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說什麼!”巴加薩聽的一頭霧水,狂躁的撕開他胸前簡陋的皮甲,數塊黑色的血斑,赫然入目,呈黑乎乎的半凝固狀態。
眼見洛姆瞳孔渙散,言語含糊,明顯受傷嚴重。巴加薩暴吼一聲:“快送到摩力克長老那裡!祈求鮮血搖籃的恩賜,我們必須要知道發生了什麼!”
“是,老大!”
獸人的臨時營地最中央,用石塊搭起一座半掩埋在地面下的圓形地堡,在獸人戰士的攙扶下,沿着階梯一路下行。
搖曳的火把,在陰森的地堡中,映出一個佝僂的黑影,正手舉着權杖,背向入口,發出意義不明的祈禱:“ki-tuo-les,akulu-bangge-nalisaer!Wahgha!”
巴加薩臉上的兇厲之氣散去,變的恭恭敬敬。這種意義不明的語言,就是隻有獸人長老才能資格學習的神血之語,能夠得到血肉吞噬者的啓示。
血語儀式,意味着長老正在和先祖溝通。任何打斷儀式者,都將受到先祖的唾棄。
摩力克長老扔在專注的祈禱着,那身獸皮包裹下的身軀,發出暗淡的紅光光芒。
在他的正前方,一座石塊壘成的池子,蓄滿了散發着濃郁腥味兒的鮮血。鮮血中孕育着一大塊醜陋臃腫的肉塊,形狀扭曲不定,半透明的表皮上,佈滿的巨大的瘤突,像心臟一樣不斷的勃動着。
“katerrrlasi!——mali!”
祈禱結束,摩力克長老拄着骨杖緩緩轉身,一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顯得十分詭秘:“巴加薩勇士,先祖之靈,感受到了羞辱。卡穆羅的魂靈,遭到了先祖的拋棄。他們不會回來了,失敗就是他們的墳墓。”
“他的聚落覆滅了。”巴加薩語氣低沉:“我會接收他的子民。摩力克長老,我們需要鮮血搖籃的賜福。”
“我注意到了!”摩力克佝僂着身軀,從陰影中走出來,目光落在生命垂危的洛姆身上,骨杖點在他的額頭上,輕輕的閉上眼睛:“恐懼,退縮。你的心中,盡是懦弱。戰士的榮耀,已不復存在!”
即便是瀕臨死亡的洛姆,也猛地打了個哆嗦,眼裡滿是驚恐,一個懦弱的戰士,註定要被同伴唾棄,先祖拋棄。
這對於獸人來說,就是一生最大的恥辱!
“我們必須要知道他遭遇了什麼。摩力克長老。”巴加薩感受到了事情的嚴重,有資格充當斥候的,都是精挑細選的戰士,是什麼東西,能讓他們如此害怕?
“別急,勇士。”摩力克長老從血池前的石頭上,拿起一個斑駁泛黃的人類顱骨,拄着權杖向血池中跳動的肉塊,低語幾句,然後用骨杖上的尖刺,戳穿一個瘤突,猩紅的血液瞬間噴涌在顱骨中。
“感謝鮮血搖籃的恩賜之血。喝吧,懦弱者,或許你的供詞,也是你的遺言。”
那種鮮血有着獨特的治癒作用,被灌入口中之後,萎靡的洛姆,瞳孔開始聚焦,身上的傷口也在自行癒合。
很快,他就能獨自站立,精神似乎恢復正常。
但周圍的獸人,目光卻都帶着毫不掩飾的鄙夷。洛姆臉上絲毫沒有高興的神色,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從他們發現人類的奇怪舉動開始,一五一十的講述起來。
“最後,如同雷霆般的巨響,在我耳邊炸開。當我清醒過來時,格魯克已四分五裂,考特克他們也全都血肉模糊。”
“那到底是什麼東西!”巴加薩有些憤怒,直到說完,洛姆都沒描述過究竟發生了什麼:“你們究竟遭遇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只有石頭和灌木。沒有人,什麼都沒有。就那麼,一聲巨響,大家就死了。”
“該死的!”巴加薩一腳踢翻洛姆:“你到底在說些什麼?什麼雷霆,難道你們遭遇了雷擊嗎?”
“不,那不是天上的雷。是地上的雷,身邊的雷。頭兒,相信我,我現在感覺恢復了,我不在懦弱了,我會勇敢的……”
“滾開!沒用的傢伙。”
“冷靜些,巴加薩。”摩力克長老似乎意識到了什麼,慢悠悠說道:“或許他沒有說謊,那些狡猾的人類,一定設置了什麼陷阱。巫術陷阱!”
“巫術陷阱?”
