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果然如自己所想的那樣,顧炎初幾不可聞的輕嘆了一聲,雙手憐惜的擁緊了她,感受到了她的不安:“晚兒,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更不會讓我們的孩子們有事,身爲一個男人,保護你們是我的責任。”
蘇暮晚不知道的是,二人離開華程醫院之後,顧炎初已經下令,華程醫院的電梯以後只能停到16樓,至於要上17樓,必須經過人臉識別,指紋識別這一系列的工序纔可以入內。
做好這一切安保措施之後,顧炎初的心裡這才踏實下來。
陸奕能出現在醫院一次,就絕不能讓他再出現第二次。
“嗯。”蘇暮晚輕輕的點了點頭,無聲的擁住了他。
這種時刻,只有這個懷抱,才能帶給她安定之感。
“陸奕這個人,心思深沉,表面上他只是陸展的大哥,事實上他比陸展,要厲害得多。”顧炎初輕撫了撫她的臉頰,“他的事情,就交給我,你就安心待在家裡吧。”
蘇暮晚知道這種時候,她如果再說出非要讓他帶上自己的話,只會增加顧炎初的負擔,於是垂眸默許了他的話。
而讓陸奕沒有想到的是,陸夜居然會找上他。
“陸大總統,不知道讓李特助請我來,有什麼事?”他扶了扶眼鏡,看着朝自己走過來的陸夜,眼裡掠過一抹輕視。
陸夜在他對面坐下,“我來找你談筆交易。”
“不知道我們之間有什麼交易可談?”陸奕乾笑了兩聲,“據我所知,你應該很恨我們兩兄弟纔是,否則當年的璐兒就不會死得那麼慘了。”
陸奕所說的璐兒,是他的妹妹,陸展的姐姐。
與陸展原本是雙胞胎。
卻在某一天,當了陸展的替死鬼。
陸奕與陸展並非同一個父親所生,但陸奕卻對陸璐很是疼愛。
看着他眼裡的恨意,陸夜無所謂的笑了笑:“你覺得你失去了你最愛的妹妹,要把那筆賬算到我身上來?”
“這件事情,不是你做的,也是你身邊的人做的。”陸奕又扶了扶眼鏡,再看向陸夜時,寒光乍現,“以我對你的恨意,我想不出來你有什麼資格同我來談合作。”
陸夜動作優雅的喝下面前的水。
“你我之間,原本是毫無交集可言的,陸璐爲什麼死,其實你很清楚,她的死,是必然的,看不慣我爸當年被你媽勾了魂的,何止我一個人?”
他說這些的時候,神情很自然。
關於陸璐的死因,其實他知道的真的不算多。
因爲當年他也才十多歲而已。
“若不是因爲你們,璐兒就不會死。”陸奕看着他雲淡風輕的模樣,有些憤怒了。且提到了他的媽媽,這也讓他很不願意再去回想。
“你覺得是我們這邊的人殺了陸璐,當年應該死的人,是陸展,而不是陸璐,你有時間恨我,怎麼會對陸展還如此寬容?”陸夜說完這些,不動聲色的看了陸奕一眼,只見他的臉色再次很明顯的沉了下來,“陸璐死的那一年,我才十三歲,你覺得十三歲的我,有能力做到那麼多事情嗎?”
據他後來猜測,陸璐的死,應該是當時大哥身邊的政客乾的。
但這筆賬,陸奕肯定會算在後來當上了總統的陸夜身上。
“現在來追究這些本該是上一輩的恩怨好像也不太合適。”觸到陸奕眼裡的觸動,陸夜接下來又說道,“我今天來,就是想解開你的心結。”
“我的心結?”陸奕冷笑了幾聲,“我能有什麼心結是需要你來解開的。”
說到這裡,他臉上的不屑終是浮現了出來。
“其實你很討厭陸展,對不對?”陸夜輕淺的笑了笑,“甚至比討厭我還要更討厭他,但卻因爲你們有同一個媽媽,你不得不去容忍這個人。”
他的話音落下,陸奕就回了兩個字:“放P。”
“別急着否認。”陸夜見他心煩意亂的模樣,眼裡的笑意越發濃郁,“你比陸展,不道優秀多少倍,卻因爲你們的父親不同,即使你改姓陸,也仍然沒有辦法繼承陸展能得到的東西,他有什麼能力?只不過是我那個死去的爸替他鋪好一切的路罷了,你爲什麼會被我爸爸看中,讓你能與我擁有相同的姓氏,你真的以爲,是我爸喜歡你?你錯了,他不過是在替他最愛的這個兒子找一個好的保鏢罷了,否則你以爲什麼你在陸展一出生不久之後就被送去學武?你辛苦這麼多年,其實只是在替他人做嫁衣,且這個人,還是你最應該討厭的陸展。”
“行了。”
陸奕拒絕再聽下去。
“那我們就換一種說法。”陸夜繼續笑着,“我很看重你的實力,也知道,你是目前來說,唯一有資格能與顧炎初抗衡的人,所以你想怎麼對付他,我會幫你。”
陸奕不動聲色的看着眼前的總統。
幾乎所有人都以爲,顧炎初是陸夜這邊的人。
畢竟,他大力拉攏顧炎初的跡象,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現在卻過來告訴自己,他要幫助他一塊兒對付顧炎初?
