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三四五,拼圖好辛苦。
六七八九十,堅持堅持再堅持。
維羅妮卡支離破碎的夢境中,秦頌穿梭其中,仔細的尋覓、組合、排列。這是他每天午夜後,持之以恆堅持的工作,時間有長有短。
截止目前,維羅妮卡的童年,基本拼湊完成,形成連貫的記憶整體。而秦頌就如親身參與了她的童年一般,對她兒時的事情瞭如指掌。總體來說,維羅妮卡的童年是幸運且幸福的,年輕有爲的父親,漂亮溫柔的母親,在他們的關愛呵護中,維羅妮卡自由自在的享受着美好的童年時光。
望着一連串的童年夢境中,那個瓷娃娃一般可愛的小女孩,歡笑嬉戲,吃飯睡覺,還有哭鼻子搗亂等等,盡顯孩童的天真無暇。
秦頌的臉上露出滿意的微笑,忽然心中一動,這個童年夢境已經足夠完整,那麼是否可以從夢中進入夢中夢?
想到這裡,秦頌靜下心來,相位觸鬚是可以在夢中出現的,在他的控制中,虛無的相位觸鬚,緩緩的探入維羅妮卡的童年夢境……
驀然間,秦頌的心神再一次穿越。
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個栽滿花花草草的庭院,一個頭發柔順的小女孩正在院子裡玩耍,鬢角兩縷用打着花結的絲帶豎起來,穿着一身天藍色帶蕾絲邊的藍色小裙子,年紀看起來只有五六歲。
“兔兔悲泣,哭之呦呦。何罪我有,趕我以狗?”軟糯稚嫩的歌謠,從她的櫻桃小口中傳來,維羅妮卡趴在絢爛花叢旁,矮矮的石桌上,手裡擺弄着一團泥巴:“未入汝園,汝菜未丟。我耳修修,我尾短短。我步輕輕,我躍遠遠……(意譯中世紀童謠)”
那雙白白胖胖的小手非常靈巧,一個可愛的小兔子,初具雛形。
“我肉可口,我皮柔柔。僕人見我,喊我‘兔嘰’”
那天真無暇,可愛純真的模樣,看的秦頌童心大發,以溫和的聲音道:“小朋友,你在做什麼?”
單純的維羅妮卡,並不在意聲音是從哪裡來的,頭也不擡,語氣輕快:“我在做可愛又可憐的小兔嘰。”
“小兔嘰?”秦頌微笑起來:“爲什麼可愛又可憐呢?”
“你聽我唱哦。”維羅妮卡臉上滿是單純的微笑:“我居林中,我屋陋陋。逃得山上,小命得救。自我進宮,王喜我愁。朵頤大嚼,以我佐酒。”
秦頌饒有興致的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呢?小朋友。”
“這是說可愛的小兔嘰,沒有偷人家的蔬菜,卻要被狗攆。因爲它的肉很香甜,最後被送到王宮裡,讓國王下酒。你說,小兔嘰,是不是很可憐?”
“那假如你是國王呢?”秦頌反問道。
維羅妮卡愣了一下,手中的動作也停下來,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兒:“我會把小兔嘰養在花園裡,讓僕人們餵它蔬菜吃。”
非常單純直白的答案,或許就是不諳世事的小孩子的真實想法。
回想起成年後陷入瘋癲的維羅妮卡,或許這就叫做命運無常吧。
當秦頌回過本體,睜開眼睛的剎那,眼前圍滿了一羣人,女巫們、威瑪、卡瑞克、埃裡克、拉爾夫、胡恩等等足足十幾人,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言喻激動。
昨夜獸人的突襲,在卡穆羅陣亡後,宣告勝利。總計三十一名獸人,包括一名百獸百夫長,全部戰死,而黑石領陣亡六人,輕上七人,重傷三人。
可以毫不客氣的說,這是人類和獸人的交戰史上,壓倒性的勝利。
但參戰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這場勝利是因何而來,由誰而來。
手刃獸人百夫長,解開心結的莉雅,對於早已心服口服,這是一場值得紀念的勝利,最大的意義,不是保護了黑石領,而是賦予了每個人強大的自信心。
秦頌長身而起,笑吟吟的看着他們。昨夜的戰鬥,他也聽到了信號箭的響聲,卻沒有親自前往,僅僅只是指派了露娜和愛麗絲。而自己則進入冥想狀態,迴歸本體。
並非秦頌不關心戰況,而是因爲,所有人都必須依靠自己的意志、判斷和經驗,通過實戰得到鍛鍊。只有這樣,每個人才能更快的成長起來。
或許會有所犧牲,但雛鷹要想學會翱翔,就必須面對墜落的風險。
當然,從他們激動的表情上,秦頌就知道了結果。
“秦,我們勝利了。”莉雅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語氣充滿敬佩:“那些大家曾以爲不可抗衡的恐怖獸人,在知識的面前一敗塗地。三十隻獸人戰士,一名可怕的獸人百夫長。我發誓,這是自我的父輩開始,我所知道的,最輝煌的戰果。”
“莉雅,勝利纔剛剛開始。”秦頌淡淡的微笑起來,那種從容不迫的氣度,讓衆人肅然起敬。
“諸位,一個美好的勝利,意味着一個美好的開端。”秦頌面向衆人:“這賦予了我們守衛家園,抗擊邪惡的信心,我們每個人都應該銘記這場勝利。這將激勵着我們,鼓舞着我們,獸人並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麼可怕。他們一定是血肉之軀,一樣會死。克雷姆的智慧,就是他們的天敵。”
“秦,我提議!”莉雅的喜悅溢於言表:“在黑石堡舉行一場慶功宴會。”
“莉雅,這場勝利的確需要慶祝。”秦頌微笑着搖搖頭道:“但不僅僅是我們這些人,整個黑石領都應該共同慶祝。而這也是你向你的領民們,宣告勝利,證明你有足夠能力保護他們,黑石領可以讓他們安居樂業。”
“整個黑石領,共同慶祝?”
