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着!”沙克大叫一聲:“現在我們也不可能把統治權還給沙萬的後人,但我想出了一個法子……”他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我跟你結婚,生下的孩子,將也同屬於沙萬的後人,他將會繼承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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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銅雕花塑背的大鏡子,蓬鬆的捲髮,挽了一半作髻,另一半披散在肩頭,一個個小卷,麥子樣的金黃色,就似烤得正好,曲線絕美的小糕點。
臉白得沒有血色,據說這是貴族的標準。
脣塗上櫻桃紅,鮮豔欲滴。
再,一筆筆描眉,眉端深深一按,平平捺開去,就像泰晤士河上一顆石子,破開一縷湖煙。
男僕在門外不安地踱步,“一、二、……”心裡還沒有數到第三下,他終於忍不住敲門:“小姐,客人在外面。”
“知道了,就讓他們等等吧。”
脣邊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終於直起身來,整整燈籠袖,再緊緊,小蠻腰,好整以暇,稍稍提起大蓬裙,迎出門去。
客廳裡五人明顯已經等候多時,立即齊齊站起。
領頭一人心急,喊:“艾絲塔小姐。”
身體朝向不變,只稍稍轉頭:“怎麼?”
正好看見一道光芒自那年輕人眼眸中閃過,就似一顆流星劃破漆黑的天幕。
艾絲塔感到好笑,故意板起臉:“原來是你,我上次已經說過,這手稿不能轉讓給你們。”
年輕人的臉漲紅了,非常好看,就像莫奈筆下初開的蓮花。是因爲害羞麼,還是因爲憤怒?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爲什麼?”
“沒有理由。”
艾絲塔擡步往門口走去,另外四人齊齊攔在她面前,把出口堵住。
迴轉身,佯怒:“怎麼,在我家裡你們也敢放肆?”
年輕人走近來,揮揮手要隨從退開,還要他們離去:“我有些事情想單獨跟艾絲塔小姐談談。”
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
年輕人用手揉着本已有點凌亂的頭髮,使那微髦的頭髮愈加像一個後現代畫家筆下美化的雀巢。
“你想怎麼樣?”
年輕人有點狼狽,他直接說:“請告訴我不能轉讓手稿的原因。”
“對不起,無可奉告。”
“我們以前曾經打過交道嗎?”
“什麼意思?”
“如果我們不認識,你爲什麼要拒絕我。”
“我拒絕的是跟你做生意,並不是拒絕你……”
兩人目光對在一起,短兵相接,乾燥的空氣裡似有什麼躍躍欲試。
然後,艾絲塔覺得對方的炯炯目光灼傷了自己雙目,她轉過目光。
就在那一剎那,對方一步上去,托住她的腰,俯頭吻在她脣上。
太突然!
艾絲塔一時忘記了反應,生平第一次。
數十年生涯中的頭一次熾熱。
熾熱甚至由脣上轉移到脖子上,對方雙脣的熾熱令她頸上的肌膚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那濃重的氣息令她渾身顫抖,難道這就是可怕的情慾?!
這是會令生命融化的危險情感呵!
他忽然離開她,側身低頭,握緊雙拳,喃喃而不甘地:“我竟不能,竟不能……”
艾絲塔已經看見一枚尖尖的獠牙自他脣角伸了出來。
原來剛纔那場熱烈只是生與死之間的過場。
她體內騷動的熱情瞬間冷卻。
年輕人過了好一會兒纔開始變得冷靜,他威脅她:“你知道我是怪物了吧,如果你不把手稿給我,我會咬死你。”
“哼,想強搶?”不知怎麼的,他露出了牙,眼睛也變成血紅色,可是他的威脅還是一點不可怕,相反還有點可愛,讓人忍不住想逗他玩。
果然已經有點狼狽:“不,我們付錢。”
艾絲塔“咭”的笑出來。這一聲笑,她已經忍了好久。
年輕人惱羞成怒,揮舞拳頭,袒露獠牙,目露兇光:“你不信?”
“不信你就咬我?”
還沒來得及反應,一條雪白的手臂已經伸到他面前,“試試看咬下去啊。”
“如果我咬了你,你就會變成我這樣的怪物。”
“不好嗎?……除非你不喜歡我……”
“可是我不希望你永遠討厭太陽……你適合在陽光下耀眼地生存。”
這句話比所有的威脅更有殺傷力,艾絲塔臉上諷刺捉狹的笑容一下子凝固。自己臉上表情一定是狼狽的吧,她想。
“你們爲什麼一定要得到它呢?”
“因爲它對我們家族來說很重要。”
“是不是因爲上面記載了關於你的家族的歷史?”
