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就像今天這樣,下着雨,夜風呼啦啦的吹得人發寒。他沒有多看她一眼,就轉身離開了。
第二天,早餐時間他沒有看到她,後來聽李嬸說她淋了雨感冒發燒了。
他一直沒有問溫暖爲什麼會淋雨,那個晚上她後來又做了什麼。而他也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樣嫌棄那枚戒指,有好幾次都在夢裡看見自己在花園裡尋找它。
溫暖看着陸霆禹愣愣的樣子,知道他想起來了。
“其實,我們的感情就跟那個戒指一樣,你把它丟了,就不可能再找回來了。”
“不,我能把它找回來!”陸霆禹目不轉睛的盯着溫暖,用力捏開她的手,強硬的把女戒套在她的無名指上:“你先把你的帶上,我這就去找我的。”
說完,他轉身就往外走,腳步有些急切。
“陸霆禹!”溫暖喊住他,一等他回頭,當着他的面,猛的把戒指從手指上擼下來,順着窗戶就扔了出去。
“現在,是我不要這個戒指了。就算你找回來,我也不會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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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陸霆禹陡然瞪大眼睛,看看黑漆漆下着雨的窗外,又看向她,臉上露出憤怒而危險的表情。
他大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掰過她的下頜,直勾勾的看着她:“慪氣也要有個限度,我都說了,我不是故意把你忘在餐廳的。”
溫暖毫不畏懼的望着他冷厲的輪廓,深吸了口氣,吐字清晰:“陸霆禹,我們儘快辦理離婚手續吧,我不想再拖了。”
她所有的力氣,都在這短短的日子裡耗得差不多了。再如此下去,她說不定會精疲力竭而死。
而她,就算過的再可悲再可憐,也沒有過尋思的念頭。
陸霆禹臉上的表情變得緊繃,神色陰沉:“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現在清醒的很,從未有過的清醒。”溫暖盯着陸霆禹:“這一年來,無論你怎麼冷落我,侮辱我,背叛我,我都忍了下來,只不過想要有一個溫暖的家,可你……”
溫暖說不下去了,眼睛再次溼潤,嗓子裡賭得厲害。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夫妻不同心,不肯好好修,又哪裡來得同船渡共枕眠!
她推了他一把,有聲無氣:“我真的累了,咱們明天就去民政局吧。”
“這麼迫切?”陸霆禹想到什麼,黑眸冷沉:“我給不了你想要的家,難道顧翊宸就能給你?或者你覺得江慎能當個好丈夫,還是石磊是個不錯的選擇?”
溫暖陡然睜大眼睛,無法置信的看着陸霆禹,竟在他眼底看到了一片嘲諷。
“怎麼不反駁?被我說中了?”陸霆禹盯着溫暖呆住的樣子,心中燃起無名之火。
他加大手裡的力道,把她按到牆壁上,薄脣一抿,臉上浮着一絲冷笑:“溫暖,你是不是太自以爲是了?也不看看那三個是什麼男人,你確信自己玩得起嗎?別人家對你好一點,你就覺得我不好,迫不及待的撲上去。小心最後得不償失!”
不堪入耳的話,猶如鋒利的刀子凌遲着溫暖,一刀又一刀,狠狠的,毫不留情的,把她本就四分五裂的心砍得支離破碎。
心中的怒火熊起,溫暖強拿出最大的意志力控制身體,不讓它顫慄。
“陸霆禹,你自己齷蹉,就非得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嗎?”她如冰一樣冷的目光迎上他帶着譏諷的臉,語氣中帶着前所未有的徹骨怒意:“是不是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毫無怨言的跪舔你的腳,你才覺得是正常的?”
“姓溫的,你別把人都當成傻子。昨天那種情況下,那三個人爲何寧可得罪黎飛也要陪你跳舞?”陸霆禹一想到昨天的畫面,心底的妒火就燒得厲害,特別是她和顧翊宸翩翩起舞的樣子,神情嬌羞又柔媚。
他眸光一冷,“若說你們之間沒什麼,誰信!”
溫暖看着他,似笑非笑的挽起脣角:“我們之間有沒有什麼,你能拿出證據我就認。可你和溫晴,連孩子都有了!”