“至於陸展,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即使他有上任總統對他的照拂,替他考慮好所有的一切,他也仍然不可能坐上我這個位置,因爲名不正,言不順。”陸夜說的話,一字一頓,“而且,以陸展的爲人,即使將來有一天,真的讓他坐到了這個位置,他第一個想要除掉的人只怕就是你。而我不同,只要我在位期間,我可以保證陸展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歸你。他能得到什麼,你同樣的也可以得到。”
“這個前提,建立在你必須將顧炎初給控制住的情況下。”陸夜輕聲說道,“但不能將他弄死了,必須要活的。”
留着活口,可是大有用處。
陸奕知道,陸夜不可能將他爲什麼要對付顧炎初給說出來。
所以也不會多問。
只是在思索着,這個交易是否划算。
“小奕,你一定要好好的對小展,他可是你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弟弟了。”母親臨終之際,拉着他的手,語重心長的說着,那個神色,無比期盼着他能夠點頭,主動說出他這一輩子都會保護陸展這樣的話來。
最終,陸奕只是淡然的點了點頭。
得到了他的回覆,母親這才欣慰的離世。
同樣都是她生的兒子,可她在意的,卻永遠只有陸展。
甚至陸璐當年沒有了,她也並未流露出過多的悲痛。
她和那個男人,所有的焦點都只停留在陸展一個人的身上,只要他平安無事,任何人的生死似乎都不那麼重要。
“怎麼樣?現在能給我答覆嗎?”陸夜起身,“如果你不願意,可以當我們之間從未私下見過面。”
“我答應你。”陸奕跟着起身,“希望陸大總統說到做到。”
“當然。我一向言而有信。”陸夜露出一抹真誠的微笑。
目送着陸奕離開。
李世傑這才現身:“閣下,裴家派人來過幾次了,想要把裴小姐接回去。”
“那就讓走。”陸夜淡淡的出聲道。
李世傑的神色一愣:“但裴小姐不願意走,每次都找藉口拒絕見裴家來的人。”
“這我就沒辦法了。”陸夜笑了笑,“又不是我不放人。”
“閣下,裴氏夫妻就這麼一個女兒,他們要是還有一丁點腦子,就肯定要跟三公子那邊撇清關係,所以這個事情我覺得不用我們過於擔心,現在切斷三公子的經濟支持,陸奕現在又承諾了我們,這個陸展,他不會再得意多久了。”李世傑的語氣裡也有着掩飾不住的輕鬆。
陸夜掃他一眼:“你倒是現在就開始想要慶祝了?”
陸展其人,他一直都沒有放在眼裡。
他真正忌諱的,只有陸奕與顧炎初兩個人而已。
現在讓這兩個他最忌諱的人去互相鬥,他也樂得在一邊清閒看戲。
“那倒不是,只是替閣下高興,您忍了這麼長時間,終於可以慢慢實施自己的計劃了。”李世傑在心裡,替顧炎初惋惜,但同時也明白,顧炎初即使站到了陸夜這一邊來,天長日久的,顧炎初也會成爲功高蓋主,被閣下忌憚的那一類人。
所以,也就明白了,顧炎初當初的堅持是爲了什麼。
他或許是一早就清楚,事情最終會演變到這一局面來,所以一開始就拒絕進入到這個圈子裡來。
腦海裡浮現出當時受了陸夜的指令,給顧炎初打電話。
顧炎初的聲音,不急不緩,在聽完了他的陳述之後,幾乎沒有給自己任何思考的空間就果斷的拒絕了。
“既然當初選我繼任他的位置,我就不會辜負他的重望,一定會在這個位置上好好的坐下去,任何人也休想把我從這裡拉下去,除非我自願。”陸夜的聲音,聽上去清冷無比。
李世傑垂眸,沒有吱聲。
只是腦海裡卻赫然闖入裴寧的臉龐來。
那個年輕美好的女子,終究不過是閣下棋子當中的一顆。
之前一直對裴寧不聞不問,是於心不忍。
但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刻,閣下還是對裴寧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