年輕人後退一步,目光炯炯:“你到底是誰?”
艾絲塔返身走到一角的壁櫃:“喝點什麼?咖啡?紅茶?白蘭地?”
“白天不適宜喝酒精飲料,請給我一杯咖啡。”
艾絲塔衝了兩杯咖啡,一柄小小的鍍銀勺子緩緩攪勻,連杯託遞向年輕人,年輕人的臉色有點變。
他接過咖啡的時候,一點不敢碰觸那銀勺子,臉上露出厭惡和勉強的神色來。
艾絲塔微笑着看着他:“衝得不好,也請賞面嚐嚐。”
年輕人板着臉:“我想還是來一杯白蘭地好啦。”
“我想是因爲這個吧。”艾絲塔伸過手來,輕輕拈起那隻銀勺子,她戴着白手套的手姿勢無比優美。她將銀勺子在年輕人面前晃了晃,威脅性地:“告訴我你的名字!”
年輕人臉色大變:“我從不在被威脅的情況下吐露我的姓名。”
“即使是在性命被威脅的時候?”
年輕人強作鎮定:“我會怕一隻勺子?笑話!”
“你不會怕一隻勺子,但是你會怕一隻銀勺子,因爲你是一隻吸血鬼。”
門突然被大力撞開,年輕人帶來的四個侍衛撞了進來,第一個攔在年輕人面前,後面的向艾絲塔撲過去。
年輕人叫:“小心,她拿着銀器。”
可是他的話並沒有阻礙住他忠心侍衛的步伐,其中有一個讓艾絲塔的銀勺子在手臂上劃了一道深長的傷口,而另一個則趁機扭轉了她的手臂,要把她的“武器”搶走。
艾絲塔奮力掙扎,忽然驚叫一聲,大家都停了手。
她的一隻手套在搏鬥時鬆脫,她不能再握住那把勺子,勺子從她指縫間掉落地面,清脆地發出“叮”一聲,艾絲塔手上的鮮血也流了下來,跟客廳所有人同樣顏色的血液。
大家都怔住了。
“啊……哈哈哈……”年輕人的大笑打破了僵局:“厲害厲害,你是我所看過的最勇敢的同類了。”他站起來,握住艾絲塔的手,艾絲塔用力要抽回,卻給他緊緊捉住,再順手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替她包紮手掌上的傷。
“我叫沙克,很高興能認識你。”趁勢在她包紮好的手背上吻了一下。
艾絲塔冷冷地抽回手,隔了一層布料,還能感覺到他雙脣的熾熱,她冷冷地說:“沙克王子,幸會。”
“你知道我?”
艾絲塔看看手帕上繡着的金色“G”字印記,冷冰冰地說:“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不會把手稿給你們。”
知道是同類之後,王子的四個侍衛的優越感全回到了體內,聽到艾絲塔這麼說,馬上就互相使眼色,把艾絲塔包圍在中間。
艾絲塔卻從腰間一個不起眼的小包裡掏出一個紙卷,晃了晃,居然就是那價值連城的手卷,被她隨隨便便捲成一卷,塞在腰包裡。她另外一隻手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打火機,“嚓”的打着了,她又揚一揚手,火苗一陣晃動。
五個吸血族男人都臉上變色。
“你們馬上離開這裡,不然我燒了它。”
沙克說:“你就這麼恨我們,寧願燒了它,也不願意把它交給我們?”
艾絲塔臉上有種倨傲:“這是記載着我們貴族血統的重要資料,如果落入你們手裡,我們這一脈的歷史就會被完全抹殺,而你們就會任意篡改歷史。”
沙克臉上露出恍然的神情:“你是流亡的沙萬皇族的後人。”
“不錯。這手卷落在人類手裡,可以讓他們瞭解吸血族的歷史,但落在你們手裡,很可能吸血族的歷史就不會再有沙萬的存在。”
六個人在對恃,艾絲塔的手指開始微微顫抖,打火機的溫度已經越來越高。
艾絲塔叫着說:“你們還不走,我就燒了它!”
“慢着!”沙克大叫一聲:“現在我們也不可能把統治權還給沙萬的後人,但我想出了一個法子……”他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我跟你結婚,生下的孩子,將也同屬於沙萬的後人,他將會繼承皇位。”
客廳裡面的人全都愣住了。
尤其那四個侍衛,都像給嚇住了,他們從來沒想過斯文害羞的王子突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沙克的臉有點發紅,眼睛裡的神情卻是熱情而狼狽的:“如何……?”他的聲音有點發顫。
慢慢地,艾絲塔的手垂了下來。
打火機“嗒”的一聲,掉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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