“異神的卑劣手段!”摩力克長老聲音嘶啞:“但是,不要怕。先祖的勇士們,異神是弱小的,卑鄙的,毫無榮耀的。在先祖的庇佑面前,他的力量不值一提!第三隻鮮血恐獸即將孕育。我們會以絕對的力量,掃除一切,爲先祖敬獻最甘甜的血肉。”
“我感受到了,先祖的力量,愈發的強大了。更多的血勇士,即將誕生。鮮血搖籃,所哺育的子嗣,很快就能拿起利斧,成爲優秀的戰士。”
“我會親自前往前線,驗證人類的卑鄙手段。摩力克長老,請你賜予我死者之顱,我們要揭穿這些巫術陷阱。”
“我們需要一個溺斃者……”摩力克陰森的笑起來。
癱倒在地上的洛姆,目露驚恐,忽然間,他開始抽搐起來,嘴角的鮮血汩汩流出。那杯恩賜之血,的確治癒了他的外傷。
但是,那數枚生鏽的破片,仍在他的五臟六腑之中。伴隨着臟器的蠕動,形成二次割裂。
“啊……”
那猶如刀子在體內攪拌的痛苦,令他嚎叫起來。
但在獸人的眼裡,這是恐懼的表現,更加的鄙視。巴加薩冷酷的瞥了他一眼:“一個懦弱者,就是完美的溺斃者。”
“不,老大,別這樣……”
身邊的兩位獸人戰士,從地上把洛姆拎起來,拖拽着來到血池邊上,在摩力克的點頭示意中,將腦袋按在了血池中。
噗嚕嚕……
噗嚕嚕……
血泡沸騰起來,摩力克長老揚起骨杖,再一次吟誦者神血之語。那池子裡的肉塊,更加活躍的跳動起來。
很快,洛姆就失去了聲息。
……
壓髮式地雷,裝藥量小,需要30磅的壓力才能激活。不僅節省魔火棉,也大幅度提高了攜帶、運輸、埋設的安全性。
爲了更快的佈設防禦雷區,這項工作,成爲目前最緊要的工作,每個人都投入其中。
當然,秦頌除外。
難得的獨處時間,秦頌並沒有閒着,進入沉睡狀態,返歸本體。
當他龐大的軀體,出現在道談港口海域時,這個昔日的交通要樞,徹底的荒廢,成爲了死港。
午夜的道談教堂,籠罩在一片朦朧的霧氣中。
騎士團的營帳,就搭建在教堂廣場上。那些騎士團即便是入眠,也全穿着盔甲,準備隨時作戰。
燭光照亮的書房中,本尼迪克正在翻閱着一本從藏書室找到的典籍,書脊上用金箔壓印着書名——《外魔及其僕從》,記錄着不可名狀邪魔的古老典籍。
“你聽說過溫迪古嗎?勳爵閣下。”本尼迪克皺眉問道。
“我承認我確實聽說過,是偶然從導師那裡得知的。那是一種出沒於墓地的夜魔,信奉的是恐怖的,不可名狀的存在物,靜寂中的幽靈。”
“我當過圖書管理員,所有有機會和很多冷僻的東西打交道。”本尼迪克撐開書頁,上面描繪着一種抽象的黑白圖畫,一個類人生物,但手臂和身體等長,面容扭曲,像野獸一樣趴伏在墓碑上。
“這倒是我第一見到他的形象。”密斯特勳爵眉宇間滿是愁容:“聽說死者會被他擺佈,發出生前的怪聲。他細長的雙手,就像掘墓者的鏟子,能輕易的把屍體從墓穴中刨出來。這東西——醜陋,怪誕。徘徊在墓地的恐怖陰影。”
“但我們現在還不能斷定。”本尼迪克合上書本,長長的嘆着氣:“燒掉屍體,或許解決了一些問題。但它,肯定還沒有離開。”
“我們現在的麻煩,還不止這個。”密斯特勳爵搖着頭:“我感覺,這座小鎮被詛咒了。猖獗的獸人,也在北方出現。這裡人心惶惶,處處籠罩着恐怖。我們必須,要有明智的選擇。”
“您想放棄這裡嗎?”
“不,這裡的領地,屬於教會。別忘了,我們還有城堡。本尼迪克,你這裡還有糧食,或許可以支撐到我們的援兵。獸人無法突破城堡,那裡是最安全的地方。”
本尼迪克的目光陰影不定:“那麼領民呢?”
密斯特嘴角揚起殘忍的微笑:“褻瀆者,應該承受懲罰。不是嗎?牧師,這裡的唯一命運,就是淨化!”
對於密斯特勳爵來說,道談鎮徹底的糜爛了,根本沒有拯救的必要。他需要的是領地,領地就是一起。
至於領民?
等明年春暖花開,邪惡盡除。
就會誕生新的,虔誠的信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