陸霆禹呼吸一滯,嘴脣抿的很緊。
“陸霆禹,我問你,我們不離婚的話,你想怎麼辦?”溫暖凝視着他冷峻的臉,滿腔酸澀,“讓我當後媽呢,還是你想犯重婚罪,或許,你不介意別人叫你兒子私生子,追着你兒子喊有爹生沒爹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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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溫晴鬧着要打胎,還因此進了醫院。陸嘉瑤和黎飛都指責了他,說他體會不到溫晴的感受。
溫晴從小就是被人追着罵有爹生沒爹養。她曾經不僅一次跟他提過,她小時候只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有個爸爸,無論他貧窮還是富有,健康還是殘疾,只要能讓她叫一聲爸,她什麼都願意捨棄。
所以當她知道溫世遠是他爸爸的時候,哪怕知道自己進了溫家可能會讓溫暖暫時不愉快,但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像爸爸靠攏的腳步。
“你要是想當一個負責的爸爸,就給你的孩子一個完整的家吧。再說了,你的家人也不喜歡我,都喜歡溫晴,一直希望我們能分開。”溫暖苦笑了下,自己這一年的婚姻,可真夠失敗的。
頓了頓,溫暖輕咬脣瓣,像兒時那樣最後一次喚了他,“霆禹哥哥……我們畢竟曾有過一起幸福快樂的時光,到了今天,就別讓彼此憎恨了吧。”
陸霆禹禁錮着她下頜的手稍稍鬆開了,溫暖趁機推開他,在他愣怔住的功夫,扯着行李箱,一瘸一拐的往樓下走去。
外面的雨漸漸變大,噼裡啪啦的敲打着玻璃。
陸霆禹扭頭往窗外看去,眼角餘光卻掃到了窗臺上的玫瑰花,錯落有致的立在青瓷花瓶裡怒放。
顯然,它們被精心修剪過。
溫暖把他送的玫瑰帶回來,並精心修剪的放在她最愛的花瓶裡……
陸霆禹猛然驚醒,太多畫面在腦海裡一一閃過。
衝他伸出小手喊抱抱的溫暖,纏着他買糖吃的溫暖,走好遠的路來他學校門口等他的溫暖,開懷大笑的溫暖,生氣的溫暖,惡作劇的溫暖,哭泣的溫暖……
總是一口一個霆禹哥哥的叫着,喊着長大要嫁他的溫暖……
心倏的劇痛起來,陸霆禹不顧一切的朝樓下跑去。
溫暖已經來到門外,站在門廊下正要給促出租車公司打電話,突然,身後的門被拉開,一雙鐵臂抱住了她的腰。
“溫暖,我們重新開始吧。”陸霆禹緊緊的環着她,口氣急切:“我不會再說那些讓你生氣的話,做那些讓你生氣的事,我也會把溫晴的事都處理好。”
溫暖低下頭,沒有任何感情的眸光落在他圈在自己腰肢的手上,整個人無動於衷。
陸霆禹移開雙手搭在她的肩上,把她扳過來和自己對望:“我亂髮脾氣是因爲我嫉妒我吃醋,也正因爲我在乎你才這樣。我現在知道了,我這樣只會讓我們越走越遠,從今以後,我心裡有什麼話都直接和你說,再也不這樣對你了。”
他說了這麼多,溫暖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雖然眼睛是對着他的,但他卻沒有在她黑亮的眸子裡看到自己的身影。
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他了。
這個念頭一出,簡直要逼瘋陸霆禹。他加大手下的力道,晃晃她的肩膀,字字有力:“溫暖,我愛你。從以前到現在,都愛着你。我們重新開始吧,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我給你想要的生活,好不好?”
溫暖終於有了反映,側過頭,手指着漆黑的雨夜,輕聲說道:“我也不爲難你,現在是凌晨了,直到午夜12點,你若能找到被扔掉的戒指,我就和你重新開始。”
陸霆禹嘴角彎起,露出欣喜若狂的笑容:“真的?”
溫暖點點頭:“我從不騙你。”
“我一定會找到。”陸霆禹擡頭望望瓢潑的大雨,再看看她,對她露出一個自信的笑容,就衝進了花園裡。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溫暖才斂回視線,繼續給出租車公司打電話。
不多久,車終於到了。她坐進車裡,轉頭看看黑暗中那棟顯得格外孤單的別墅,已經沒有了上次那種傷離別的感覺。
只不過才短短几天而已,她的心境卻已是另一番天地。
車子緩緩的啓動,陸霆禹從花園那邊跑了過來,溫暖溫暖的大聲叫喊着。
溫暖連頭都沒有回一下。
當車子經過江邊的時候,溫暖打開了車窗,手一揮兒,二道銀色的光芒在空中分別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最後無聲無息的落入了滾滾的江水裡。
一年前,她冒着大雨跪在花叢裡一點點找着,終於在天色微亮的時候,找到了他扔掉的戒指。
那時候的她,還傻傻的想,等哪一天和陸霆禹重歸於好,她一定會親手把這枚戒指帶到他手上。
而他,也一定會很驚喜吧。
她甚至幻想過他驚喜的模樣,幻想着他把她抱起來在空中轉圈……
現如今,這對代表着一男一女正式連接在一起的戒指,代表着愛情永恆的戒指,與他們的愛情,都隨着江水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