家族親眷都在王都生活:“上千名獸人戰士,還有一位獸人霸主,三位大王。這次的獸潮,於二十年前相比,更加的聲勢浩大。”
“那就不是我們需要擔心的事兒了,不是有聖堂武士嗎?裁判所的審判者和裁決者,恐怕不會坐視不管的。”梅爾德聳聳肩膀:“更何況,還有那三位神秘的聖使。我現在只想早點兒蕩平道談鎮,說不定還能回到王都,見識見識聖使的光輝力量。”
“哈哈,但願不需要聖使出手吧,我的老朋友。那說明局勢已經很嚴重了,哪怕是恐怖的獸人霸主,恐怕都不夠資格。道談鎮的獸人餘孽,還有黑石領的異教徒,根本就無法與獸人霸主相提並論。”
“我也覺得有些大題小做。”梅爾德聳聳肩膀:“他們能想出來臨時建造城牆,我就覺得夠愚蠢了。這些陰魂不散的異教徒,向來都喜歡躲在陰暗的巢穴中,醞釀着詭異而噁心的儀式,去誘騙那些無知的蠢貨。”
“老夥計,還記得去年,我們在王都郊外的一處遠古墓穴中清繳的異教徒嗎?”海茵子爵臉上滿是回憶的光彩:“一羣骯髒惡臭的巫師,彷彿蟑螂般擁擠在狹小的巢穴中,還妄想着他們的‘神’降臨世界,統治一切。但在我們的刀劍下,卻虛弱的連豬狗都不如,只懂得詛咒和哀嚎。”
那是海茵子爵人生中驕傲的一戰,剿滅異教徒將近兩百人,而他的銀光之盾,毫髮無傷,也因此得到了教會的嘉獎。
“哈哈,那纔是痛快的一戰啊。”
梅爾德與有榮焉,露出暢快的笑容。
當烈日升上半空,刺眼的光芒,把每一處黑暗都驅逐。銀光之盾騎士團,終於看到了黑石峽谷若隱若現的隘口,以及那隘口處一羣密密麻麻的人影。
梅爾德手搭涼棚,只掃了一眼,就嗤笑起來:“看來斥候傳來的消息沒錯,一羣舞着鋤頭衣不蔽體的的奴工。”
“老夥計,別忘了我們的作戰準則,永遠都將戰場,當做最後一次。”海茵子爵打起精神來:“通知騎士們,調整速度,儘快結束戰鬥。”
說是驅逐,實際上他們更願意用快捷簡便的辦法——殺戮,用來給這次沒有什麼榮耀的戰鬥,來點兒刺激。
……
“士官長,他們來了。”
峽谷隘口不遠處的一處風蝕溶洞中,哈拉爾德把地圖鋪在地上,蹲着打量着周圍的地形”,聞言微微擡起頭來:“哦?有多少人?”
“七八十個,都是裝備精良的騎士,連戰馬都披掛了鎧甲。”
“胡恩老兄,蒙科老兄。”哈拉爾德站起身子來:“統帥的命令,要竭盡全力保護工人們的生命安全。我想大家都應該明白是什麼意思。”
“老弟,你就直說吧,有什麼計劃?”雄壯魁梧的胡恩,摸着下巴上粗糙的胡茬子,聲音粗豪:“我們兩個都是大老粗,還是你的頭腦更細緻。”
哈拉爾德點點頭:“據我分析,他們都是重甲騎士,短距離的衝鋒很強。而我們的防禦工事,還沒有建立起來,正面作戰的勝算不大。”
“所以,我的計劃是這樣的。”
海軍上校出身的哈拉爾德,智謀遠遠超過海盜,這也是秦頌格外器重他的原因。而他掌握了蛛魔炮兵後,對於這種強大的力量十分熟悉,也讓他堅定了追隨秦頌的決心。
“這段時間,我在這裡遊擊作戰,已完全熟悉了這些溶洞的走向和內部結構。這些風蝕溶洞就是最好的藏兵處,騎士隊形根本不可能展開。”
“伏擊戰?”
“沒錯。”哈拉爾德滿臉的自信:“隘口的兵力有五十人,清一色新式的獸人獵殺者II型,彈藥也很充足。而且,我們還有更強大的蛛魔。那麼,我們就可以利用這些溶洞,作爲掩體,一旦他們追擊進入峽谷,就分成小隊作戰,他們追,我們就進洞,而在洞裡,嘿嘿,他們一定不會忘記獸人獵殺者的滋味兒。”
“那如果他們選擇撤退呢?”
“恐怕沒那麼容易,我們還有秘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