“勝利會讓你的領民們,看到希望。而希望,是最珍貴的東西。當然,在此之前,還有一個更加意義深遠的活動——紀念我們爲了勝利而獻出生命的勇士。”
……
“嘿,羅伯斯。聽說了嗎?昨天夜裡是獸人攻過來了。”磚廠外的臨時工棚中,鐵匠馬布裡靠在乾草堆上,手裡撕着一塊黑麪包,慢條斯理的往嘴裡塞着。
羅伯斯正趴在簡陋的木板桌上,拿着羽毛筆,繪畫着他所設計的紅磚房的圖紙。維羅妮卡得到妥善照顧,其中也有馬布裡的功勞。他並不是天生刻薄的人,現在安下心來,也把馬布裡這個爽直的漢子當成了朋友。
“夥計,這可不妙。”羅伯斯有些擔憂的停下筆來,皺起眉頭:“昨天晚上的炸雷,我也聽見了。卡瑞克管家和埃裡克,看起來都很緊張。獸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希望有好的結果吧。”
“估計獸人也就那麼幾個。”馬布裡坐直了身子,壓低聲音道:“今天早上,你看到了嗎?擡回來十來個人,我估計一大半都死了,剩下的估計也撐不了多久。這黑石領雖然是邊陲,但還真不錯。比如我手裡的麪包,同樣是黑麪包,但這裡的就比深水城的要鬆軟的多。還有那些紅磚,以及那最神奇的,嘭嘭嘭冒着熱氣,自己就能轉起來的鐵傢伙,深水城可一樣都沒有。說句實話,就算不看在雙倍金幣的面子上,我也挺樂意留在這裡。”
“那就祈禱一個安穩的冬天吧。”羅伯斯又何嘗不是呢?維羅妮卡現在有人專門照顧,自己又能發揮特長,還能賺取豐厚的報酬,雖然父女倆每天只能見上一面,但卻也是難得的安穩生活。
“那可是獸人啊。那鬼玩意兒,聽說兇殘的很,生吞人肉,生喝人血。一隻手就能把人的腦袋連着脊柱薅出來。連深水城的騎士都聞之色變。我在酒館裡聽說,今年的秋剿,好多第一次參加的騎士,都他孃的嚇的尿了褲子。”馬布裡滿是憂愁的摸着腦袋:“咱們纔剛在這裡落腳,可別攤上那麼倒黴的事兒。”
“的確很可怕。”羅伯斯苦笑着道:“我十幾歲當學徒那時候,聽我師傅說過。獸人鬧的最兇的時候,都打到了城牆下。一錘子下去,能把堅硬的條石給轟的粉碎,更別提人的腦袋。通常兩三個騎士,才能勉強殺掉一隻獸人。最後啊,還是聖靈騎士親自出手,纔打退了獸人。”
“媽的,老子不會這麼倒黴吧?這纔剛過上幾天好日子。”
兩人正說着話,外面突然就喧鬧起來。門簾猛地掀開,小個子裁縫尼爾森,匆匆的走進來:“夥計們,出大事兒了。出大事兒了。”
“獸人,昨天真的是獸人!”
“天哪,我們現在就應該躲進城堡裡。”
“誰去求求領主老爺啊,這裡太危險了。”
眼看這外面的議論聲越來越高,羅伯斯和馬布裡也都緊張起來:“尼爾森,到底發生了什麼?”
“快,剛纔卡瑞克下令,營地裡的人,現在一律在磚坯晾曬場旁邊的空地上集合。聽說,領主大人,要親自向領民們,解釋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羅伯斯和馬布裡對視一眼,毫不猶豫的跟着尼爾森跑出工棚。
他們還沒走到,就看到空地上裡三層外三層圍滿了人,一聲聲極爲驚駭的叫聲此起彼伏。
“聖靈在上!這麼多獸人,這麼多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