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時的顧昕薇看來,蘇暮晚家世平平,且父親與繼母只拿她當提款機,若是離開了顧炎初這顆大樹,她根本連個容身之所都不會有,且當時的小三正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這種情況下,正常人都會認爲,蘇暮晚是絕對不會離婚的。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就是,她居然雲淡風輕的把離婚協議書就這樣擺在了顧炎初的跟前。
這件事情,讓顧昕薇隱隱約約的感覺到了,蘇暮晚身上有一種很強大的力量,也依稀有些能明白,顧炎初爲什麼會選擇她做自己的老婆了。
“我?”
蘇暮晚低頭笑了笑,現在回想當時的自己,揣着最後一點尊嚴,選擇離開。
那段日子,是她生命當中最難撐下去的日子。
卻正是在那個時候,她被溫文修找到了。。
在她人生之中最低谷的時刻,那個猶如父親般的人將她從萬劫不復的地獄裡拉了出來。
“是啊,從你身上學了很多東西。”
顧昕薇挽着她的手臂,
“我真的很慶幸,你嫁給了三弟,如果三弟娶的是別人,興許我的人生不會像現在這樣。”
“二姐,你說這個就過於嚴重了。”蘇暮晚淺笑着回答。
二人有說有笑的回了老宅,許蓉陰着臉正在大廳裡的沙發看着二人。
艾瑞克像個做錯了事情的小孩子一樣,站在門口,眼神頗爲無助,在見到顧昕薇之後,立刻衝出來:“我和你母親聊天,不知道爲什麼她就生氣了。”
“你們聊什麼了?”顧昕薇想到艾瑞克的中文水平,不由得有些後背發涼。
許蓉一見蘇暮晚與顧昕薇來了,神色也未見緩和:“昕薇,你的這位朋友說話怎麼一點也不知道注意一點?調侃我一個老太婆有意思嗎?”
顧昕薇急忙賠着笑臉:“媽,艾瑞克和你……說什麼了?”
“他和我說什麼他對我一見鍾情。”許蓉說到這裡,只覺得耳根子一熱,“你看看,我是你媽,他怎麼能和我說這樣的話呢?”
艾瑞克聽後,走到顧昕薇的身則:“薇?我說這話有什麼不妥嗎?我見到伯母就覺得她很親切。”
蘇暮晚輕咳了一聲,“媽,艾瑞克先生應該是用錯了成語,他的本意應該是想說一見如故。”
許蓉聽後,臉色總算如常了些。
“你說說你這個人,不會中文你就少說,你說英文還怕我聽不懂嗎?”許蓉掃了一眼艾瑞克,“昕薇,你老實和我說,你和這個外國人,進展到哪一步來了?”
顧昕薇見事情已經隱瞞不下去了,於是亮出了自己的婚戒。
許蓉見了之後,當場昏了過去。
好一會兒這才緩過氣來,睜眼第一句話就是:“你們結婚沒經過我同意,不算!”
許蓉這一鬧,艾瑞克的臉色看上去也有些不太好了,顧昕薇先將他給勸回了酒店。
目測世界大戰已經提前開戰,蘇暮晚於是抽空去了趟顧氏集團。
而這天,又是每週各超市經理要到顧氏集團來開會的日子。
蘇嬌嬌的再次出現,仍然引發一陣騷動。
蘇暮晚趕到的時候,正好一名比較尖酸的員工正在對着蘇嬌嬌的背影大聲說道:“真不懂這個女人,還有什麼臉到這裡來了,她當年的那些醜事早就被人扒爛了,如今居然還能沒臉沒皮的跑到顧氏來,聽說是總裁夫人看她實在可憐,又念在畢竟是一家人的份上,將她給提了上來,否則她現在還是在那個小超市裡忙着上貨的小員工呢。”
對於這些,蘇嬌嬌的拳頭握得死緊,卻始終沒有進行反擊。
蘇暮晚的出現,很多人自發的讓出了一條路。
她走到蘇嬌嬌的身側站好,二人一道等着電梯下來。
蘇嬌嬌此刻朝蘇暮晚彎了彎腰:“蘇總。”
蘇暮晚淺淺的迴應了她。
正好電梯也來了,二人一道入內。
身後想看好戲的員工們,也陸續入內。
只不過讓這些人失望的是,衆人想要見到的撕逼場面並未出現,仔細想想也是,假如蘇總真的想去計較這些,蘇嬌嬌又怎麼可以到這裡來呢?
進會議室前,蘇嬌嬌對蘇暮晚說道:“姐姐,那些人的妄議,希望你不要往心裡去。”
蘇暮晚看她一眼:“那你呢?”
蘇嬌嬌自嘲的笑了笑:“如今的我,能有這樣一份工作,能養活小寶,我已經很滿足了,不會再有其它的奢望,至於這些議論聲,我統統都當成沒有聽見。”
聽到她這樣說,蘇暮晚點了點頭,轉身去了顧炎初的辦公室。
蘇嬌嬌則低眉順眼的垂眸入內。
顧炎初正在低頭認真的看文件,冷不丁一擡頭,赫然發現蘇暮晚居然來了。
頓時面露欣然之色,起身急忙迎了上來:“你怎麼來了?”
“一週就讓我上兩天班。”蘇暮晚看他一眼,“我偶爾就不能過來查查崗?”
聽着她的抱怨,顧炎初趕緊將她扶到自己腿上坐下,眼裡皆是無聲的笑意。
“那請問老婆大人,你對於今天我的表現可還滿意?”顧炎初賠着笑臉問她。
蘇暮晚環視了一下四周,偌大的辦公室裡,就他一人,連個秘書的影子都看不見,這個秘書看來很識時務,她表示很滿意。
隨即又後知後覺的想起,她現在的職位不就是顧炎初的秘書麼?
見她一會兒甜笑一會兒又懊惱的模樣,顧炎初捏了捏她的臉頰:“怎麼了?哪兒不滿意你可以提出來,我再改進,直到你滿意爲止。”
說完之後他抱着她起身:“是我這腿彈性不好?那我抱你去沙發?”
他這冷不丁一抱,蘇暮晚只得趕緊摟住他的脖子。
“我聽人說,孕婦的腿很容易水腫,我來幫你捏捏吧。”
將她放在沙發上,他溫柔的低語道。
蘇暮晚心下暗自一笑,方纔她還以爲是她現在越來越重了,他承受不住了呢。
他的手法很輕柔,力道適中。
“我特意在網上找了教程,多按按這幾個穴位,你會舒服一些。”
他邊動作邊認真的解釋,
“如果力道太重了你記得說一下。”
“嗯。”
她輕聲回答。
心裡甜滋滋的。
不由得想到了當初懷上顧宇澤的日子。
那會兒她正年輕,如花的年紀裡,莫明奇妙的就當了媽媽,她自己一臉茫然的同時,想必顧炎初也很是覺得措手不及吧?
從她懷孕到生下顧宇澤,基本是自己一個人孤伶伶的過着。
顧炎初偶爾會出現,只是靜靜的待一會兒就會離開。
可能是因爲,他和自己一樣,也很茫然的緣故吧。
“晚兒,家裡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顧炎初無意的問了一句。
蘇暮晚這纔想起她過來的初衷是什麼。
於是便將許蓉聽到顧昕薇和艾瑞克在國外結婚的事情之後昏倒過去的一系列經過給說了出來。
“媽的樣子看上去是非常生氣,也堅決反對這樁婚事。”
她長嘆了口氣。
對於許蓉的這種專制做法,她雖不贊同,但能理解。
顧昕薇第一段婚姻不順,之後又遇到齊磊,假如這個艾瑞克並不能給顧昕薇真正的幸福,那麼顧昕薇今後的人生,必將過得無比艱難。
許蓉極力反對她和艾瑞克在一起,只是想將這種可能性降至最低。
畢竟文化的差異,並不是人人都可以克服的。
“她就是學不會放手,這人是二姐自己選的,以後若真的有什麼,二姐是個成年人了,自己也會去承擔這一切的後果。”顧炎初一針見血,“好心辦壞事,說的就是這一種。”
二姐現在指不定怎麼恨着媽的這出棒打鴛鴦呢。
儘管所有人都明白,許蓉的做法是爲了顧昕薇好,但不會有人理解的。
愛孩子,爲什麼不能換個方式去愛呢?
“我訂了燭光晚餐。”
顧炎初話鋒一轉,
“是你最喜歡的那家餐廳。”
蘇暮晚瞪大雙眼,現在家裡戰亂紛飛,難道不應該第一時間趕回去嗎?
“家裡的事情,咱們即使回去了也解決不了,這又不是咱們倆的事情。”顧炎初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若真的回去了,也只會添亂。”
他說的其實不無道理,蘇暮晚覺得也是這麼回事。
“晚兒,有時候別太善良了,處處爲別人着想,很累的。”顧炎初摟過她,輕聲說道。
蘇暮晚聽得似懂非懂。
難道這顧炎初是在說當初顧昕薇老是針對她的陳年舊事?
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她與顧昕薇也早就冰釋前嫌。
原來男人有時候記起仇來,比女人還要小心眼啊。
見她笑得別有深意,顧炎初步輕輕點了點她的鼻尖:“你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太小氣了?沒錯,對於那些曾經對你不好的人,我統統都記在這兒,是挺小氣的。”
見他老實承認了,蘇暮晚也就不好意思再繼續嘲笑他了,且人家之所以這樣全是爲了自己……
顧家老宅裡,餐桌之上的氣氛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艾米湊近顧斯年:“咱們真該像三哥那樣,帶着三嫂出去吃,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